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来这么早没吃早饭吧。”苗桐转头对厨房里喊,“张阿姨,有客人来了,再添一副碗筷。”
苗桐早就把这里当她自己的家,十足的女主人气场,让朱玉珂说不出的难受。
今天白惜言对朱玉珂不再冷言冷语,温和多了,却也是客套疏离的,怎么也不胜从前。他放下报纸招呼她:“一起吃点吧,不知道你这么早来,没准备好的。”
“没有,是我过早打扰了,我就是想夏生了。”朱玉珂把宝宝椅转过来,微笑着逗他,“夏生,妈妈来了呀。”
白素家饭桌的规矩,不吃干净饭,不准离开餐桌。小夏生虽然还不懂事,但是已经养成了好好吃饭的良好习惯,被打扰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恼火,小手拍得桌板“啪啪”响。
苗桐赶紧把碗递给朱玉珂说:“你来喂吧。”
她可不是什么阻碍人家母子团聚的恶毒女人。
朱玉珂接过碗,小鬼却不干了,恼怒把伸过来的勺子打翻,嘴巴一瘪,这是准备要哭。
朱玉珂说不出的失望,却也真的怕了小孩子哭,又尴尬地把碗递回去:“还是你来喂吧,我跟他不常见,他跟我认生。”
张阿姨这几天在客厅窗前铺了厚厚的羊毛垫子,木地板下面铺的地暖,很适合小孩子玩耍,不会怕着凉。吃过饭擦干净脸,苗桐给他拿了积木摆在地毯上,让他自己去摆积木。朱玉珂想靠近他,又不知道怎么去融入他的世界,只能坐在一边静静看着。
坐在她不远不近位置的两个男人,一个在看报,另一个坐在旁边玩耍,她梦想中的美好画面,可忙碌的女主人并不是她。
“惜言哥,夏生和你真像。”
白惜言把报纸后面挪出半张脸,看了那小鬼一眼,腹诽着,也就狗皮膏药一样贴着苗桐的劲头像他。“我倒是觉得他笑起来很像别人。”白惜言不咸不淡地回她。
“下巴,鼻子和嘴巴都像你,只有眼睛不像。”朱玉珂沉浸在幸福里,忘情地比对着,失笑了,“他啊,真是乖,都不哭闹呢。”
正说着苗桐和张阿姨从厨房里出来了。
今天她的待遇升级了,不仅有茶喝,还有水果和小蛋糕。
苗桐刚坐下,白惜言就习惯性地把她的一只手攥过去,继续看他剩下的那个版面。他上午的时间多半花在阅读报纸、书和看新闻上。苗桐把茶推过去:“小蛋糕是惜言昨晚烤的,你尝尝。”
朱玉珂笑了:“没想到惜言哥还会烤蛋糕,还以为他是被伺候惯了的。”
“他当年留学的时候,一个人生活,什么都学会了。”
“以前我们出去喝茶,你从不说惜言哥的事呢,这还是第一次。”
做什么提以前的事,心欺骗为前提的交往她虽然不再耿耿于怀,可也无法充实热情地跟她叙旧。苗桐说:“因为我不喜欢背后说人,我都是当面说。”这句话就是挤对她了。
朱玉珂却噗噗笑出来,应对自如:“好了,不提以前的事了,我是怕了你了。”
几句话就证明了苗桐的确没有待客的天分,干脆就打开电视。白惜言看完了剩下的那半页报纸,娱乐版不小的版面是朱玉珂的,主题是“距离是幸福婚姻的保鲜剂”,最近很多类似于这样的报道,他把那页指给她看,说:“你还蛮能瞎扯的。”
这下朱玉珂的脸一下子红了,有种被扒光衣服的羞愧,她炫耀的那些幸福不过都是些一厢情愿的幻想。
“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她低头喝茶,却品出了苦涩。
小夏生渴了,爬过来趴在苗桐的膝盖上要水喝。
朱玉珂有了表现的机会,笑着招呼他:“夏生,到妈妈这里来喝水好不好?”
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小夏生,一直把朱玉珂当空气的小鬼把脸扭过去了,好奇地看着她,又看看苗桐,口齿清白地喊出两个字,“妈妈——”
朱玉珂愣了,只因为突然听到“妈妈”两个字而激动得停止思考,根本没听懂孩子的意思。而白惜言却明白了,一下子愣了神。
小鬼怕她不明白似的,伸出小手指着苗桐,严肃地说:“妈妈!”这小混蛋丝毫不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还抱着苗桐的膝盖得意洋洋地扭屁股。
朱玉珂面色发白,从进门到现在小夏生对苗桐的亲近已经让她觉得难过,而这句“妈妈”彻底粉碎了她作为母亲的自尊。她突然站起来,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说:“我去白素姐那边。”
等到了门外,回过神的小鬼才爆发出抗议的哭声。
第十一章/爱而不得
他们能够这样平静地厮守,已是最大的奢侈。
1
朱玉珂不肯回上海了。
度假村春节期间照常营业,她要了间套房,每天都去白素家和儿子培养感情。可小夏生就像破壳的小鸡一样,认定了苗桐是妈妈,见了她根本不理,一抱就要哭。
苗桐觉得自己应该被朱玉珂给记恨上了,又不是她教的,她自己也受到了惊吓好么。
不过白惜言倒是很淡定,语出惊人:“我看小鬼跟你投缘,你要是喜欢他,就给你养。”
这又不是小猫小狗说养就养的,苗桐完全被他打败了。想想当年他们刚被助养时,一堆大小的孩子过年的时候在他的房子里,他虽然温和却并不亲近,想来是真的对小孩子没什么耐心。
除夕夜是合家团聚,吃年夜饭看春晚,都是每年的老套路。春晚除了走马灯的大合唱和群舞就是歌功颂德的小品相声,真的没什么看头,可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打破。
白素把朱玉珂叫过来,虽然在白家她的身份尴尬,但在节日里也没有理由让她落单。
而小夏生也是个怪胎孩子,那个“妈妈”叫出去就收不住了,无论保姆怎么教他叫“小姨”都不听,只管一直叫妈妈。在白素家他从没看过电视,现在跟着白惜言看新闻纪录片,就像开启了一个新世界,学到的词汇量也越来越多。
前几天不见朱玉珂还好,现在共处一室,小夏生跟前跟后的像只养熟的小猫崽,苗桐再淡定也是尴尬到不行。
元元抱着小夏生逗他:“你就这么喜欢你妈妈啊,那大姨回上海就不带着你了,你跟你妈妈过吧。”
白素骂她:“没正经的丫头,乱讲话!”
元元粗枝大叶,被骂两句也是笑,抱着小夏生摸他痒痒,逗得他咯咯笑着一头扎进苗桐怀里。苗桐被元元一闹,忍不住也笑开了。
这一笑,朱玉珂觉得脑海里有根神经“啪”地断了。
那天白惜言说,我倒是觉得他笑起来很像别人。她那天以为他只是应付她罢了。不笑没发觉什么不对,笑起来那神情根本就是“别人”的复制版。
“苒苒,你不舒服吗?”白素看她脸色不太好。
“没事,我去添水。”
张阿姨连忙说:“怎么能让客人动手,你歇着,这里有我呢。”
她只是个客人,朱玉珂懂得了,她永远都不可能在白家有一席之地,她永远只是个代理孕母,永远也只是个打扰别人生活的女客。
大年初五,白素一家回了上海,朱玉珂也随行,在飞机上小夏生哭了一路。
可对于白惜言来说,他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和苗桐之间再也不用横着一个碍事的小鬼。临走时,白素跟他长淡了一番,希望他重新考虑接受小夏生。这近一个月他对夏生不冷不热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而夏生也不亲近他,说不定也是父子间的一种默契。
白惜言这次没有拒绝,只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如果夏生只认苗桐一个妈妈的话,他会考虑把他接过来抚养。
他现在已经不再刻意去计较对与错,或者好与不好,把衡量和定夺都放下,走一步算一步,只要过好朝夕之间,再不求反更远。
2
白素一家前脚刚走,卓月就打电话叫苗桐去家里吃饭。洛雨不肯来白家,住在卓月家陪乔豆丁打了几天的闯关游戏。过年都是亲戚来住,也别指望会有什么私人空间。
白惜言一进卓月家的门就被热情的乔豆丁给缠住了,谄媚得让人觉得肉麻:“惜言哥哥,新年好啊!你可来了,我都想死你了。哎哟我说,你怎么越来越帅了!”
卓月冲着苗桐做了个呕吐的动作,苗桐以为这孩子吃错了药。
白惜言倒是很懂门道,等她装小淑女把茶水点心准备好,就把事先在家里包好的红包塞给她,笑着说:“我也想你啊,美女你也越来越漂亮了,小小红包不成敬意,还请美女你赏脸收下。”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乔豆丁眉开眼笑地连忙接了,“不过既然惜言哥哥都这么说了,我不收下显得我不给惜言哥哥面子啊,那我就勉为其难了,明年可不能给我包了啊,包了我跟你急。”
卓月抚着额头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被她丢光了,谁来做客她都殷勤得跟那什么似的,见了白惜言是格外的谄媚,因为白惜言给她封的红包最多。谁封的多就巴结谁,导致沈净控诉她,你这身份水涨船高啊,我要是每年不涨价的话很快就要失宠了!
等拿到白惜言的红包,乔豆丁才想起她姐姐来,凑过来说:“姐姐,你也喝一杯茶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