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疯狗?”白敏看着自己的弟弟,像第一次认识他,原来别人都说他刻薄是有原因的,他的确刻薄,只是一直没用到她身上而已。她如同被锥心,气得全身发抖,“你为了一个外人叫你姐姐疯狗,这狐狸精真是把你迷得不轻啊!我也不记得母亲教过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他现在七八个月大了,都快会叫人了,可连父亲的面都没怎么见过!苗桐不让你认你就不认,你连畜生都算不上!”
朱玉珂听白敏提起这件事,又红了眼圈。她这个月刚去看了孩子,长得并不像她,却是那么漂亮懂事的一个孩子,见了人不笑也不哭,只是安静认真地摆弄一只会发出声音的玩具。那么好的孩子,白惜言却不认他。
“表嫂,你们有话好好说不行么?”朱玉珂哽咽着:“我们是来探病的,表嫂你不要为了我跟惜言哥吵架,我现在这个位置还不够难堪吗?”
苗桐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每次面对白敏,她都像遇到了小学时的班主任,没有看她顺眼的时候。尤其是这几次碰面自己完全变成了白敏的轰炸对象,虽然觉得这怨恨来得莫名其妙,可她是长辈也只能沉默。
她拉了拉白惜言的衣服,示意他少说两句。
白惜言拍了拍她的手,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们的小动作看得白敏一口老血含在口中,实在是没什么话讲,拉着朱玉珂气冲冲地摔门走了。
“我真是受不了你们一见面就吵架,伤感情。”苗桐叹气,也不怪白敏骂她狐狸精,现在做狐狸精又不用长得像的。
白惜言揉着眉心,满心烦闷:“我跟她现在还有什么感情可以伤?”
“可二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孩子已经有了,你不能当他不存在。”
“她们都在等我退让,我偏不,哪有那么好的事,什么都想有,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白惜言顿了顿说:“我只要你就够了,太多了,会受到惩罚的。”
在知道苗桐也许会先行离他而去后,他已经不想为任何事情浪费时间,他知道要想她就好了,只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移开,不管谁先告别,总要完整地相爱一生。
苗桐还在家休假的时候,刘烟烟和谢翎又出事了。
是因为刘烟烟深夜打电话给谢翎,想去附近的茶餐厅吃夜宵。谢翎在办公室加班,直接开车去刘家接了刘烟烟,而后去茶餐厅吃夜宵。吃过夜宵后谢翎带着刘烟烟去地下停车场取车,刘烟烟站在走道上玩手机,这时一辆黑色的无牌车突然朝刘烟烟撞过来,不好谢翎发现不对及时推开了刘烟烟,他自己却被车撞得老远。
胖老刘接到妹妹的电话,号叫着的哭声让他脊背发凉,下意识地以为谢翎是没救了。警车和救护车赶到时,谢翎陷入半昏迷,刘烟烟的裙子上都是血,因为惊吓而早产。
刘烟烟被抬上救护车时,还使劲看向旁边的谢翎,嘴上胡乱哭叫着:“谢翎你不要死,我不恨你了,你不要死,我希望你好好活着比谁都好的活着……谢翎……”
几个小时后,警方在郊区外的垃圾场附近发现了那辆没牌照的车,是一辆两个月前就登记报废的车。停车场的监控录像里只能看出是个男的,脸上捂得严严实实,多半是买凶杀人。虽说谢翎商场上难免得罪人,可那车明显是冲着刘烟烟去的,她最近得罪的人只有吴小芳,可那女人还在拘留所里,多半是她在外面的靠山在警告她了。
其实谢翎伤得重,却没生命危险,只是猛烈的冲击下昏了过去。他小腿骨折,软组织挫伤,都是硬伤,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眼前是女人走光的胸部。
“你也真会挑醒来的时机。”苗桐在他脸上拍了一巴掌:“色狼。”
“原来你不是贫乳,还蛮有料的,嘶……”谢翎一动,却发现动不了,腿部打着石膏固定着,他这才想起停车场里的事,人也正经起来了,“刘烟烟呢?她没事吧?”
“她在妇产科的病房里,早产,是个女孩子。幸好母女平安,小姑娘不足月,才四斤多在保育箱里睡着呢。”苗桐想起谢家人刚开始看到孩子的欣喜,再到看到孩子异常雪白的皮肤和碧绿的眼睛后的沉默,补充一句,“你家老爷子看了两眼,就气走了。不过烟烟是早产,人很虚弱,也没有人去质问她。”
谢翎舒了口气,也觉得庆幸:“母女平安就好,这件事我会跟老爷子解释的。”
门口有人敲了敲门,白惜言和刘锦之走进来,他正好也要来医院做透析,家里张阿姨知道谢翎骨折了,炖了大骨汤让白惜言给他带来,说吃什么补什么。
谢家的老保姆来后,白惜言就带苗桐回去了,毕竟这也是个病号。
老中医把完脉又给苗桐开足了一个月的中药,幸好这几年她没少喝中药调理身子,虽然无法爱上那个味道,但也并不是那么难以下咽了。不过这也让白惜言少了一件乐趣,苗桐也就逃避吃药这一点像足了小孩子,骗她吃药也是有趣的。
2
白家刚稳当没两天,谢家和刘家又闹翻了天,胖老刘亲自登门道歉,连下跪的招数都使出来了,谢家老爷子连大门都没让他进。谢老爷子不是不知道自家儿子当年不愿结婚,也知道他再混蛋也不至于对朋友的妹妹下手。可刘烟烟这孩子他喜欢,又知根知底的,谢翎吊儿郎当的没个定性,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刘烟烟怀孕后谢翎对她照顾有加,他和老伴儿还感叹果真是当了爹就成熟了,却没想到刘烟烟生的却是大洋彼岸的崽子。他气得血压升高,好几天都没缓过来,连医院也没去,不知道怎么安慰儿子。
不过刘烟烟这边闹得更厉害了,一个法国年轻人抱着大捧的玫瑰捧着婚戒去医院求婚,整个妇产科都轰动了,因为那年轻人太英俊了,又很诚恳,惹得护士们都劝刘烟烟嫁了吧。这下把刘烟烟气得够呛,直接把花扔他脸上,骂他,你还嫌不够乱,跟你有个屁的关系,给我滚!
不过从那天起,刘烟烟的病床前就没断过鲜花和各样营养煲汤、小纸条、还有宝宝的玩具。
她抱着切好的水果出现在谢翎的病房里,谢翎刚被护士服侍着解决完个人生理问题,他要求换个男护士来。可看起来嫩生生的女护士比他还豪放,直接一拍胸脯说,我可是男科护士,你们男人那东西我见得多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病患下手的女护士面不改色,流连花丛的谢翎却闹了个大红脸。
刘烟烟嘿嘿笑:“你倒是艳福不浅啊,走哪里都有漂亮妹妹伺候。”
“那也比不上有家坐月子的时候被英俊的法国小伙儿求婚啊。”
“别提他,烦得要死。”刘烟烟不好意思了,“等你老人家能动了,我们就去办离婚,省得我一个貌美如花的大美人死皮赖脸地要跟着你,你还不懂得欣赏。”
“你不赖着我了?”
“赖着啊。你都给陈柏风养儿子了,也要给我养女儿,不赖着你赖着谁?要是没有你,说不定她就生不下来了。所以,你也是她的爸爸。”刘烟烟茫然地说,“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一下子不醒了,前些年就好像不是我一样,我怎么会做出那么离谱的事呢,根本就不是我。”
谢翎枕着双臂,笑着说:“你是长大懂事了,只是迟了些。”
刘烟烟歪着头看他,想着那天看到谢翎为了她被车撞到,那种悲痛和害怕比什么单纯的爱和恨更深沉。她才意识到,她和谢翎相识那么多年,即使不是情人,即使谢翎讨厌她,在她出事的时候,他也会挺身而出。这种比恋人更稳固的关系,才是适合她和谢翎的。
想通了这一点,刘烟烟一下子就释然了:“我做梦也没想到还能有一天会跟你这么心平气和聊天哎。”
谢翎想着,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场噩梦。
不出苗桐的所料,过了几日赵家的老爷子来电话,跟白惜言商量让朱玉珂暂时住在白家。老爷子说得很婉转,乍一听非常通情理,猜都猜得到的老一套:记者又在乱写了,在白家住几个月也堵堵别人的嘴。我这老头子半截身子都进黄土了,几个老哥们儿也问,脸面上实在是过不去。
白惜言回答说,那就住我云泽园的那栋别墅里吧,平时也有人照料,我再请个司机接送她下班。
老头子碰了个软钉子,一时间没对策,只能随意含糊几声把电话挂了。
要不是出了这样的事,白惜言觉得自己和赵家老爷子应该是到死都没任何矛盾的老朋友。
第二天朱玉珂住到了白家的别墅里,别墅那边本身就有保姆在打理,只是多请个司机的事,也算不上麻烦。白惜言知道朱玉珂定然也不会高高兴兴地住到他的房子里,不过是迫于赵老爷子的压力,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不过她也是,白敏也是,都是自找的又能怪谁。
吴小芳的案件开庭审理时,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北方已经落过一场雪。
她绑架,恶意伤人的罪名成立,判了五年。苗桐看她被法警带走,两人远远的目光交会,都是淡然的。她仿佛听到吴小芳说,你记住,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苗桐对她竖起中指,下三滥的婊子,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