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下去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疼,我睁开眼,顾安做了我的肉垫。
我趴在他的身上,手按住了他的胸膛。
他抱着我的腰。
“晚晚,可是哪里不舒服?”
脑子里的声音停了下来,我回神,诧异地道:“我……我刚刚做了什么?”
他一怔,定定地看着我。倏然,他神色一变,竟是有些痛苦。我此时方是注意到我的掌心流血了,粘上了顾安的胸膛。
他中毒了。
我顿时有些慌,连忙离开他身上,急道:“快,喝我的血,你中毒了。”我把掌心凑到他的唇瓣,刚碰及他的唇,才发现伤口已是痊愈。
我拔下簪子,准备在手背划下一道伤口时,顾安却是握住了我的手。
他眼里似是绽放着黑夜里最为灿烂的星光,“晚晚,你在担心我么?”
我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再不解毒,你会死的。”我晓得自己的血有多毒,曾经我不小心被宇文墨泽养的猴子抓了下手背,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只猴子就七窍流血了。
顾安固执地问我:“晚晚在担心我,对不对?”
我没辙了,“是是是,我担心你。”他这才松开我的手,我刚要使力一划时,他却是握住我的一根手指,含进嘴里,我浑身一颤。
他的牙齿在我的指尖用力一咬,他轻轻地吸允着。
他的眼睛亮如星辰,灿若烟霞。
我不得不承认一事,顾安不仅仅是个呆子,还是个傻子。都中毒了,还高兴成这样。
过了一会,他松开我的手指,面色也恢复正常。他亲眼看着我的手指伤口迅速愈合,而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惊诧之色。
我问:“你知道?”
顾安颔首,“我只知三点,一是相貌,二是你的血,三是愈合能力。”虽然刚刚我还说他是傻子,但是此刻我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他是个聪明人。他道:“如今看来,似乎还有其他的?”
我轻叹一声。
“嗯。”
“是什么?”
我道:“我不能违背宇文墨泽的命令。”
他脸色大变,我对他点头,“嗯,离开前他命令我回去,从我醒来到现在,我的脑子一直有这一道声音,我尝试过去忽略它,可是我发现做不到。刚刚……我也不知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有些沮丧,“怕是再过几日,为了回到他身边,我会做出一些我也无法预料的事情来。”
“不。”他道:“我不会让你回去。”
他皱着眉头,似是在沉思。他道:“晚晚莫要担心,我会想办法的。我明日喊魏离过来看看。”他看着我,“在这之前,你先安心在这里待着。我……”他抿了下唇角,小心翼翼地道:“我今夜留下来?”
我眨了下眼睛。
他又急急地解释道:“我睡地上,若是你突然发生什么情况,我可以及时阻止你。我什么都不会做,晚晚大可放心。不,我没这个意思,我……我……你……”他舌头打结得厉害,脸颊上渐渐升起一抹红晕,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最后他泄气了,“你早些睡,若有事的话唤我一声,我就在隔壁。”
我道了声“好”。
我重新躺回床榻上,兴许是方才那一桩事,脑子里的声音也变小了,我努力地去忽略它,渐渐地睡下了。
我睡得很浅。
半夜时我听得外面有道轻咳声,我下了床,悄悄地走到门边,发现有道黑影。我心中一惊,猛地推开门,却是见到顾安惊慌失措地和我说道:“我……我路过。”
我伸手一探,他的衣裳是凉的。
我叹了声,“呆子,你还是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顾呆子被拒绝时的内心想法:好口怜果然被拒绝了不能留在房里留在房外也是好的……
54
我本是有些睡意的,可是顾安进来后,我却是睡不着了。不知是因为脑子里的那道若有若无的声音,还是因为身边多了道呼吸声。
我晓得顾安没有睡,他似乎想要装作熟睡的样子,呼吸很平稳,可惜他的心跳声出卖了他。兴许是夜太静,他的心跳声砰咚砰咚的,连我都听着了。
我睡不着。
过了会,我轻轻地开口,“顾安。”
“……我在。”
声音听起来似是有几分失望。我并未在意,只道:“我睡不着,我们说说话好么?”
顾安沉默了会,他道:“晚晚以前不会这样和我说话。”
我一怔,“是吗?我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顾安道:“不是的,以前你半夜睡不着时定会叫醒我,拉着我的胳膊,说,呆子我睡不着你起来陪我说话。”
经过这一年多,我心境变了,性子也变了不少。如今想起,我歉然道:“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那时的我还真任性。”难为顾安那时竟是忍了我这么久。
“不任性!”他很迅速地接话,“我不觉得会任性,我觉得很好。”
我笑着说:“那是你性子太好。”
他又沉默了。我又道:“不说这个了,说说你这一年多做了什么?我听闻你在京城里当官了?你有见过皇帝么?我这辈子还没瞧过皇帝呢,是不是比寻常人还要英明神武?”
顾安含糊地道:“并……并没有做什么,也算不上是官。”
听他这说法,看来是发生不少事了。他此时又补上一句,“晚晚,我没有隐瞒你。”仿佛怕我不信,他坐了起来,虽是隔着帘子,但我却能想象出他现在肯定是一副着急的模样,“我在京城里留的时间不长,一半时间是在帮隆亲王办事,另一半的时间是在锦门里。”
忽然我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和翻箱倒柜的声音,我问:“你在做什么?”
他道:“找东西。”
我想了想,还是掀开帘子,趿了棉鞋,踱步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实在是吓了我一大跳,这里有好几个箱笼,里面整整齐齐地堆叠了不少玩意,粗粗一看,都是些姑娘家喜欢的,各式各样的团扇,胭脂水粉,还有许多精致的首饰。
我道:“你该不会在京城里开了什么铺子吧?”
顾安转过身来,他手里多了样东西,是一把小巧的袖箭。我眼睛不由一亮,先前铁匠老李给我做的那把袖箭丢了,我可是心疼了好久。
我道:“你在京城买的?”
顾安轻咳一声,“不,是……是……”
我抬起眼,“是什么?”
他咳了又咳,小声地道:“我在京城里看见有家打铁的铺子,生意很是兴旺,于是便请求里边的铁匠教我,学了数月后,这是我打出来的第一把袖箭。”
我接过袖箭,细细地打量着,手艺虽是不能说顶好的,但是也算不错。
我还回给他,夸赞道:“第一次做成这样,你还挺有天赋的。”
他却是一脸愕然地看我,“晚晚不喜欢?”
我这才反应过来,“你……你是要送我?”
他搁下袖箭,将箱笼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掏出来,“不喜欢袖箭不要紧,我这里还有其他,扇子,簪子,绸缎,耳坠,手钏,还有这个……”他顿了下,“买的时候老板说是用来画眉的,叫做……孩子袋。”
我被呛了下,哭笑不得地道:“是叫螺子黛吧?”
他点头,“对,对,是螺子黛。”
我瞧了眼箱笼里的其他玩意,问:“隆亲王给你很多银子么?”
他似是想起什么了,又搬出了一个上了锁的小红木箱子,他也不避讳我,直接在床榻的枕下拿出了钥匙,轻轻一拨,箱子里原来都是些银票。
他对我道:“这是我这些年的家当,”他数着,“隆亲王每月给我月银一百两,办事时价钱不一,有高有低,后来来了锦门,二门主每月有五百两的月银,现在全部都在这里,我算过了,总共是三千六百三十二两。”
我细细一想,“不对呀,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少才的。”隆亲王每月一百两,这么多年了,就算不算其他,也不该这么少的。我笑着调侃,“我听说京城里的花魁黄金万两一夜。”
他急道:“我没有乱花银子,也没有见什么花魁。”
我笑出声来,“我没有这个意思,方才我只是随口一说,银子是你赚的,你要怎么花我也没有意见。我……”
他打断我的话,“我真的没有没有见什么花魁,我在京城里留了半年,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
顾安将箱子给我,“全都给你。”我一愣,他又认真地道:“我会努力赚银子养晚晚,养飞花山庄,我还会想办法救活阿爹,所以……”
他顿了下。
我以为他又会说给他一次机会。但是不是,他期盼地看着我,“再唤我一声呆子好么?”
我轻声道:“我们以后再说好吗?我的头有些疼,想睡了。”
他眼里虽有黯然的神色,但是随即又被担忧取代。
“明日魏离就过来了。”
“嗯。”
.
魏离过来的时候,已是午时过后。那时我刚刚在房里用完午饭,喝了最后一口汤。
“开的药可有按时服用?”
“有。”
“这几日有何不适?”
“无。”
“唔,我现在给你把把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