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底下的无心这时候乖得让人心疼,梁瀚冬看她脸有些发红,天堂雅阁的制服很挺括,但是也肯定不适合睡眠,顺手就把那领结松开来扔到一旁,然后他幽蓝的瞳眸便在一点上挛缩了下。
银色的跑车无声而迅捷得在宽敞大道上疾驰,这时候大多数地方还是很空旷的,萧枭将车子稳稳当当停到梁瀚冬私人别墅区的地下车库,还没等他出来,梁瀚冬一抬脚就抱着许无心窜了出去,一转眼就消失在电梯口。
后头萧枭有点发愣:“丫好歹老子送你回来,说句进来坐回会死啊?”
位于京城这块黄金地段的黄金别墅,梁瀚冬在这一处房子的装饰与很多地方作为他落脚的私人住宅是完全不同的,如果许无心现在醒着,如果许无心此刻还记得,可能会感慨,梁瀚冬这人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往日这品味,和恋家的许甜大不相同。
在最初的几年相处,许甜总是喜欢不遗余力的去改变梁瀚冬房间里的设施,那些硬朗的,后现代的,混不吝的,以及土匪化的装饰,在许甜看来,那种窝,不叫家,最多只是一个宿舍,旅馆。
以前梁瀚冬要怎么过,许甜不管,自打觉得要做梁家媳妇起,她就不遗余力的想法子将梁瀚冬的品味向所谓高雅靠拢,在她看来,一个充满人气的家,不能和硬朗的办公室,颓靡的会所,或则凌乱的宿舍一样,它应该是温馨的,带点浪漫的,色调要柔和,所有的家具都应该整洁漂亮才是。
花花草草是不可少的,她以前常说,家是人生的根本,她还说,曾国藩对家中老屋的匾额题字,八本堂,诗书以声调为本,读是以训诂为本,治军以不扰民为本,八个根本的根本,便是家,所有脱离了家,便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那个时候梁瀚冬对于非要他听这些话的许甜有些烦,一个自以为家学渊源的女孩只当她应该左右他的人生,那种老八辈子的过气玩意,拗口叨叨的,有什么意思?
可是很多年以后,当他总是在夜深人静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卧室里的时候,回忆起这些,竟然那么的清晰,而且深刻。
许甜不是要训导他什么,她只是真的,真的很想很想有一个属于他俩的家。
她曾经很重视那个家。
可惜,那个时候他不懂,在于他来说,外面世界那么新鲜,一个睡一晚的地方,要那么精细干什么?外头有的是专业的人布局出来的精细玩意,哪还用得着这里头费心?
后来他在决定把许甜接出来的时候,就开始物色一个像样的,像她曾经和自己说过的,那种,有山,有水,有绿树,有花园的地方。
他特意请了江南园林景观大师来设计了这个别墅的外部氛围,这里的住在外头看是一整片区域,里头所有的单位都是自己一个的小天地,有人喜欢西洋氛围的,有人喜欢中式,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下,掩盖着这些看不见的奢华。
内部的设计,梁瀚冬凭着惊人的记忆,将当初许甜在他原先住宅里改变的所有细节近乎完美的复制过来,落地的雕花罩,千工八步的金丝楠木雕花床,古雅的博古架,不知道的人绝对很难将梁瀚冬和这样一个古韵十足的家居联系起来。
不过此刻,偌大的别墅住宅里,听得见外头景观墙水流潺潺的声音,除却这些,整栋建筑寂静的可怕。
许无心被静静安置在床上,金红象牙雕刻的床透着一股子魅惑的红,映照在她苍白的脸庞上,祥和,无声。
身上已经被换了一身的睡袍,像当初她喜欢的那种,粉红色的,印着麦兜猪的可爱头像。
那个时候胖乎乎的许甜穿在身上,常常会被梁瀚冬嗤笑,一对猪一样的组合。
可是现如今,宽大的真丝袍子下,覆盖着的是一具伤痕累累细瘦纤长的身躯,那曾经熟悉的,圆润的,粉嫩的,美好的身体,此刻满目疮痍。
梁瀚冬远远的坐在对面,像是一尊潜行于魅夜里的妖,无声无息的,若不是那袅袅青烟从他完美的唇形里叼着的烟里一明一灭的吐出来,你会以为那只是透着妖气的塑像。
他远远的看着躺在那里的许无心,幽蓝的发黑的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盯着,像他们这样红色贵族里出来的,再颓废的精致,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精致,那就是挺直的脊梁。
然而此刻,这根脊梁骨却是微微弯曲着的,整个人因为不知道多少支烟形成的一层淡淡烟雾,将他上半身笼罩在模糊一片中,越发显得魑魅,只是那不经意抖动着的手,默默捂上了右腰。
那里有一处刀疤,当初手术留下来的印痕,当初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让大夫替自己将这个刀疤给消磨去,原本这玩意其实也是可有可无的,可是人家医生问他要不要整形科的来去掉的时候,他下意识便拒绝了。
原本觉得,就在刚才,那个日日夜夜痛彻心扉的疼,不会再来折磨他了,原本以为,他可以圆满的,然而此刻,那一阵阵的刺痛,隐隐约约再一次爬上了神经。
他真的疼,疼的脸皮子发白。
抖着手摁了手里的机子,好半天才拨通,然后劈头就问:“萧子,我是不是真不是东西?”
萧枭知道梁瀚冬自然是不欢迎自己那个时候进屋子的,索性干脆把梁瀚冬的凯雷拉GT往自家悠悠在在的捋,正开半道上,手机就响了,把蓝牙耳机打开,冷不丁就是劈头盖脑这么一句。
他手中的方向盘往右偏了些,享受在寂静宽敞的大道上无声游曳的自由,好半天,才应道:“嗯,是挺不是东西的。”
电话里半晌都没有声音,但是萧枭可以感受的到那一头隔着电话的波段,梁瀚冬的情绪有一种诡异的不对劲,其实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对劲。
像他们这样的人,哪一个不说满手鲜血,骨子里肠子里,谁是干净的?梁瀚冬也好,萧枭也罢,哪回在意过这个?
也只有那个纯真的近乎天真的女孩,才会把这个世界看成黑和白两个安全相反而简单的色彩。
“梁子,如果你真心问哥们的话,”萧枭斟酌了下语言,知道这会子梁瀚冬会问他,一定心里头有遇到了什么难迈的坎,其实在他看来,梁瀚冬和许甜真的已经结束,在他决定拿许甜同他的交情来算计莫家的时候,就已经走上了不可回头的逆境。
“放手吧,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关键是,这颗芳草,如今已经被摧残的成了枯苗,只有根,还在挣扎,梁瀚冬不是那种会呵护的耐心人,也许他那一下子下去,连根带骨头,都要被毁了。
那个时候毁了的,便是两个人。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萧枭几乎以为,电话已经断了,可是隐隐约约的,他却听到了一阵阵的呜咽。
就像是一头受伤了的猛兽绝望,而又不甘的嘶嚎。
“已经晚了。”电话那头子最后传来断断续续的这一句,然后嘎哒一声,断了线。
听着嘟嘟嘟的忙音,萧枭微微皱了下眉。
长夜漫漫的柏油道上,银白色的鲨鱼,突然加了速,消失于道的尽头。
只电话的这一头,梁瀚冬原本微微佝偻的身躯越发的下滑,慢慢滑倒在地面上,婴孩一样蜷缩在地板上,抱成一团不断的抽搐着,像是一个迷途而无助的羔羊。
漆黑的夜,安静而偌大的房间,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静谧而孤寂,静静躺在床上的许无心也许根本不会听到,那萦绕了半夜的,不断从啜泣中压碎了呻吟着的呼唤:“甜甜,甜甜……”
第四章 放我走
许无心醒过来的时候,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其实她如今很多时候都处在一种呆滞的状态,因为伤痕累累的身体使得大脑机能很多时候并不是很灵便,尤其是在一觉醒过来后。
她总是需要花很多时间来回忆,自己是谁,或者此刻是哪。
当然这种记忆只最多停留在一年半前。
而此刻,她在呆滞很久以后,终于发觉,除了恼人的头疼之外,身体所处的空间,格外的陌生。
这种陌生,来自于极其安静的四周环境。
说起来,自从记忆停留在一年半前以来,无心记得的所有的早晨,都是从喧嚣中开始的,大通铺牢房里叽叽喳喳的女人有时候甚至是在掐架中把她吵醒,然后在狱警的棍棒和呵斥中开始一天的生活。
到了现在孔翠娥给的出租屋,那种地方生活的人可以说是汇集了天南海北,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嘈杂的,骂人,打架,说唱,甚至还有叫床声,各种的声音汇集成一种生活的标志,让许无心学会在这种声音中,也能够睡得着。
可是此刻,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被寂静代替,一种前所未有的安静充斥在她的四周,这让她有一种很不适应的感觉。
她先是抚了抚额头,宿醉的头疼让她感觉到浑身都很不适,然后才慢悠悠发现,身后的床,也远比她所有记得的床铺要舒服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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