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气味传来,苏桐黑眸黯然失色。
只要看见他,不,只是闻到他的味道亦或是感觉到他的气息,便止不住的忆起那些不美好的东西。
“桐桐,多少吃一点。”
白色的陶瓷勺子递到了唇边,苏桐微撇开头,不愿意张嘴。
“桐桐,你身体刚刚好点,不要任性。”唐鹤雍耐着性子,温声说道。可对方一丝回应都没有,只是蜷着腿靠在椅子里,微微歪着头,不去碰触那只捏在他手中的瓷勺。
“桐桐,”唐鹤雍放下手里的碗,在她对面蹲了下来,两只手扶在她隐于羊毛毯下的纤细手臂。
“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他单膝跪在椅子前,仰着头望着椅子上的女子,飞扬的桃花眼里,勾魂摄魄不再,只余心痛。
苏桐慢慢扭过头,将下巴支在曲起的膝盖上,望着面前的人。
他还是他,墨黑的短发,精神抖擞。飞扬的浓眉下桃花眼角微微上挑,直挺的鼻子和红润削薄的唇。他没有任何容貌上的变化,除了下巴上连日里滋生的青桩外,他还是那个唐鹤雍,可是,她就是觉得陌生。
从前熟悉的骨子里,如今陌生到皮肤外。
孩子没有了,其实不怪他。如果她不是意气用事去找他,不去那个什么庆生会,不和他吵架,接下来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他母亲说的未尝不是对的,她一个做妈妈的人了,知道自己怀孕了都不去注意,那他一个毫不知情的人能注意到什么呢?
只是,他们之间却因为这个孩子而生生的延伸出一条鸿沟,跨越不了,拉近不了。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从一开始收到爸爸的那封信到婚礼,到B市,到回门,到来日本,然后又回到了婚礼上,那份被撕碎的offer。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那个盟约,他们甚至此生连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是没有的。可是,人生来就是来还上辈子种下的果的,这是奶奶一直告诉她的。所以从一开始的憎恨到现在的平静,她得到的是释然。
她努力过,为了做好自己的职责,很努力过。她努力的去爱他,在不知未来的情况下因这份爱沉沉浮浮。
可是到如今,便是最终的结果。
“唐鹤雍,我想要去英国。”
桃花眼里眼色一冽,忽而隐没。
“好的,我陪你一起去。”
“唐鹤雍,我要去英国!”她看着他,静静的重复着这句话。她知道他会懂她什么意思,他想装傻,她却不为所动。
“桐桐,你……”
唐鹤雍望着那双黑曜石眸瞳,漂亮的纯黑色,清澈透明的像是最美的琥珀。
“除此之外,什么都可以,桐桐,什么都可以。”
苏桐微微咬了一下牙,再次开口,嗓音清冷。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这一个。”
事到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离开这个地方,就不会再想起来。
“桐桐,”唐鹤雍嗓音干涩的连说话都有些磕巴,再不如往日里的低沉悦耳。“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让你离开唐家、离开我的。”扶在苏桐双臂上的手掌抽紧,细微的抖动传来,座椅上的女子蹙眉。
女子一直看着他,不发一言,黝黑的眸子像是一块璞玉,寂静,沉默。
唐鹤雍无力的垂下眼帘,止不住的想要按住心口几乎要跳出来的痛意,“桐桐,我不能让你离开我,你,答应我好么?”逸出口的苦苦哀求,像是秋风中的落叶,萧瑟、凋零,毫无生气。
是我自取其辱,去叨扰了你们的郎才女貌;是我咎由自取,害的孩子连来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唐鹤雍,不怪你。
苏桐一遍遍在心底默念着,像是要说服自己,仿佛这么说着说着,就真的不在怨怪面前的男人。
羊毛毯下的双臂动了动,摆脱了唐鹤雍的双手,毫无生气生气的手掌苍白异常。她缓缓抬起手掌,托住低垂着眼帘的男人,将他的脸抬高,与自己对望。
左手温柔的抚过那道浓眉后滑到脸颊上,她轻轻的摩挲着,微凉的掌心贴着他的嘴角轻语。
“鹤雍,我不想再爱了。”她看着惊慌一点点盈满桃花眼,心中却再无悲喜。“可是,我又不舍得恨你。我好痛苦,我明明不开心。所以,我决定去英国,你让我走吧,如果不走,我会恨你,我不想自己的余生都在怨恨中度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苏桐说话的时候,眼里都是繁华落尽后的凄怆,哀莫大于心死。
“桐桐,我,求求你不要走。”他艰难的吞咽着口中的苦涩,心中的钝痛化作戾气,一下子冲到了他的鼻腔,酸意肆起。
苏桐怔怔的看着那些透明的液体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滑出,她伸手去接住它们,竟然是滚烫的!
“鹤雍,”她纤细的指尖抹去他的泪,“你不要哭,我是真的只想离开,我不想恨你,你不要逼我,好吗?不要逼我恨你。”她朝他摇头,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她用最温柔的方式,说出这世间于他而言最残忍决绝的话,让他痛彻心扉,让他别无选择,让他……束手毙命。
苏桐去英国的东西准备的很快,差不多一个星期,文件资料之类的东西都已经弄好。加麦斯那边也联系好了,很巧合的,他刚从日本回英国。说是本来要来看她,可是手机一直打不通,牛津城那边又一直催着回去,便急急的赶了回去。
她当时说要再申请他的博士生时,加麦斯惊讶极了,问她唐先生是如何肯答应的。苏桐只是悄悄的一笔带过,并未提及孩子一事。
加麦斯只顾着高兴,也不再追问,只是一再叮嘱,这次一定要按时过来报道,不能再出差错。
她懂,能再次如此顺利的补到申请,加麦斯一定是极力保她的。所以,这次,真的是不会再有差池了。所有的因素,客观的非客观的,都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而要去英国的事,她谁也没有告诉,她觉得这是自己的事,告诉谁不告诉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阵电话铃响,苏桐脸上都是不耐,看了眼来显,最终还是按下屏幕上绿色按钮。
“苏桐,唐鹤雍回家了么?”没等她开口,电话那头的人就说话了。
苏桐看着桌上的OFFER,冷笑一声。“没有看到。”
“……”
“如果没事,那我挂了。”对方一阵沉默后,苏桐淡淡的说道。
“苏桐,你,”电话那端的人再次语顿,复又开口。“你还好么?”
“我很好,谢谢,再见。”
大岛看着已是忙音的手机,无力地垂下手,他总有一种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当初他们的,初相遇。
“没回家?”
看到大岛的表情,中村猜到了,然后招呼他上车、关门,踩动油门后离开灯光迷离的会所,朝着唐氏大楼开去。
如果这些曾经他夜夜笙歌的地方找不到人,那只有一个可能了。
“唐鹤雍!”
果不其然的,中村率先推开小套房的门后,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连他这个日日与酒为伴的人都忍不住呛了一下。
“你在这干嘛?借酒消愁?”大岛朝他喝到,连着几日里,会议室坐在离他最近自己都能闻到那股隐隐的酒气,真不知道他是在干什么。
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有一张光线昏暗的壁灯隐隐散发着微乎其微的光芒。
唐鹤雍看着两人,轻扬唇角,扬了扬手中的酒杯。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喝一杯吧。”话音刚落,杯中猩红的液体灌进嘴里,点滴不剩,他看向两人的桃花眼晶莹明亮,像是暗夜的星辰,璀璨异常。
大岛刚要出声想说什么,却被中村拉住,中村取来两只高脚杯,倒满酒,对着唐鹤雍一饮而尽,也是点滴不剩。
唐鹤雍鼓起掌来,剔透的高脚杯勾在修长的中指和无名指之间,映衬着那枚婚戒,闪闪发光。
中村在他对面坐下,又倒了一杯,示意唐鹤雍满上。两人碰杯,叮当作响声里,再次饮尽。一来一往,桌上但凡开过的红酒瓶都见底了。唐鹤雍看着大岛面前那杯始终没有动的酒杯,笑了笑。
“川秀,既然你不愿意喝,那就帮我们准备酒吧。”
大岛在中村的眼神示意下,转身去吧台里间挑酒,不一会儿便用小酒架领着几瓶就过来,开瓶,等不及醒酒的给两人倒得满满的,看着沙发上对坐的二人豪饮,眸色微暗。
后来的中村已经双颊微红神情微醉了,唐鹤雍却还仍旧嘴角隐着笑,面不改色的一杯接着一杯。
“唐鹤雍,小泪走的时候,一度我觉得,就这样醉死也不错。”有人出声,打破了原本的安静,中村手中的酒杯摇晃,不知是醉了,还是怎地。他笑,眼睛里却都是落寞。
“七年了,她离开日本已经七年了,我甚至不知道她在哪,过得是否好,有没有人照顾她。她总是半夜里会渴,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她在床头放一杯水;她讨厌回家的时候都是黑,不知道有没有人为她留一盏灯;她很讨厌豆芽,不知道吃饭的时候有没有人帮她把豆芽挑出来;她也爱哭,看似坚强,其实……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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