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致瞅他一眼:“我要是偏要出去呢?”
商逸摸摸她的头发,笑意清浅:“那就打屁股。”——
☆、第二十三章
景致把商逸那句不准出门的话仔细考量了一下,愈发肯定这一次他跟陈清回之间的结局不会善了。这两个人如果坚持斗成你死我活,那道上震荡得必定会比景家那回还要剧烈。
然而若是单纯按照景致本心来讲,她其实并不希望陈清回这次惨败。毕竟她跟他到目前为止都还合作得算是很愉快,甚至她当时提供线索时狮子大开口,单凭嘴上几句话就要求陈清回把瓜分到商家的东西五五分,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没想到陈清回那时也只皱眉考虑一下,就痛快答应。
这样一看的话,陈清回着实要比商逸慷慨许多,也更容易打交道。基本上除了他那张稍逊一筹的脸蛋,其他地方在景致看来都要比商逸顺眼许多。而对于商逸,景致根本就拒绝对他真的赢了以后的事做任何假设。
这么一想,景致就觉得很有必要再帮一把陈清回。然而等她这一次真的琢磨找那份资料的时候才发现,商逸表面上准许她在祖宅畅行无阻,暗里早就把所有相关的东西保护得滴水不漏。
比如说,她先是拿铁丝撬开了商逸书房里的抽屉,结果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随后又去翻找卧室,更是一无所获;最后她面无表情直接拿消音枪把商逸衣帽间里暗格的保险柜给崩开,把里面一份文件夹拿出来,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一张A4纸,上面只有一个符号四个字,典型的小人嘴脸幸灾乐祸:上当了吧?
景致当场被噎得咬牙切齿。
景致从来不是个擅长忍气吞声的人。商逸表面一脸无辜背后却这么玩她,她也如法炮^制,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就是不肯让他近身。开始两天正好碰上她来月事,商逸不想配合也只好配合,有天傍晚他回来得早了一点,吃完晚饭后两个人就面对面端端正正老老实实地坐在客厅沙发上读报纸,景致翻到一半心烦气躁,踹过去一脚:“别看了,给我说说你跟陈清回的事。”
商逸头也不抬:“你不是最喜欢调查我么,这种事你应该早知道了。”
景致面色不变:“我怎么会知道。有人说是因为一个女人,可那样陈清回也太小题大做了。”
“这有什么小题大做的。就像古代出兵要找个借口一样,陈清回这种衣冠楚楚的人渣也喜欢找个借口罢了。”商逸把报纸折起来放到一边,又把景致旁边乱七八糟的报纸也细致折起来放到一边,才把手搭在膝盖上,笑着说,“你知道陈清回私底下都管我叫什么?”
景致斜看他千年不变的黑衣黑裤,随口说:“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这八个字回敬给他自己还可以,”商逸面如冠玉地笑着开口,“他喊我叫死骚狐狸。”
景致上下打量他一遍:“那你肯定对他过去的女友做过什么他才会这么说。要么就是人数不止一个,要么,就是人虽然只一个却搞得非常出格。”
“那是当然。”商逸讲得云淡风轻,“我趁他出国两个月,先是把他的初恋女友勾到手,接着又把她弄进了夜总会去接客。他要是不报复,你叫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景致面无表情望着他,商逸嘴角微微弯起,又是那股令人生厌的似笑非笑:“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说起来陈清回那个女友的确有点儿无辜,不过我那时也很无辜。当年他老子没斗过我那老头,被逼急了以后把我绑架了作为要挟,如果不是我运气不算太差,当场被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子弹给射成马蜂窝也指不定。我一报还一报,其实很公平。”
景致抱着双臂一言不发。商逸自顾自倒了杯茶,说:“你让我猜猜,现在你心里肯定在想,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扯到无辜的女友身上就有点说不过去,是不是?所以么,我把王渠放跑过一次作为补偿还给了陈清回。至于他时运不济又落回了我手里,那我就没办法了。”
“……”
“因此你看,我向来都很仁慈。”商逸脸上挂着一丝笑容,“不是迫不得已,我从不主动出手。”
景致冷着脸问他:“你还能更虚伪点儿吗?”
又过了两天,商逸眼瞅着景致月事过了,又把她拖到床上去。景致这一次的反应十分懒散,换句话说简直就是老夫老妻才有的那种例行公事模样。她既不反抗也不迎合,也算不上是真正的非暴力不合作,倒更像是鲶鱼效应里的沙丁鱼,商逸把她伺候得舒服了,她就大发慈悲地哼哼两声,商逸稍微有点儿过分,她就一副微微蹙眉非常不悦的表情,要是商逸有那么一会儿只顾及自己,景致干脆就摆出了厌倦冷淡的无所谓态度。
她这种反应严重影响了商逸的兴致,头两次勉强过去,第三次的时候商逸终于问她:“你对我很不满意?”
景致看他一眼,拿他之前的话原封不动回敬他:“你又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你觉得我会么?”
“……”
到了第四回,商逸刚刚把她抵在泳池边上,景致又摆出了一副呵欠连天的不耐烦模样。她那副表情拿语言翻译过来就等于“要做就快不做就放开”,商逸挑着她下巴打量她半晌,咬牙笑道:“故意的吧?”
“怎么会呢?我可不敢拦着你。”景致口气随意地任他压着,“你请继续。”
“……”
那天商逸到底没有继续下去。到了第五次,商逸对着景致那双死气沉沉的乌黑眼珠,还是没有继续下去。到了第六次,景致成功地让商逸踏入了“看得到摸得到却吃不到”的困境,并且还把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半个月。
半个月以后的商逸基本上陷入了蛛丝网的状态。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招致他好一顿温柔刻薄。说温柔,是因为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始终温和,脸上始终微笑;说刻薄,是指他与此同时派下去的任务量简直是不可完成的巍峨高山一般。
景致倒是一直漫无所谓,甚至她在半个月之后的一个晚上,还拍拍商逸的肩膀,主动给他提建议:“你何必为了我的态度为难你自己呢?不如你去向鄢玉讨瓶春^药用我身上?反正这种事你们以前也不是没做过。”
“……”
她这么一说,商逸腹中尚未成形的计划只好打消。
景致这些天乖乖禁足祖宅,一直闭门不出两个月。陈清回让她帮忙找的那份资料,她自在保险柜里看到那张A4纸,当天就很识趣地告诉他自己力所不及。线人每隔上两三天便戴着绿镯子透给她几条重要消息,而随着时间流逝,陈清回的局面有越来越危险的预兆。
景致那几天跟陈清回会面时,更多谈的是两人之间如何交易,没有详聊陈清回具体会如何对付商逸。如今看来他采用的是当初典型的小日本攻陷中国的战略,先是四面出击抢占高地,力不能及时便改为重点击破,最后发现重点击破也照顾不过来了,就只能转攻为守进入战略防御。
陈清回这个时候要是在焦头烂额之余还有点时间去考虑一下历史,就会发现大多英雄末路都跟他现在的情况差不多。虽然还有个安慰词叫东山再起,但在再起之前也毕竟是经历了一退再退直至退无可退的境地。陈清回现在就是这种一退再退直至退无可退的境地。
景致在跟陈清回撇清关系和拉他一把之中考虑了一下。他到了这个地步,跟她当初看着景家破败的滋味估计差不了多少。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碍着商逸的份上眼睁睁看她无能为力,事到如今,也不知陈清回能比她那会儿好受多少。
但情感归一码,理智又归一码。在景致眼中,人靠理智才活得下去,情感的作用只有锦上添花和雪上加霜。所以景致替陈清回真情实意哀悼了一分钟,一分钟后想的东西就换成了她因禁足而尚未从陈清回那里拿到的,她为他出力所该拿到的那一部分报酬。陈清回要是真的倒了,这份报酬大概也就拿不到了。
景致把这件事跟线人说了说,到了第二天晚上她就得到了陈清回的回复。按照陈五的说法,他目前自身难保左支右绌,要是把答允给她的那部分全给他,那他也就可以不用见到下一周的太阳了。但景小姐的要求又不能拒绝,所以他只同意付出原先商量好的一半报酬,并且要求两人当面详谈。
这一半的报酬里包含景家之前被商逸接手的两个重要码头以及一条完整货线。景致想了一会儿,反问恭敬站在眼前的线人:“陈清回为什么要求面谈?这些东西他直接通过你交给我不就成了?”
“他面谈的目的不在这儿,大概是有些秘密连我都不能知晓,要当面亲自告诉您。”线人过了片刻才谨慎回答,“并且陈五少爷自身难保,可能还有些事需要大小姐您帮忙。”
景致拧着眉,半晌说:“商逸现在这种保驾的架势,我现在没办法跟他见面。况且我已经没办法再帮他的忙,请他自求多福吧。”
线人抬起头,有点儿犹豫地开口:“大小姐,那那些东西您不要了?那是他当初通过舟少爷从景家拿走的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