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rry对她眨眨眼睛,笑道:“你们好腻歪,中午这么一点时间还要黏在一起。”
楚苓没说话,只是微笑,任由她误会。
“不过你小心点哦,”沉默了几秒Cherry又凑近她,“上次年会的时候你老公不是来了么,可把那群刚进来的小丫头迷得七荤八素的。现在的小姑娘哟,才不管对方结不结婚,见到好男人就扑上去,你可当心点。”
电梯这时“叮”的一声响了,楚苓看了一眼楼层,笑着对身边的女人说:“到了,我先走了。”
说完便出了电梯。
她知道Cherry的意思。
公司里新来的年轻人不知道,可Cherry和她同一年进的公司,既知道她的老公是江渊,再加上圈子小,自然知道江渊在风月场上的传言。此番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怎么会不懂对方的弦外之音。
楚苓进公司的第一年,拿下两个项目,然后便有传言,说她其实是被有钱有势的老男人包养。后来结婚时,又有流言说她能嫁入高门,是奉子成婚。
其实习惯之后,闲言碎语她也不是太在乎了,路是她自己选的,别人说什么她不在意。
---
楚苓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将手上的工作交接好,手头的最后一个项目她也签过了字,今天便要送到证监会去。
大家都聚在荣大加班,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西装革履的投行精英。
房间里空气不流通,旁边的同事苦着脸和楚苓小声抱怨:“好臭。”
“习惯就好。”楚苓回以一个微笑,岿然不动。
等所有的送审材料打印完毕,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因为材料太多太繁杂,一般他们都是用拉杆箱来装材料的。
今年的生意似乎特别好做,证监会的一楼大厅全是拖着好几个拉杆箱的各家券商。
她入行六年,跟过九个项目,其中三个项目被否,六个项目成功上市,想想也还算圆满。
陈川过来的时候楚苓她们刚把材料交完,他笑着说:“速度挺快的呀。”
陈川在香港呆了一个星期,刚刚才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回家,就直接打车到了这里。
楚苓看着他,笑了笑,说:“先回公司吧,还有工作要交接。”
办公室里,陈川一边看材料一边说:“我现在手头上还有两个项目,一个重组、一个再融资,老陆还让我当现场负责人呢。”
楚苓安慰他:“能者多劳。”
陈川看着楚苓整理出来的一摞材料,问她:“真不干这行了?”
“怎么?”楚苓看他一眼,笑起来,“不相信啊?”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要自立门户呢,在这里干到顶也不过就这样。”
“我和老陆说要辞职的时候,他也这么以为来着。”
陈川坐直了身子,“不过早点撤也好,这里压力大又累,再过两年攒够了钱我也不干了,以后就赚项目签字费。”
“想得美,”楚苓笑道,“咱们公司都还有一队的准保代等着签字呢,轮得到你么!”
“哎,和你说个事儿,”陈川突然认真起来,“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在找基金经理呢,你去不去试试?”
楚苓有些惊讶,正在整理资料的手也停了下来,“基金经理?”
陈川喝了口水,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你本科学的什么来着?那边就想要有理工科背景的,你之前不也做过Trader么?”
“算了吧,我对这个没兴趣。”楚苓本科学的是天体物理,那时奶奶还在,所以她选择回国,那时应聘到一家研究所,本想安安分分的当个研究员,可没想到最后政审的时候没通过。
楚苓辞职都辞职得悄无声息,除了上司陆正明和平时相熟的几个同事,公司里几乎没有人知道她辞职。
其实她们这一行流动性大,辞职是常有的事,当年和她一起进来的同事早就没剩下几个了。
陈川提议给她办个欢送会,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却没想到被楚苓一口拒绝:“千万别!”
她解释道:“年底大家都挺忙的,哪有空啊?再说了,一群小年轻叽叽喳喳的,我听着就头痛。”
尽管在这里工作六年,可她对公司还是没有太多归属感。
---
傍晚出了公司,她又去了一趟医院,护工李姐也在,病房里的三个人聊得似乎挺开心,一屋子的欢声笑语。
楚妍坐在病床边上,一边剥着橘子一边讲笑话,模样娇憨。父亲看上去也很开心,眉头十分难得的舒展开来。
楚苓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然后推开门。
李姐和楚妍俱都转过头来,看见是她,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弥漫着令人难堪的沉默。
还是李姐最先开口,说:“楚小姐,吃了饭没?”
虽然她此刻饥肠辘辘,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吃过了。”
楚妍也站起来,但立在一边没有说话,脸上的娇憨神态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委屈的神情。
楚苓看了她一眼,目光没有多做停留,眼神又转向李姐。
李姐愣了愣,但还是读懂她的目光,跟着楚苓到了病房外面。
楚苓从包里掏出一沓捆好的现金,递给李姐,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李姐有些迟疑,犹豫着不敢收,“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她记得楚苓上个星期给她结过一次工资。
楚苓笑了笑,说:“我过几天要出国一段时间,这边还要麻烦你多照应。以后呢,工资还是一月一结,我都打到你的卡上,你看这样行吗?”
“可以可以!”李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钱,接着又眉开眼笑的赞起她来:“楚小姐,你人长得漂亮心地又好,难得有你这么大方的家属。”
她看了一眼病房内,又对李姐笑了笑,然后道:“李姐,你能不能出去帮我买点喝的?”
说着她便拿出钱包,要拿钱给她。李姐赶紧按住她的手,说:“别掏钱了,我这就帮你去买。”
李姐走了,她又进到病房里,楚妍还是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楚苓觉得有些好笑,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她走到父亲床边,又转头对站在一边的楚妍说:“麻烦你出去一下。”
既然她爱装作一副被自己欺负的可怜模样,那就让她如愿。
“姐——”说到一半她又猛然住嘴,有些畏惧的看着楚苓,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对不起。”
楚苓皱了皱眉,又重复了一遍:“麻烦你出去一下。”
楚妍没再说话,眼睛里闪着泪光,但还是走出了病房。
楚苓这才回头看向父亲,父亲也有些生气的开口了:“你怎么这样对你妹妹?”
“爸,”楚苓笑起来,“你现在生病,我让你住最好的医院,给你请最好的护工,还花钱给你从国外请专家来会诊。但是你呢?”
看着父亲愤怒的神色,楚苓顿了顿,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私生女,要我认她当妹妹,还打算把我的房产也给她。”
说到这里楚苓已经笑了起来,觉得十分讽刺,她说:“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一毛钱都不会再给你,奶奶的房子我也不会给。当然了,医药费我会继续付的。”
楚苓拿过放在一边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早就写好的借条,又拿出一盒印泥。
楚父看见,已有不好的预感,问她:“你干什么?”
楚苓一笑,抓住父亲的手按了印泥,又将借条拿过来,抓着父亲沾满红色印泥的大拇指按了上去。
楚父虽然想反抗,可终究体弱,楚苓没费多大力气就完成上面的这些工作。
她扬了扬手中的借条,说:“三亿的借条,债主的名字我还没想好要填谁。你如果非要你的小女儿继承遗产,那随便你吧。”
---
出了医院,楚苓已经饥肠辘辘,于是随便找了个饭店吃饭。
吃完饭回到家里,已经是九点多钟了。
她是明天上午的飞机,所以虽然有些疲惫,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美国那边的一切都已经为她安排好,新的身份、工作、住所全都已经准备好,她可以安心生下肚子里的宝宝,江渊再也找不到她,她也不用担心有人来和她抢孩子。
楚苓只收拾了几件贴身衣物,洗脸的时候又想起她常用的洗面奶牌子在美国买不到,于是暗暗记下,明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要多买几支。
晚上江渊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其实已经睡下,可最后还是接起电话,问电话那头的人有什么事。
“你辞职了?”电话那头十分安静,只有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楚苓想他大概是在家里。
对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镇定自若的回答:“对,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幸好江渊没有起疑心,沉默了一会儿只是说道:“你睡吧。”
楚苓向来有等他人先挂电话的好习惯,可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他挂电话,于是便自己先行挂断了电话。
因为临睡前江渊的这一个电话,她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还做了一个梦,梦见在登机口的时候江渊突然出现,将她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