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B城慢慢的热起来,阳光穿透枝桠投在石板上斑驳一片,晒在身上已不能用暖意融融来形容,何墨宇穿了件黑色衬衫、西裤一路从何家外面的花园走进来,不闻其人先闻其声。
“丫头啊,快给四哥来杯冰水。”
安穆闻声放下嘟嘟忙去厨房倒了杯冰水出来,何墨宇扔了臂弯里挂着的西装外套,大喇喇的仰在沙发上,接过毫无形象咕噜噜的喝起来,喝完抽了湿纸巾抹抹额上的汗珠,“丫头啊,老五呢?”
“在楼上睡着呢。”这些天为了安于雄的事情,他的睡眠算是透支的厉害,不仅公司的事情要操心,还要和何林忠周旋,这次何林忠死不松口,除非她低头,否则一心要把安于雄送进监狱,诈骗罪一旦成立,安于雄这辈子怕是在也出不来了,而且以他的身体,在里面能熬多久还是个问题。
“这些天是累着他了,你也别内疚。”何墨宇抽出文件夹里的资料在茶几上摊开:“这是安怡提供的资料,虽然有了这些不一定能证明安于雄无辜,但也会在审一次,我们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安穆扫了眼资料上的文字,心一抽一抽的厉害,安家如今变成这样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她,安怡恨她,阮晴恨她,安于雄或许也是恨她的吧,每每想到此,心里似有万只蚂蚁在啃噬,亲情是什么,越是缺失的厉害越是渴望至极。
“我想要见见他。”
何墨宇叹气:“丫头,我跟老五的意见一致,不赞成你这个时候去见他,以后也是,他这个父亲,你就当是没了吧。”
何墨宇走的时候故意放轻了脚步,安穆低垂着头,佣人轻手轻脚收拾好茶杯,嘟嘟在脚边不叫,却用肥胖的身子一下下蹭着她的小腿,似乎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它的大眼睛里也可怜巴巴的蓄起了水,安穆吸吸鼻子抬头,指针指到了10点,已经不早了,刚才应该留四哥下来吃饭的。
上楼进了卧室,床上并没有人,浴室的门“哗”的一声拉开,何墨阳一身灰色居家服从里面出来,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安穆“哎呀”一声,扯过毛巾盖在他头上:“蹲下。”
何墨阳听话的双腿蹲下一点和安穆的身高差不多,安穆擦干他头发上的水,然后找出吹风机将他头发吹干,才把何墨宇今天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次的事情,四哥帮了不少忙。”
“是啊,都耽误他找四嫂的时间了。”
“穆穆,他不会在意的。”
“等事情结束了,叫他过来吃饭吧,我亲自下厨好好招待。”
何墨阳闻言有些吃味,捏了捏她腰间的细肉,被安穆瞪了一眼老实的放下来,又不甘的覆上去。
颜美来的时候安穆正帮着佣人从厨房里端菜上来,何墨阳大老爷们的端坐在餐桌前,翻着今日的晨报,抬头看见立在餐厅门口前的颜美,眉头一紧。
安穆也未料到颜美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边上前招呼着边叫佣人加了双筷子。
“阿姨,您来的真巧,快坐下吧。”
颜美点点头把包替给佣人拿下去后在桌子的一端坐下,脸上泛起的笑容明媚,“墨阳啊,不会怪阿姨打扰到你们了吧。”
“怎么会呢,阿姨您有空就多来走走。”安穆见何墨阳爱理不理的神色忙开口搭腔,总算是把餐桌上的气氛调起来,不至于被他弄的凝固,隔着桌子,伸脚在底下踢了他一下,意思在明显不过,何墨阳吃痛,没哼出声来但也咬着牙,神色更为郁结。
颜美察言观色的能力极强,看的一清二楚,心底都跟明镜似的,隔着桌子拉过安穆的手:“穆穆啊,我们家墨阳脾气不好,你多担待着,至于他爸那里,我会去好好周旋。”
“那谢谢阿姨了。”颜美这么热情,安穆还是第一次体会到,笑着抽出自己的手:“别只顾着说话了,饭菜都冷了。”
安穆瞥了眼似乎在闹别扭不动筷子的男人,夹了块青菜放进他盘子里:“祛火。”
无事不登三宝殿,颜美之于何墨阳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继母身份,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他的态度一向是漠视的,尽管颜美在进门之后对他并没有太坏,甚至这几年一直“关心”他,何墨阳对她的态度依旧好不起来,估计是她头上的那顶何太太,惹的他心里不快,男人的心眼也是极小的,那是她母亲的称呼,如今却落在了她的头上。
从厨房端了水果盘出来,颜美正从楼梯口下来,安穆把水果盘换给佣人送颜美到了宅子门口,五月份,园子里花团锦簇,两个中年人弯着腰修剪着枝桠。
“阿姨,我让何为送您回去吧。”他们住的地方距离何家的老宅还真有一段路程,而且颜美是长辈,不管怎么说在礼仪上也要做好。
“不用了,司机在外面,安穆你回去吧,有时间多劝劝墨阳回何宅来看看,他父亲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惦记着他。”
安穆点点头也不多说,目送着车子消失在转角才转身进了屋,何墨阳一身居家服双手环胸立在门口,酷酷的表情就好像谁欠了他几千万,安穆撅嘴绕过,何墨阳叹气,反手一捞,正好把她抱在怀里。
“喂,你放手,还有人在呢。”偌大的客厅里,时而有佣人出来,安穆不比他脸皮子薄的厉害,在卧室里他想怎么抱都没问题,但是在别人面前,安穆还放不开,不一会,脸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煞是好看。
何墨阳的指尖故意在她绯红的脸上滑过去,滑腻的触感,滚烫的温度,还带着身体上微微的颤栗,有趣极了,偶尔这样逗逗她的感觉也不错。
安穆最后是胳膊肘捣在他胸口上才得以挣脱,何墨阳面色痛苦,吓得安穆以为真的下手重了,想想又觉得不对,以他的身手和皮厚的程度怎么会伤到。
实际上何墨阳也的确是装的,她的力气在他眼底不过是挠痒痒而已,趁着她分神的时候,何墨阳打横抱着她一口气上楼,粗鲁的踹开卧室门。
一挨到床,安穆尖叫着起身,何墨阳拉着她的双手举到头顶,下巴一个劲的蹭着她的脸蛋,青色的胡渣仍有尖子冒出来,扎的安穆直瞪眼,依依呀呀。
见也闹得差不多了,何墨阳从床头柜上拿过录音笔打开,依依呀呀的安穆一下子安静下来,听着里面的一字一句,满脸不可置信然后慢慢转为恍然大悟,脸上的笑意凝固在嘴角:“是她。”
“嗯,穆穆,颜美不是个会白做买卖的人。”
安穆真没意料到颜美会录下何林忠的对话,更没想到她会和他们站在用一个阵营,即使是带着目的性。
恨不得现在就把这通录音拿去给律师,硬是被何墨阳拦住,“穆穆,急什么,我们赢是铁定的事情,陪我睡会。”
他拉着她的衣服不放手,后来听不见她回答,索性自己脱起来了,安穆外面只穿了一件套头的白色打底衫,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开衫薄毛衣外套,三下两下被何墨阳扯下来扔在床边上,然后自己也把自己上身脱个干净。
“流氓。”安穆瞅着他赤裸的上身吐出这么一句,何墨阳笑笑,抱着她倒在床上,双手随之揽着她的腰,双腿也夹着她双腿,让她动弹不得。
如此奇怪的睡觉方式,安穆最后竟然还睡着了,醒来时外面的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可见她这一觉睡了有多久,腰间桎梏的双手说明他还在,小心翼翼的转个头,他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紧颌着双眼,呼出的热气均匀的打在耳后,酥酥痒痒,刚准备伸手捏他鼻子,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喂,您好……”
何墨阳早醒了,贪恋与她一起的温暖,才不舍得离开,直到听见手机的震动声时睁开眼,两人挨得进,听筒里的声音丝毫不漏的听见耳朵里。
这一定是弄错了,安穆这样安慰自己,想想今天的日子,愚人节也早过去了,听筒里的声音继续重复着如刀割般的话语,全身的血液一瞬间凝固在血管里,再也流不动了,连握着手机的力气也瞬间消褪的干净。
“穆穆,别吓我,穆穆……”
安穆眼珠子总算是动了动,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净,咬着下唇倔强的摇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不肯落下来:“何墨阳,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恍若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这一刻在心底掀起的巨浪是安穆不能承受的,指尖泛白紧攥着何墨阳的手机,仿佛连呼吸都不会了。
何墨阳憷了,她的反应太大,忙不迭的将人搂在怀里一言一语的轻哄着,怀里人颤抖的厉害,但就是紧咬着下唇一句话不说,眼睛睁得大大的,蓄满了泪水却又未留下来,可怜的模样看的他心碎,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
“穆穆,别吓我,想哭就哭出来,穆穆……”
一向淡定的何墨阳此刻也慌了神,安穆是他唯一的软肋,也是他这辈子唯一想塞进心口疼爱的人,她每一分情绪都会牵扯他的心,快乐的,痛苦的,郁闷的……爱情是件很奇妙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真实实的烙印在心底,将两个毫无血缘的关系的人紧紧地连在一起,一起品偿酸甜苦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