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言想,他们跟医院还真是有缘。下辈子就算贫穷也好,丑陋也好,只要再也不用进医院就好。再年轻一点时,他春风得意,过年时长辈送一句健康平安,他也从没觉得地是多么重要的祝福,现在却懂得再也没有比健康平安更美好的祝福了。
有些事情的发生总是惊人地相似,上次还是她拿毛巾给他擦身体,现在却轮到他一点点地擦拭她颈上干涸的血迹。他一直担心的是,如果他死了,苗桐怎么办呢?可他没想过,也许苗桐会比他先死,那他要怎么办呢?
白惜言想得太入神,都没发现苗桐已经醒了,正半睁半闭着眼睛看他。
“几点了?”她头痛欲裂,抑制不住地眩晕恶心。
“上午九点,我已经给你请假了,卓姐下午来看你。”白惜言摸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心疼地说:“你吓死我了。”
“你吓了我那么多回,我吓你一次也算公平。”
“昨天晚上的事,等你好些了,让刘烟烟来跟你解释。她没有做坏事,你不要怪她。现在她紧张得都不敢来见你。”
“那个女人呢?”
“已经拘留了。警察抓到了她现场行凶,多行不义必自毙。”
苗桐累级了,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我就像做了一场噩梦,看到你才终于有了些真实感。”
白惜言握住她的手在脸颊上蹭了蹭,温柔地说:“你放心,我在这里,你要是再做噩梦,我会把你叫醒的。”
“无论多少次都会叫醒我吗?”
“对,无论多少次。”
刘锦之去了警局,吴小芳还在做笔录。她这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一直在说不是她绑架的苗桐,她是被谢翎的夫人刘烟烟给陷害了。而另外两间问询室里,两个人都交待他们是学习表演的学生,来配合拍私人影片的,可到了现场雇却要求他们强暴被绑架的女人,他们不做,雇主说要换人过来。他们手里的手机和吴小芳也是有通话记录的,再加上她行凶被当场抓住,这下是百口莫辩了。
“给我找律师,我要找律师!”吴小芳气疯了,“我是被陷害的,你们做警察的连一点判断能力都没有吗?”
她对面坐着的女警察,非常不客气地回答:“我们已经传了刘烟烟女士来录口供,你不用怀疑我们的判断能力,我们当然有把你行凶的凶器拿了回来作物证。”
女警察从问询室里出来,看到刘锦之还在,问:“苗小姐怎么样了?”
“缝了九针,中度脑震荡。她以前在西藏做驻地记者时,为了救一个西藏小朋友摔伤过头部,二次伤害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女警察肃然起敬:“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还苗小姐公道的。”
自那天以后,警察局彻底调查了吴小芳和苗桐之间的恩怨,刘锦之作为他们曾经的监护人说出了吴小芳在苗桐的少女时期就唆使其他男孩子猥亵她差点酿成大错,这件事有其中一个当事人的男孩子出面作证。
刘烟烟的证词里,她承认和吴小芳出来见面,只不过是吴小芳约的她出来,而且是吴小芳唆使她找人强暴苗桐。而后吴小芳后来两次都是主动联系她的,有电话记录可以证明是吴小芳主动打给刘烟烟的。
警察甚至查出吴小芳一直雇佣征信社在跟踪调查苗桐,还有大量的照片作证,拍的都是苗桐去哪里见了谁、和谁吃饭,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了。
吴小芳百口莫辩,更糟糕的是,她的靠山老沈根本没有出面。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绑架、唆使强暴、故意伤人,她是做律师的自然明白,这些罪名加起来也够她把牢底坐穿了,况且她的师父可是个厉害的律师。她不认为这次白惜言会轻易放过她,他们哪里还有什么旧情可以念的?
她在拘留所待了几天,也渐渐平静下来了。说起来她平时虽然恶心老沈,但是老头子不管她,她连个家人都没有,那她的这辈子可真的就彻底完了。
直到她被拘留的第五天,罗佑宁才去探望她,带了些必需品过去。
不过是短短几天,吴小芳憔悴多了,穿着囚服素面朝天,倒比她那满身名牌的样子顺眼多了。实际上罗佑宁并不认为吴小芳会蠢到去绑架苗桐,她最擅长的招数是借刀杀人。可惜她夜路走多了遇到了鬼,他也没什么同情她的心思。
“真没想到除了律师外,第一个来的人是你。”
“毕竟我们也是朋友。”罗佑宁递给她一支烟,给她点上,“这几天过得很艰难吧?”
吴小芳抽了口烟,自嘲地笑了笑:“我这回是栽了大跟头了,刘烟烟够狠,给我下了这么一个套。也是我蠢,竟然那么轻易就相信她了。人都是会变的,是我太小看她了,算我活该。”
这世界就是个愿赌服输的世界,罗佑宁也没什么好安慰她的。老沈这次想使劲儿也暂时不敢使,虽说自古商不与官居斗,但老沈先是给源生下了绊子,现在吴小芳又在白家的头顶上作威作福,白惜言虽然是个病秧子也不是好惹的主,老沈也忌惮他三分。
“老头子让我给你带个话,他现在不好管,只能去法官那下点工夫,不过你不想进监狱是不可能的了,白家那边咬得很紧,笔录也做得滴水不漏,不好办。只能等你进去了再减刑了。”
根本就是吴小芳预料到的事,可她还是白了脸,沉默了半晌说:“老头子只是怕我乱说话,让你来稳住我吧?”
“老头子虽然养了两三个,但对你可是真上了心,你要开律师事务所他给你投钱,你要车子房子名牌他给你买,真心对你不错的了。”罗佑宁气定神闲地掸着烟灰,笑着说:“你就是太贪心了,钱拿了还嫌他老,嫌他恶心,又想要年轻的情人想要爱,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我们这种人,既然选择了寄生虫的道路,还有什么资格去嫌弃,不懂游戏规则的人,是混不久的。”
“难道你一次也没动过心?”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没办法爱上女人,也没办法爱上男人,我谁都不爱,又谈得上什么动心。不过是交易罢了。”罗佑宁看着她愤愤的脸,冷漠地说,“对你也一样,不要以为自己能成为特别的,太愚蠢了。”
每个女人都希望成为自己喜欢的男人眼里,最特别的那一个,她也不例外,就算是应召女郎,她也会喜欢别人的,罗佑宁的爱死了,可她没有。罗佑宁的近视时间到了,离开时,吴小芳对他说,对老头子说我会等他的,我相信他。
罗佑宁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能管好自己的嘴巴才有生路。
第十章/命中注定
想事的事赶紧做,该爱的人赶紧爱,时间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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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桐出院后,白惜言就哪里也不肯让她去了。把书房借给了她,让她当工作。只是辛苦了丛曼,有什么事都要往白家跑,天气渐冷了,也没听她抱怨过一句,倒是每天都兴致昂扬生机勃勃的,让白惜言不由地感叹年轻真好。
出了这么大的事,赵家派了白敏和朱玉珂过来探病。白敏已经躲了弟弟和姐姐一个多月,这次是老爷子放了话,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来。而朱玉珂自然也是不想来,只是外公的话她不得不听。
不过白惜言的家毕竟是不欢迎这两个人的,她们突然造访,白惜言没什么好脸色,她们姑嫂二人也是尴尬。
整个家时只有张阿姨是个会来事儿的,苗桐又是个闷油瓶子,她热情地嘘寒问暖给足了白敏台阶。看这两个人来了,苗桐又想往屋子里躲,被白惜言给揪回来按在沙发上,拿了块蛋糕给占着嘴。苗桐只能低头猛吃,看都不看对面的两人。
这对恋人的互动让朱玉珂很尴尬,只能低头猛喝茶。白敏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你们就不能收敛点?也不看谁在这里。”
“作为客人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
白敏怒了:“有你这么对姐姐说话的吗?!”
白惜言不让分毫:“那也要某人有点做姐姐的样子,现在还来做什么,看笑话?”
若不是朱玉珂拉着,她肯定摔东西走人了,她知道自己对不起惜言,不想在苗桐面前被自己的弟弟奚落。朱玉珂忙出面打圆场苦笑着说:“对不起,惜言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表嫂的脾气,她没什么恶意的。苗桐出了事,外公人在上海,我们做小辈的过来表达一下他的心意。”她提了名贵的补品过来,白惜言再怎么讨厌她们,他良好的家教也不允许他对女士做出太无视的举动。
“谢谢老爷子的关心,小桐很好,只是需要休息。”言下之意就是,你们的到来正好打扰了她的休息。
苗桐实在插不上话,干脆任白惜言寒暄。白敏看不过苒苒在她面前受委屈,苗桐有白惜言护着,可她好歹生下了白家的孩子不至于没人疼,冷笑着问:“你哑巴了吗?人家来看望你,连道谢都不会?”
白惜言火大地把桌子一踹,吓得朱玉珂一声惊呼,他疾言厉色地问:“白敏,你是怎么回事?!要撒泼也要选对地方,这是我家,对我的人大呼小叫,你的教养呢?我可不记得母亲把你成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