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
再过不久会有两周左右的假期,我要出去透口气,离开这儿一会儿,离开那个人一会儿。那样可以更好地冷静下来,那样也好证明我可以的,没那么痛苦没那么玄乎,不就是把心死一死么?去外面走走,大好世界大好山河,痛苦那么渺小。
痛苦会变得渺小,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
中午做饭的时候照样做了两人的份,这个习惯我想了想不打算改掉,以后还会有做不来的题目写不出的程序,总归要有求于人,饭就照旧给他吃,以后也还能叫得动他。
做完饭吃完我的那份,我去敲他的门唤他吃饭。
“你不吃吗?”他见我回房间就叫住我。
“我吃过了。”我说,回到房间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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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课结束走出教室的时候,在门口撞见大蒙。应该说他又来门口‘接’我下课,我真有点儿哭笑不得。
“大蒙,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课程安排的?”
他很诚实地瞄一眼已然离去的嫚婷的背影,嘴巴还想隐瞒:“偷偷复印了你的课程表。”
我耸一耸肩,不拆穿他俩的勾当。
“喝杯咖啡去么?你的精神不太好。”他说。
我想了想,点点头,喝杯咖啡提提神也好。
路上大蒙说着伦敦的展览事宜,什么开幕式啊,收藏家啊,新人啊,巨头啊…… 我一边‘嗯’‘啊’地接口,一边努力集中精神听他说话,但一不留神心思就涣散开,他的声音在耳边一会儿有一会儿无。
进入咖啡小馆我们靠窗坐下,他又兴致勃勃地说了会儿话,然后忽地就戛然而止了,安静了好一会儿。
我觉得奇怪,就问:“怎么了?”
“你没有在听我说话。”他说,神色不满。
“哦,对不起。”我拍拍脸,正襟危坐,“你想说什么给我听?”
他叹口气,把脸凑过来一些,长长的睫毛下黑眼珠子熠熠生辉,那双眼睛很有些不满地看着我说:“复活节放假和我一起去伦敦好吗?他们邀请我去参加展览开幕式,我想你要是能去的话我们可以好好玩一玩。”
“哦,这样啊。”我不由自主作了个深呼吸,把身体离开一些靠上椅背。
倏忽之间,我想到了这么一句话:忘不了曾经,是因为时间不够长,或是新欢不够好。
时间这东西太折磨人,新欢呢?眼前这个人,还有这双迷人的、又十分热情的眼睛都在叫嚣着新欢足够好,好得一塌糊涂,好得无可挑剔。
可是,我说:“谢谢你的邀请,大蒙,不过复活节我已经有计划了,打算去北部旅行。”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这个时间不会太久,我不会让它折磨我太久的,也许两个礼拜,也许两个月,总之不会太久。我已经浪费了很多的时间,不该再继续了……
然后,我会把眼睛聚焦,将视线投注到这双迷人又热情的眼睛上,也把耳朵打开,用心听进去你的每字每句,每个音调。
如果你愿意等一等我,那不会需要很久的时间。
20第二十章
傍晚进厨房准备做饭,杨恒在,龙次也在。杨恒缩在椅子里把腿翘到桌子上去了,龙次在一堆信里查找他的信件。
“喂,你把腿放下去。”
他抬起头望我,一会儿之后把腿放回地上,仍然望着我。
我不予理睬,转身打开冰箱取食材,准备晚餐。
“小多,晚饭吃什么?”他问。
“番茄炒蛋。”
我放水冲洗番茄。
“还有呢?”
“米饭。”
“还有吗?”
“没了。”
洗好了番茄开始切,切出一片放进嘴里,不甜。
“会吃不饱。”
他的声音突然窜到耳边来,肩膀上一沉,我转头看就给吓一跳,这家伙竟然两手撑在我的两侧,并且把下巴搭到我的肩上来了。
手里一哆嗦,差点切到手指。
“你走开。”我沉下声音。
“吃不饱怎么办?”他不动弹。
我放下刀,搬开他的一只手,移出他的包围,在另一边继续切西红柿。
“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吗?以前给你补的文学课白补了。”
“你别把我当男人,我不把你当女人不就好了。”
“……”这一回真切到了手指,食指上破了个口,我倒抽一口气把手指放入嘴里,腥咸在舌尖扩散。
“切到手了?”他凑过来。
我避开他,折身来到桌子旁。
龙次从信堆中抬头,看到我吮着手指就站起身:“要紧吗?我去给你拿邦迪。”
“嗯,好。”我感激。
龙次走出厨房。
“还在生气?”他在我身后说道。
我明白他指的是昨天的事,“不气了,没什么好气的。”
“那干嘛这么别扭?”
“你不觉得好笑吗?”我索性转身眯起眼看他,“你和女人搞的时候也都抱着那种心态?”
他愣住,当然是没料到我会突然这么说。
片刻后,他恍悟了什么似的歪起嘴角笑:“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们搞的时候我把你当女人?”他竟然还吹一声口哨,眼睛在我身上上下扫一遍,“当然,那种时候你必定是女人无疑。”
“你……恶心!”
真是给他气饱了,哪还有心思做饭,我快步冲出厨房,却在门口差点撞上龙次,龙次被吓一跳,还是把邦迪递过来:“给你邦迪。”
我拿过邦迪道了谢,窜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倒入椅子里使劲儿平顺呼吸。
真是作孽,要比嘴贱哪里贱得过他,自讨苦吃!我懊恼,以后再别和他较真,随他要干什么要说什么再别搭理他了,我发誓。
.
头搭在椅背上眼望天花板,呼吸恢复频率。头隐隐地作痛,眼睛也酸涩,稍一放松整个人乏得没了力气。
我长叹一口气,眼前变得模糊,转瞬之间困意袭来,脑袋不听使唤缓缓歪向一旁,眼睑沉沉瞌下,撑了一天终于再撑不住,我陷入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小多……小多……”
困得很,我把脸歪向另一边躲避声音来源,却有什么随之而来捏.弄我的脸,我气愤,困意让我掀不开眼皮,昏沉中我费力地挥手驱赶脸上的暴力来源。
终于不再捏我的脸了,也不再嗡嗡地发出噪音,我松口气继续睡眠,却忽然之间,我感到整个人腾空而起,好像浮到了半空中。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我用力掀动眼皮子,好累,但是怎么回事?我得睁开眼睛看看,迷迷糊糊的,我的身体又落到了软绵绵的什么东西上,迷蒙的视线中,上方很近的距离是一张熟悉的脸。
“杨恒。”我嘀咕。
“嗯。”
我的视线渐渐清明,那张脸半边青青紫紫的,嘴角还有伤痕。
“哦,杨恒。”意识回归,看清那张脸就叹气。
他的手从我的腰间抽离,我扭头看,原来他是把我抱到了床上。
“醒了?”他问。
“嗯。”
“吃饭去?”
“哦。”
他直起身,站在一旁等着我。
我揉一揉眼睛缓缓起身,下床。
我和他来到厨房,桌上有两个炒菜,两碗米饭。
“你做的?”我问。
“嗯。”他拉开椅子坐下,埋头吃饭。
是哦,他本来就会做饭,手艺还很不错,只是由于太懒很少动手,是被惯坏了。
除了番茄炒蛋,还有一盘热腾腾的香芹肉丝。
“肉丝哪儿来的?”我不记得这两天买过肉丝。
“问龙次要的。”
“……”
白吃白喝我的就算了,还去白拿别人的,你又不教别人解方程式。
“以后别随便白拿人家的东西。”
“没白拿,我给他几个蛋。”
“啊?”
“他没要。”
“……”
还是安安静静地吃饭吧。
***
几天之后,放假前的头天晚上,我在房间整理行李。明早启程,从我所在的城市出发一路向北,嫚婷推荐了不少好地方,坐火车下去,一个一个来,慢一点快一点都没关系。‘喜欢就停留久一点,不喜欢返身就走,你看多自由。’嫚婷这样说,这是一个人旅行的好处。
说实话,心里还是有点儿发慌的,毕竟之前从没一个人单独旅行过。不过能有什么问题呢?既然嫚婷早两年都一个人走下来了,我如今已是大学生当然也不会有问题。
关键是,我最好一个人呆着,安安静静地独处一阵子,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回来后再过两个月就暑假了,下个学年我要搬离这个宿舍,与随便别的什么人合住,不能再和他这么朝夕相处了。
正收拾着,杨恒出现在门口,他有点儿好笑地看着我说:“老杨和你说了?准备这么大个包你是打算住两个礼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