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觉得厕所不是那个方向,但文心爱发觉自己走路都不太听使唤,只能被那女生扶着走,似乎进了一道门,然后眼前就一片黑,文心爱正想问是不是走错了,脸上忽然间挨了一巴掌,然后又是几下,还有人扭她的手臂和腿,头发也被用力扯了几下,很疼,嘴角似乎被打出血了。
应该有好几个人在同时打她,隐约能猜到是刚才那几个女生,文心爱想反抗,却被人按住了手脚,根本动弹不得,身上挨了好几下,很疼,而经常被人欺负的经历,让她像以往一样咬着唇倔强的不肯发出声音,有人在她纹了蝴蝶的地方用指甲用力抓了一下,应该是破了,同时狠狠地扯了下她的头发,让她的头重重撞在墙上。
头更晕,连带的疼痛让她的心在这样一下又一下的伤害中渐渐生出一股恨意来,为什么都这样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她,那影像模糊的照片,尖锐的嘲笑,方才走廊里半推半就的亲吻,灌进自己体内酸涩的液体,还有现在的拳打脚踢,为什么全世界都要欺负她?
“啊!”她一遍遍地在心里自问着,恨意终于越长越烈,最后控制不住在心里暴开,她张口尖叫起来。
有点不似人的叫声,如同野兽的哀呜。
这样的叫声把几个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住手,愣了半晌,听到文心爱粗重的喘息声,终于不敢再打。
“你这狐狸精,看你敢再缠着杜宁,下次打死你。”临走时,其中一个说了一句,然后听到开门声,眼前亮了亮,又暗下来,便什么动静也听不到了。
又是狐狸精,文心爱整个人缩成一团,听到那声骂,用力的咬住唇,身上的疼痛让她方才的醉意全无,四周很黑,有“呼呼”的风声,她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身体靠着墙,那记叫声似乎还在四周回荡,带着她压抑的怒意盘旋不去,但最终还是静下来,如同她由暴怒而转向死去一般的心,再没有任何生气。
她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猜测这里应该是这一层的楼梯间,不想出去,也不想回去跟杜宁告状,她整个下午一直在找一个可以静下心来的地方,现在,终于被她找到了。
好半晌,伸手抚过那处纹身,那里粘糊糊的,应该是在流血,她无所谓的用衣袖擦了擦,静静的闭上眼,有温热的液体慢慢地从眼角淌下来。
☆、微温
宋子和到文家时,文母说文心爱还没回来。
“打电话也不接,打电话给她老师,那老师也吱吱唔唔的,说下午没他的课,没注意。”文母有些急,口中抱怨着老师的不负责任,却不知,文心爱在班里就像是个隐形人,就算几天不来上课,估计也不会有人注意。
宋子和想起中午的事,隐隐有些不安,他在文家等了一会儿,文父回家来,听说文心爱还没回家,手机也打不通,便又下楼去,准备到学校去看看。
宋子和觉得再等着也不是办法,说骑车到周围找找看,便也出了文家。
今晚降温,天气极冷,小区里除了有个中年人在跑步,几乎看不到人,其实宋子和也不知道到哪里找,说到底,她根本不了解文心爱,喜欢去哪里,有哪些朋友。
他在小区里找了一圈,觉得冷得慌,人停下来,看亮着路灯却空无一人的水泥路,一只野猫从路上窜过去,一闪便进了旁边的绿化,他想到今天讲台上文心爱的话:“……我确实喜欢宋子和,一直很喜欢,只是,他不喜欢我,从不,因为我成绩差,又烦人,而且长了难看的胎记……。”
喜不喜欢一个人与成绩和胎记有什么关系?
他没来由的在意这句话,一在意就在意了整个下午,几乎没好好听课,抬头,头顶星光满天,文心爱真的是很古怪的一个女生,连想法也古怪,但为什么,今天听她这么说时,心会跳得这么快呢?难道自己也跟着变得古怪了。
他垂下头,准备再到外面的路上找找,找不到就再回文家看文爸有没有消息,正要踩动自行车,抬起头时,却看到水泥路尽头,一个小小的人影,正一跌一拐的往这边来。
他的心又似中午时那般莫名的狂跳起来,是文心爱。
文心爱是走回来的,从欢唱走了六站路,走了两个多小时。
人已经有些麻木了,因为一直在走路也不觉得冷,所以当她看到宋子和时也忘了反应,呆呆的看着他。
路灯依稀照出她嘴角的伤和零乱的头发,宋子和心里一紧,放下车,走上几步,问道:“你怎么回事?”会不会这么晚在路上遇到坏人了?
文心爱眨了眨眼,似乎才回过神:“对哦,我忘了今天要补课。”
“你怎么受的伤,书包呢?你妈妈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是不是遇到坏人了?”宋子和根本没空理会补课的事,又走近一步,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却没有注意,他这样连着问,泄露出他有其实在担心她的。
文心爱却体会不到这些,只是摸着头,慢慢的说道:“我只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想问题,所以回来晚了,没有遇到坏人。”
“那么伤呢?”
“不小心跌了一跤。”
她在说慌,一定是又被同学欺负了,宋子和叹了口气,觉得对眼前的女生无可奈何,有时候他可以对她置之不理,可以吼她,但更多时候他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走吧,你父母都在急着找你,我送你回家。”他拍拍自己的车后座,这里离文家还有一段距离。
文心爱慢慢的走上去,宋子和扶稳了自行车让她坐上来,却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气,他眉一皱,有点不敢相信,说道:“你喝酒了?”
文心爱动作一滞,就这么杵在那里。
宋子和见她不说话,没再追问:“上来吧。”他说。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她不怎么了解那个女生,他也不会觉得她会去喝酒。
两个人,一辆车,在空无一人的水泥路上慢慢的向前,夜风很冷,吹在脸上生疼,宋子和想把自己手上的手套拿下来给文心爱,却感觉一团温暖靠上来,靠在自己的背上,他僵了僵,却听到身后文心爱的声音。
“我不是狐狸精,真的。”
他忍不住回头,看到她的手抓紧了自己的衣摆,于是就看着那只手,道:“对,你不是。”
身后很长一段时间沉默,然后拐了个弯时,宋子和听到文心爱低低的抽泣声,被夜风吹得细碎的飘进他的耳中。
“宋子和,我好想逃离这里。”身后的文心爱忽然抱紧宋子和的腰,脸埋入他的后背。
自行车在一瞬间往旁边歪了歪又稳住了,很奇怪,宋子和竟然没有想要拉开文心爱的手,只是任她这样抱着,然后载着文心爱越骑越远了。
☆、雪夜
文心爱从校门口出来时,被人拦住了,杜宁戴了个网球帽,穿着宽大的厚外套,跨着自行车叫她:“文心爱。”
文心爱想起那天的事,下意识的想躲开,向旁边让了几步,又被杜宁拦住,她便只好站在那里不动。
“我对不起你,”杜宁下了车,看着她的神情,“那天我找不到你,以为你回家了,而我自己也醉了,是被人扛回去的,我到后来才知道你被那几个女的欺负了,心爱,我都教训过她们了,你原谅我。”说着讨好的冲文心爱笑。
文心爱听他讲那几个女生,心里还有些后怕,仍是不作声的站在那里。
杜宁扯着文心爱的衣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给她看。
“看看,这就是欺负你的下场。”说着递到她面前。
文心爱迟疑了一下才看过去,是上次欺负她的女生,竟一溜的全剔了光头:“还有我,我请你去的,却没保护好你,我也有错,”杜宁拿掉自己头上的帽子,竟然也是光头,“我还因为大冬天剔了个光头,冻感冒了呢,心爱,你不生气了吧。”他吸吸鼻子,可怜兮兮的说。
文心爱傻傻地看着那颗光头,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真的?”杜宁捧住她的手,有些讨好的说道,“要不要摸摸我的头。”
说话间却瞥到文心爱颈间长长的一道疤,一股戾气顿时暴出,伸手抚过那道疤,口气咬牙切齿:“我该杀了她们。”
这次,他知道那天几个女生合伙打了文心爱后,他真的是差点掐死那个带头的女生,把老师们都惊动了,几个人一起才把他扯开,而那个女生已经直翻白眼了,这件事闹得很大,他在家里被关了几天,由父亲去学校摆平后,前天才又能去学校上课。
然而此时,再看到文心爱的伤,他又有了想杀人的冲动。
不过说到底,都是自己只顾喝酒,却根本没照顾好她,所以他逼着那几个女生剔光头的同时,自己也剔了一个。
“已经没事了,过几天结的痂也会掉的。”文心爱听到他咬牙切齿的说“我该杀了她们”,被吓了一跳,慌忙说自己已经没事了。
这样的慌张看在杜宁眼里,不由怔了怔,分明是自己受了伤害,为什么要急着说自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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