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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情深的爱人 (果贝)


  纪月茹就更不用说了。
  纪妈妈真实情感我都已抵抗不了,更何况是她加了目的亲和?她喋喋不休地叫我“小妹儿”,夸张形容纪兆伦在对我“惊鸿一瞥”之后的沦陷,称赞我美丽、斯文、优秀,象个真正意义上的姐姐那样教我要珍惜真心喜欢自己的男孩。
  我被她们簇拥着、称赞着,飘飘忽忽,以为这就是自己向往了很久的亲情和爱情,以为纪家会成为我的家,容我遮掩了二十多年的疲累停泊靠岸……。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换得终身抱憾。
  我该为我的幼稚和无知买单,但是,她们呢,就不该付出代价?
  
  手机闹钟清清冷冷响起,四点半了!
  我深吸一口气,“纪兆伦呢?”
  由他拉开的幕帷,就由他,合上吧。
  纪月茹一愣,接着,试探望着我说,““他?你,希望他……?”
  我绕开她的目光,关电脑。
  似乎有一抹狂喜自她眼底掠过,速度太快,我不敢肯定它曾经出现。
  无所谓,反正这桩买卖我早已决定不和除纪兆伦之外的任何人谈。
  太过于强硬的态度令纪月茹有所确认,她笑起来,“也对,该折磨折磨那臭小子。”
  她以为我不过是要纪兆伦放低身段来求我?
  我露出一丝鼓励的薄怒,“有个姐姐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了?”
  “怎么会,怎么会呢。”纪月茹放松气场,“唉,我是要他和我一起来,那臭小子口口声声没脸见你,也不想想夫妻俩嘛,就算有气有恼,又能恨到哪里去?反正,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有谱了。放心,回头我就叫他来给你赔情认错,要打要罚,纪姐姐支持你。”
  能恨到哪里去?我咀嚼纪月茹的这一句,怔怔问自己。
  在他做了那件等同扼杀我的事之后,我应该是恨他恨得噬骨啖肉的。可是,为什么,在他们没有卷土重来之前,我没想过动用手中的力量去报复?
  不,我不恨他,因为,爱有多深,恨就有多重。
  

☆、第 22 章

  “二千零七只羊,二千零八只羊,二千零九只羊……。”寂静深夜,我无声数羊。
  看不到时间,只不过,照数量估算,至少应该数了两、三个小时了。
  还是睡不着。
  却要用纹丝不动伪装睡得很着。
  因为,靳逸明在身边。
  他的呼吸很轻,却象黑暗中氤氲于我“羊群”里浓雾,缓慢而又沉重地漫过,令我甚至连小指头都不敢翘一翘,只怕打扰到它紊乱惊醒他。
  我只能老僧入定般继续默默数羊。
  
  有冰冰凉凉的手伸过来准确握住我的手。
  我假装熟睡不知。
  那只手钻出被窝环拥住我的头,连带着他的整个肩都裸/露在了外面。
  我暗叹口气,将被子提上来掖实在他的颈窝里。
  
  “只有这样,你才会‘醒’?”靳逸明轻声问。
  我嘿嘿干笑,把他的手放于自己温暖的胸/口,“你也醒了?”
  “我一直没睡。”他的声音清醒冷冽。
  呃!窗帘紧闭,我看不见外面是否有小寒风嗖嗖刮,但,测得出房间里的温度很低很低。
  赶紧虚实掺半地插科打浑,“哎呀,真巧,我也有点失眠。是不是晚饭吴姐胡椒粉放多了?”
  天才晓得胡椒粉和失眠有啥关系。
  隔了会,他将手从我胸前抽走,转回身仰头平躺。虽然还是没说话,但我隐隐感觉那股酷寒的气场在慢慢升温回暖。
  好险!
  “杨柳。”
  还是没过关?
  我故意蒙上层睡意含含混混“嗯”了一声。
  他也就不再说话。
  换我不安了。靳逸明的性格深沉含蓄,很多时间,他不挑明说,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
  我实在不愿意由着他独自揣度我,又独自理解我或误会我。
  过去的时光里,这种蠢事,我已做得太多太多。
  
  我慢慢从被窝里抽身出来,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坐回床上,故意将有些发冷的腿踡进他怀里。
  “等‘万千恋城’的项目忙完,差不多也快到春节了,逸明,娶我过年吧。”我把被边掖实,伸手卷玩着他的头发,平静吐出准备了很久的要求。
  夜太黑,以至于手中那一丝丝斑驳的细白是如此醒目。
  四十一岁的靳逸明,如果不是因为我,早有应该有妻有子、家庭美满了。
  他的心在我腿上一顿,抬头之际,目光在黑暗里划过一丝晶亮,“你睡迷糊了?”
  我笑,踡下身,一只手撑在枕头上,另一只手抱着他的头,“不,我一直很清醒。这些话,今天晚上不说,明天早上也会说;明天早上不说,晚上也会说。”
  “你确定自己是在求娶?”他的声音在我怀里飘忽。
  “嗯。”我肯定答。
  “向当年曾经求婚的人求娶?”
  我愣怔,当年,他求婚?
  
  是呵,两年前,靳逸明好不容易把我从那场足以毁灭掉我的婚姻中拯救出来,我逐渐恢复笑容、恢复生气时,他向我求婚。
  我当时,怎么回答的?
  答案是把两年之后才磨锐的剑,从回忆的钢鞘中脱出,高悬在我心口之上。
  致命的威胁。
  
  我拒绝了他,用的是个谁也抹杀不了的理由:
  败柳之躯,不侍君子。
  
  两年之后的这个深夜,回想起自己说的八个字,我恨不得狂给自己八十个大嘴巴把它打回肚子里去。
  偏偏他从未忘记。
  
  好在现在的我不仅没了所谓的“纯洁”,相反,脸皮又糙又厚。
  我把嘴埋在他的浓发里,用又轻又柔的声音往他脑子里灌,“你说过,我是你心目中的最美好,那么,我也应该配得起自己心目中的最美好。”
  他闷闷缄默了许久,没说话。
  我耐心等候。
  “不必了,杨柳,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OK,当我没说。”我打断他接下来诸如什么伤残、拖累、报恩之类的龌龊字眼,冷静说,“那就这样过下去吧,我也不介意。”
  他的身子微微一滞,“杨柳,你心底埋有一根刺,不把它拨出来……。”
  “我不是有刺,我是有错。小时候,我把你当恩人感念,不知道有种依恋的感情叫‘爱情’;刚刚长大一点,又晕头晕脑地被纪兆伦迷惑,闪电结婚;婚后被他冷落、虐待,明明已经后悔了,但越不过父母离婚的阴霾,不想重复他们的命运,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强装笑脸维持一桩变质婚姻…….。面对你的疼惜和爱护,我又自惭形秽、自卑、自鄙,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不可能给你你一直期待着的幸福。”我抢过他的话,一口气将心底那些曾经拼命浮起来、又泄气沉下去的表白说完,转过脸,“这些,不是我的刺,是我的错。你帮着我纠正了所有的错,却不让我帮你拨出你心头的那根刺。”
  
  “逸明,你要我怎么说、怎么做,你才相信,我不爱纪兆伦?”
  我竭力强忍住眼眶中翻涌上来的酸热,颤了声音问。
  他没有回答。
  四周的空气低软而委屈,我不知道靳逸明有没有感觉,如果没有,那他真是个傻子。曾经的我,外表隐忍,内心骄傲,什么时候会一遍又一遍地向他解释、告白?
  
  “你说了一句实话。”他的声音里读不出丝毫缓和。
  我气涌心头,换句话说,他以为我全是在说谎?
  “你明知他对你的爱连三个月都没能维持,却可以吞下血泪忍了三年,那为什么,最后会主动要求离婚?”
  症结从终点又回到起点。
  我在他毫不退让的逼近里不安:他到底,想知道什么,又知道了些什么?
  “不想答你可以不答,但是,不可以撒谎骗我。”他毫不放松。
  我投降,“困了,我想睡觉。”
  他在黑暗中轻声笑,我感觉得到笑声中的苦涩。
  
  关于我和纪兆伦离婚的真实原因。
  我可以告诉靳逸明吗?
  答否,我痛;答是,他痛。
  选择不言而喻。
  
  所以,我无法不让制造痛苦根源的那个人痛。
  这就是谢波告诉我纪兆伦在外间想约见时,刹那一刻,从我大脑中枢神经系统反射出的本能意识。
  “请他进来,帮我把之后的所有日程计划取消。”我扔了笔,仰躺入真皮沙发,冷着脸,声音却显得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谢波显然已熟悉了我善变的工作和个性风格,点点头,默然关门而去。
  纪兆伦推开门时,印入眼帘中的我表情迷茫如闹市中与大人走失的小孩般无措。
  他的手下意识遥遥扬起,似乎想抱拥我,却在半空中一滞,又缓缓垂下。
  “你都和靳逸明说了些什么?”我尽全力让语气保持平和。
  纪兆伦愕然,“什么?”
  “你不会笨得告诉他我和你离婚的真正原因吧?”我声音僵硬。
  他惊异张大嘴,哑了一会,沮丧着脸说,“我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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