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有苦难言,关于孩子的身世其实远比白惜言知道的还复杂一些,她实在不应该在这里再添一把柴火了。
这个时候,白素看到了站在门边的苗桐。
“小桐……”白素慌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抱着保温壶,不知道站了多久了,可看她的神色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她全听到了。
白惜言猛地回过头,苗桐正摆着章茫然无措的脸看着他们。没有人能知道他此刻多么慌乱,他总想着要找个恰当的时机将这件事告诉她,可人算不如天算,却偏偏是这样最糟糕的时机。
苗桐一时间还无法消化他们说的话,此时她应该问点什么,可地找不到任何的头绪。直到白惜言向她走过来,她才像受惊的兔子似的退后一步,背后是门,苗桐全身的重亮全落到了那颤巍巍的门板上,她伸出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你别过来了,我没事,让我冷静一下。”
白素心中愧疚,却也搭不上什么话,他们之间沉默的气氛连一根针都扎不进去。
最终还是白惜言先开口让她先回上海,他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解决。小莫的车停医院门口,白敏心急火燎的恨不得一下子就飞到上海去,见白素还慢腾腾走神,急得把地拉进车里:“大姐,别蘑菇了,我都要急死了。”
虽然小莫是他们家的司机,但也不算外人了,这个代孕的事他早就知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白素顺了顺头发,这会儿已经镇定下来了,先让小莫慢点开车注意安全,而后对妹妹说:“有什么好急的?还真能藏到天边去?既然已经种了因不早就想到会结这种果?”
白敏是个多聪明的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大姐说的什么,摇摇头:“不会的,不会是她的,她知道分寸的。 ”
“知道分寸是一回事,做到是另外一回事,哪个人能真的管住自己的?再说了,你最好祈祷是她抢走的,要真是人贩子反而麻烦了,不知道给你卖到什么深山老林里去。”
白敏掏出手机拨出苒苒的手机,前两天报纸曝出她赴英国生子的事,虽然朱家把她关在家里逼问,她的私人手机却是通的。她打电话苒苒也是接的,听起来情绪倒是很稳定,反过来总里安慰她。这让白敏对她更是愧疚,对她保证说孩子在白素那里保姆养得很好,请她放心。
苒苒的电话拔了几次都是忙碌,白敏不傻,这是将她的电话屏蔽了。
“大姐,是我告诉她孩子在你那里的。”白敏懊悔得想哭,“我只是想安慰她而已,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惜言和小桐都巳经知道了。”
“……就刚才?”
“对。”白素看着高速公路两边的翠色的大片农田,微微叹了口气,“而且我还有件事要吿诉你。”她让小莫先把驾驶位和后排之间的隔板升起来,窗户里灌进的风又热又燥。今年的夏天还真星没完没了的。
第七章 玻璃荆棘 人生无非是赤脚行走,有鲜花草地,也有玻璃荆棘,唯独没有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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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白素离开了多久,或者根本没多久,因为杯子里的水还在冒着热气。可他们一个贴着门站着一个站在床边,这样面对面的就好像过了好几年。
还是护士推着小推车进门来给白惜言打点滴,敲了敲门,才打破了魔咒,苗桐才大梦初醒般让开门。白惜言制止了护士,请她出去:“对不起,请你一会儿再来。”
护士见他们气氛不对,一声不吭地退出去了,病房内又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还好吗?”
“不好。”苗桐摇头,“一点都不好。”
这一句话让白惜言有种突然垮掉的感觉,和苗桐相遇后他小心翼翼地隐瞒着这件事,就像块愈合不了的脓疮。可背叛就是背叛,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件事对苗桐造成的创伤会有多大,所以他总想着这件事能够软着陆,可事实上怎么可能软着陆呢,无论是什么情况下知道,她所承受的伤害都不会少一星半点。
“对不起,我一直不敢告诉你这件事,所以搞成今天这样。”
“你爱我吗?”苗桐突然问。
白惜言一愣,正要回答,苗桐又狠狠打断了他:“我以为你真的爱我!”
“我……”
“虽然那时候我们分开,可你要是真的爱我,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呢?”
“那时候我以为你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而且他也活得太辛苦,不想再撑下去了。
苗桐捂住眼睛,讽刺地笑出声:“没猎,我是不会生你的孩子的,就算跟你一起,我们也没资格有孩子。没有连累你白家断后,我应该高兴才对,应该笑着恭喜你才对。”
这一会几她已经稍稍缓过来的,她以为自己会哭,因为心窝子里一抽一抽的,酸疼得厉害,可眼睛里却一滴眼泪也没有。她以为白惜言的人生里只有她,不会有第二个女人。那全心全意的爱里面,怎么可能掺了假?
“苒苒……那次在茶餐厅你就这么叫她的……是我糊涂了……不是她觊觎我的男人,而是我占有了她孩子的父亲……”
“不是那样的,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是她。”
苗桐尖锐地反问:“是谁有区别吗?”
白惜言像被扇了一巴掌,再说下去无非都是些狡辩的话。他几乎是在哀求她,声音低低的:“我知道你现在生气,只是,别把我推得那么远。你是真的不想要我了吗?”
真是恶人先告状,苗桐觉得没有力气了,哀戚地说:“是你不想要我了吧?”
这句话让白惜言猛然醒悟过来了,怕下一句苗桐就说出决绝的话,更怕她就这样走了,而且又走得远远的,那他真的不知道去哪里把她找回来。所以苗桐转身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扣住了她的胳膊:“你要去哪里?”
“放开我。”
这句话冷冰冰的,她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仿若他是个胡搅蛮缠的陌生人。
白惜言着急了,不知怎么嘴里就说出伤人的话,咬牙道:“你要去哪里,找罗佑宁吗?你还想和他跑去酒店过夜?”
苗桐心热了又凉,早就气昏了头,完全失去了理智思考:“你调査我?!”
“你要是没做什么,还怕人调査?你是打算把源生都卖给他?我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他那么要好了!怪不得他还肯花那么大的价钱买你的照片!”
“我是隐瞒了你一些事,可是我没背叛过你,更没跟别人生孩子!”
“那你跟他在酒庙里待了一夜是做了什么?”白惜言狼狈地生硬地说,“别说你们像小朋友那样手拉手纯聊天。”
他不是不介意的,即使心里知道苗桐没有背叛他,可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在房间里过了一夜,他也会吃醋嫉妒。其实他一点都不大度,相反,他极度自私占有欲又强。他的东西从来不允许别人染指。而现在显然是选了最差的时机爆发出来。
他们此时没有了大脑,只是用脚底板在思考。
苗桐冷笑:“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你的事也让我觉得恶心,既然这样,我去哪里还关你什么事?”
以前她伤心了,就会像只乌龟那样把手脚都缩到壳里静静地待着。她从医院里出来,不想回自己家被洛雨问东问西,社里已经请假了,无处可去。正好卓月打电话过来,她知道是白惜言打电话给了师父正犹豫要不要接,面前停了一辆车,车窗玻璃落下来,罗佑宁支着车窗吹个口哨:“真巧,我是来给你的好哥哥探病的。”
他把副驾驶座上放着的一大把白菊花捧起来,闻了闻,又笑:“好香啊,这一大捧菊花不少钱呢。”
白菊花不是看病人的,是看死人的,罗佑宁能安什么好心。
“咦?你这是什么表情?”罗佑宁做出大惊失色的表情,“难道他已经死了?糟了,忘记买鞭炮了。”
苗桐转身沿着街道走,她没有任何搭理他的力气,罗佑宁不死心地开着车悠闲地跟着她。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看你心情真的很不好啊,难道是因为我不小心把你复印给我的那个文件丢了,接着又被源生董事会的人捡到了?还有我们见面的照片我本想留个纪念的,可是不小心也一起丟了!真是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罗佑宁夸张地问,“难道就因为这件事你跟你的好哥哥决裂了?”这副无赖的样子和小学男生欺负女同学没什么区别。
罗佑宁说得痛快,料想着白惜言看到那些东西后也不会容得下她,苗桐这会儿应该看到他的脸就恨得要命。可她只是停下来呆看着他,没什么情绪的脸,好像透过他在看什么。这让罗佑宁感到不快,他想要看到她不安、慌张、恐惧和恨意,背叛的人活该会有这样的下场。
他收敛了笑容,脸上没了耐性,阴沉沉地问:“你是难受傻了么?想杀了我?”
“你为什么那么恨我?你本就不该相信我。”
“你说为什么?”罗佑宁烦躁地点了根烟,英挺的浓眉蹙在一起,“因为你不要脸!你贱!你父母生你还不如生―条狗!”
“我再不要脸再贱,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苗桐走到街边的报刊亭买了包烟,坐在路边的花坛上,点烟的样子像个吸毒分子。反正她刚请了假,自己家不想回,也无处可去。她对着天空慢悠悠地吐着烟圈,熟练地卖弄着沧桑,在罗佑宁看来却像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