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后来他怎么又愿意那样低声下气来哄自己呢?原本她还担心江渊是否发现了自己怀孕,可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想她认下那个孩子,所以才愿意那样放低身段。
可笑的是她还为此考虑过两个人是否可以挽回。
楚苓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多的眼泪要流,她感觉身体里好像开了一个口子似的,眼泪怎么也流不尽。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贱啊?”她双眼通红的看着他,声线都在微微颤抖,“因为我忍了你的那么多女人,所以你笃定,我也会认下这个孩子对不对?反正我不能生,不管是这个孩子,还是孤儿院里领养回来的,对我来说都一样,没什么分别。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别说了,”江渊声音沙哑,同样是双目通红,“是我犯浑。”
他站起来,说:“我会让她把孩子打了。”
楚苓没说话,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
江渊出门的时候,她已经平静了下来,除了声音有些沙哑。她说:“你不要再过来了。离婚协议书我会让律师送给你的。”
楚苓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着了什么魔,居然还奢望与他重新开始。
她原本想要努力给未出生的宝宝一个完整的家,可现在一切都显得那样的讽刺。如果她继续维持这段婚姻,那她的孩子出生后是不是还要和其他兄弟姐妹争宠争家产?
想着她就笑了出来,可一摸眼角,又有眼泪流出来。
她一直都伪装得很好,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想起自己是个孤家寡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
等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她摸到手机,拨出了那个号码,对着电话那头说:“国外那边……帮我准备一下吧。”
电话那头的人问:“还是决定出国?”
“嗯。”她低低的应一声,“等我把工作上的事处理完。”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沉的声音响起:“小苓,你能做出这个决定我很高兴。放心吧,那边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好的,谢谢你。”她说完这句便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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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结束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她把小谭叫到办公室来,说:“我向陆总推荐了你,年后你就可以进项目组和他们一起工作。”
小谭一下子慌乱起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你做的很好,”楚苓笑起来,“可公司里没人不想进项目组的,你怎么不愿意了?”
小谭没有说话。
楚苓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姑娘,笑了笑,又问:“我挺想知道,江渊每个月给你多少钱?”
小谭抬起头来,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就又平静下来。
其实小谭并不是第一个,上一次江渊安插在她身边的是她的司机。
办公室内是长久的沉默,小谭低着头,眼睛通红,楚苓怀疑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于是说:“没事,你不想说就算了。”
“不过,”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去告诉江渊,我在这里干不了多久,到时候他又要再安排人了。”
她手上的这个项目已经接近尾声,下个星期便要报到证监会去,现在组里的几个同事都在离公司不远的荣大对送审的材料做最后的修改调整。
楚苓出了办公室,路上碰见同事,都赞她新发型很靓。
她摸了摸只到脖子根的发梢,突然觉得其实一切都有天意。她惧怕开始新生活,惧怕改变,既然迈不出这一步,那老天就亲自推她一把。
到医院的时候,她果然在父亲的病房里看到一个年轻女孩。
这是楚苓第一次见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和自己长得倒是没什么相像之处。楚妍容貌并不出挑,可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再加上气质十分楚楚可怜,她一个女人看着都有了保护欲。
对方看见楚苓,显然有一些慌乱,倒是楚苓,早早的便做好了心理建设,所以现下也能心平气和的自我介绍:“我是楚苓。”
一开始她决定出国的时候,还担心过父亲的病情,现在倒也好,凭空多出来了一个妹妹,帮她照顾父亲。
她对楚妍说:“你可以去郝医生办公室拿一下病历报告吗?”
楚妍点头答应,然后便出了病房。
这下病房里只剩下她和父亲了,父亲依旧是执拗的不想理她。楚苓也不是很介意,只是帮他掖了掖被角,说:“爸爸,我要出国一段时间。”
父亲终于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没有说话,楚苓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当年奶奶过了两套房子给我,再加上我自己买的一套房子,我全都转到你名下,好不好?”
“你出国去干什么?”父亲终于生硬的问了一句。
“公司派我去美国的分公司,出海外长差,没有一年回不来的。”
父亲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楚苓帮他拍着后背,他又开口道:“把房子都给你妹妹。”
妹妹?楚苓一愣,然后说:“我不会给她。不过,等房子到了你名下,随便你。”
楚妍这时推开病房的门进来了,把手中的文件放在了进门的桌子上,然后又走到楚父身边,问:“爸,要不要喝点水?”
父亲点头,然后就着她端着的水杯喝起水来。楚苓看了楚妍一眼,默默的起身,站到不远处。
她站在一边看着面前这副父慈女孝的场景,突然就觉得讽刺。
楚苓不知道父亲为何对她如此冷淡,但心中明白,二十多年的父女亲情,抵不上楚妍这两日端茶送水的情谊。
她走出病房的时候楚妍也跟了出来,楚苓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略显拘谨的女孩,终于开口问:“你今年多大?”
“过完年就二十了。”楚妍小声的说道。
楚苓想起来,自己刚上小学那会儿,父亲的确是被调到下面的县里当副县长。
“还在读大学?”她又问。
“嗯。”楚妍低低的应了一声,接着又有些紧张的抬起了头,欲言又止。
楚苓知道她有话想要说,所以也没就开口,静静的等着。
“姐姐,能不能给我一点钱?”楚妍十分紧张的绞着手指,磕磕绊绊的开口,“我妈妈也住院了,我、我没有钱给她治病。”
楚苓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挺好玩的,她问:“你以为你是谁?”
楚妍抬头,一双大眼睛雾气弥漫,写满了惊愕。
她嗤笑:“你妈妈的病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还有,别乱叫我姐姐。”
然后,在走出医院的路上楚苓又想自己是不是太过激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楚苓很少这样的小姑娘计较,但今天说话却如此尖酸,她想大概是因为有种父亲被抢走的感觉,所以心中多有愤懑。
想着她便笑出声来了,和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有必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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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她却觉得今天实在是太精彩的一天,但马上又有些后悔自己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
一辆黑色奥迪在她面前停下,接着后座有人推门下车,是陈怀雅。跟在陈怀雅身边还有吴嫂,是在江家干了二十多年的老保姆。
陈怀雅一眼便看到了楚苓,先是惊讶,然后便是止不住的得意。
今天她是来医院产检的,原本都有专门的医生到江家来为她做检查,可是今天她和江母说待在家里实在太闷了,想出来透透气,所以江母便答应了让吴嫂陪她到医院来检查,结束之后还可以去商场逛逛。
楚苓脸上还挂着和平常一样的笑意,陈怀雅知道她那是强装镇定,所以笑着说:“好久不见啊。”
楚苓的确有一丝诧异,她第一次知道小三也能这样理直气壮,于是扬了扬眉毛,说:“你胆子挺大的。”
陈怀雅看她一眼,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怀着孩子呢,还敢来我面前晃悠。你不怕我把你的孩子弄没了吗?”
话音未落,陈怀雅已经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幸好后面有吴嫂搀着她,她这才又重新有了底气,瞪向楚苓,“你敢吗?故意伤害是要坐牢的。”
楚苓走近一步,又惊得陈怀雅连连后退,她嗤笑道:“那你要不要试一试?看江渊会不会让我去坐牢。”
陈怀雅紧紧抓着吴嫂的手臂,但还是十分嘴硬的回击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连孩子都生不出,以后分家产一毛钱都分不到。”
楚苓觉得陈怀雅蠢得也挺可爱的,自然不会打破她的美梦,于是笑着说:“嗯,你说得对。”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和江渊就快离婚了,到时你一定要抓准时机上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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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渊是在公司的时候看到楚苓拟的离婚协议的,他们俩之间如果要离婚的话,甚至没有什么经济纠纷,因为两人一向是各赚各的,现在住的那套一百五十平米的公寓是结婚时买的,在楚苓名下,家里的一应开销也都是从江渊的账上支。
楚苓似乎也没有意愿来分他的公司股份房产,再加上有新婚姻法,两人之间几乎不存在任何的经济纠葛。
那位郑律师坐在他面前,说:“楚小姐的意思是,中央花园的公寓全看江先生的意思,如果您想要回去她也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