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越致扶额,“他有未婚妻的。”
“那又如何?别说是个没过门的,即便是过了门的老婆照样给她掰了,婚姻是史上最没有保障最没有约束力以及最没有安全感的双人合作协定,随时随地脑子一热,下半身一冲动就能毁约。”
怎么感觉他比她还生气呢?
赵越致看着他问:“你是不是受啥刺激了?”
卿又植举起杯子喝茶,小半张脸被挡住,但可看见垂下的眼皮,睫毛细微的颤抖,过了一小会儿,他放下杯子说:“我是告诉你,要喜欢人家就直接上,要抢得过来就直接抢,也算报了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的仇了。”
一下战国七雄一下八国联军,这厮最近捣鼓历史剧捣鼓坏脑袋了吧?或者他其实是变着法的戏弄她。赵越致有点后悔上他这儿来,本想给他损一损,泼个凉水啥的,好让自己更清醒理智的对待家里那位,谁知半点有用的也没捞着。
“不管喜不喜欢我都不会抢,我跟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过去谁挨不着谁,往后照样井水不犯河水。”
“真心话?”
赵越致摁着胸口,“嗯,真心话。”
第18章 18
晚一点卿又植领着赵越致去吃饭,按过往他可没这么好心,赵越致一方面受宠若惊一方面盘算着怎么狠宰他一刀。
结果……
“杂碎汤?你小子就请我喝杂碎汤?”赵越致瞪着车窗外那家路边小店铺的招牌嚎。
卿又植拔下钥匙说:“你以为杂碎汤就不是美食了么?江南夜市改扩建前这家店子哪天不围得水泄不通?你想喝不定随时喝得上。”
赵越致撇嘴,“见过抠门的,没见过你这样抠就算了,还抠得头头是道的。”
卿又植下车走到她那边拉开车门,学着胡耀的口吻:“我的亲姑奶奶下来吧,一碗杂碎汤也能计较半天,赶明儿真到更年期了,看你咋整。”
千万别跟过了二十五的女人提与年龄有关的事情,那后果……赵越致根本没想,举起爪子就挠,“去死吧!”
卿又植十分注重形象,身上穿的戴的没一样不打理得精精细细,虽说赵越致只不过挠开了他的围巾,心情却还是不大爽利,顺手摘下来抖了抖,抬眼一瞧赵越致就又一个顺手把围巾围到她脖子上,“不说横店冬天出了名的又湿又冷,怎么才穿这么点?”
赵越致有些错愕,刚挠完他就做好了被毒舌王刺几句的准备,谁曾想他居然会关心自己,于是傻乎乎的笑了笑,摸摸手下颇有质感的围巾,“一路坐车过来都有暖气,我怕热就摘干净了,到你那儿忘了穿戴回去,然后让耀耀一并带走了。”
卿又植摇头叹口气,这丫头脑子笨不灵光,偏生肖戈给她弄了个脑子更不灵光的胡耀来照顾,开始他就担心这俩二二得SHI的丫头凑一块儿,迟早整出大毛病来,所幸胡耀虎是虎了点,到底心眼不坏,混熟之后亲得跟姐俩似的,事事紧着赵越致,吃喝拉撒管得挺透,加上她懂功夫又会点中医,赵越致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胡耀又给Mary拎家去了?”虽是疑问句可语气很肯定。
肖戈当赵越致经纪人头一年,都他亲自陪着她东南西北跑,后来胡耀代替他成了赵越致的贴身保镖兼保姆,又免不了聚少离多,尤其赵越致事业正扶摇直上,小两口一别长则小半年,短的也要六七天,所以只要结束工作回家就迫不及待腻歪在一起,这时候落单的赵越致基本像条流浪狗,晃到哪儿算哪儿。
赵越致哈了口白烟,“知道你还问,还好意思就请我喝个杂碎汤了事?”
卿又植扶一把镜架,算怕了这妮子了,“得,这两天你的伙食我包了,想吃啥明儿我都带你去。”
“哟,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坏事儿?突然之间言听计从的。”赵越致眉开眼笑的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嘴里却不放饶。
卿又植低头瞥她一记冷眼,“合计着怎么把你论斤卖了。”
“嗯,要真卖了别忘了给我点回扣。”
卿又植立马喷她:“说你是二货你还真不辱这个称号,二得比谁都彻底。”
赵越致掐他一把,“开开玩笑嘛,我怎么二了?我怎么二了?”
就她这智商还跟人开玩笑呢?卿又植和她进了店门,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然后开始列举证据:“坐车下错站;上楼走错层;上学进错班;回家开错门;短信发错人;招呼打错人;熟人叫错名;洗澡不拿毛巾内衣;买东西忘拿找钱、忘付钱、不拿东西就走人;走路撞树、撞门、撞电杆;东西在手却找个不停,以上的你符合几条?”
赵越致掰掰手指头,“……全中。”
卿又植握住她的手摇了摇,“恭喜,你就一正宗二货。”
赵越致没好气的拍开他,“我就不信,从小到大你就没二过。”
卿又植装模作样冥想一秒钟,接着干脆利落的说:“很遗憾,真没有。”
赵越致白他一眼,“就是有你也不会承认。”
卿又植没搭她茬儿,这事儿公道自在人心,犯不着浪费口水争辩,径自接过店员妹妹递来的菜单,除了必点的杂碎汤又点了赵越致平时最爱吃的几样小菜,赵越致觉得这厮嘴巴毒是毒,对她还是挺体贴的,她的口味喜好总是记得一清二楚,也就不再跟他较真了,颠颠的帮他揭开卫生碗筷封装的塑料膜,倒上两杯热茶,周到得好像人家的小媳妇儿一般。
“唉,我说你总打扮得人五人六,衣服裤子少烫个褶儿都不出门的主儿,怎么单好这一口?你不可能不知道杂碎是牛身上的哪些部位吧?”
卿又植捂着茶杯暖手,漫不经心出溜了一句:“吃和穿能相提并论么?只要是吃进肚子里的,哪怕就是龙肉,拉出来的不都是屎。”
赵越致无语凝咽,这家伙在吃饭的地儿提什么屎不屎的,不知道多败胃口啊?而卿又植就当她是一啥也不懂的白痴,懒得跟她废话,杂碎汤一上桌,端起碗开吃。
诚如卿又植所说这家的杂碎汤做得很道地,每天慕名而来的吃客源源不绝,跟当初江南夜市里另一家“秦记百年老店”的豆花并称“江南双霸”,后来为了顺应经济发展,在距离老夜市不远处新建了一个更大交通更便利的新江南夜市,杂碎汤的店主也就跟着过去开了一间上下两层占地比较广阔的店面,人流亦随之迁移,不过卿又植仍然喜欢光顾老店,一来图个清静二来他念旧嘛。
两人正埋着头吃得欢实,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到他们旁边,并端详了一小会儿,发现如果他不出声,估计得等到他们东西吃完才有人理他了。
鄢知秦笑着轻轻叩了叩桌面,“赵小姐,你从横店回来了?”
赵越致咬着一小节牛肠子抬起头,待看清来者何人后,震惊的张开嘴,牛肠子咚的掉回碗里,“你……你怎么在这儿?”
鄢知秦只顾笑得一脸春风没回答她,看了眼对面没吭气儿同时也没啥表情的男人问道:“这位是?”
卿又植放下筷子,礼貌的起立,伸出手说:“您好,我是卿又植。”
鄢知秦握了握他的手,“初次见面,我是鄢知秦。”
“久仰大名。”
见他们都站着,赵越致连忙也站起来,可由于太惊讶一句话说不出来,只听鄢知秦客气的问:“我可以坐下吗?”
“当然,请。”卿又植比了个手势,接着跟鄢知秦一起坐下了。
赵越致一看就自己一个人傻站着,于是又稀里糊涂的跟着坐下,心里不禁犯嘀咕:这一个多小时前才深刻探讨过的人,如今活生生冒了出来,还在这犄角旮旯的地儿,这叫什么孽缘?
按说绯闻闹得正凶的赵越致和鄢知秦在三人中要熟一些,怎么地人家来了,赵越致你得招呼应酬一下吧?奈何她的脑子尚达不到一心两用的程度,注意力全用在发呆发愣上,压根没一分多余的功夫关照着别冷场。
所幸还有个通晓人情世故的卿又植撑着,当然他也没多半句话,不像旁的人见着大人物就上杆子巴结,话篓子似的嘚啵嘚啵不停,只是直接招来店员添了一副茶杯,给鄢知秦斟上热茶,陌生人初相见的违和感依旧存在着。
不过鄢知秦很是领情,喝了口茶,亲切的跟卿又植闲聊:“卿先生是赵小姐的朋友么?我没听赵小姐提起过您。”
听见提到自己,赵越致终于慢慢回过神,眨巴眨巴眼瞅着他们看,仅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卿又植本就长了一张不怒而威的脸,连笑起来都带着一种凌然正气,尽管都是斯文人,但与鄢知秦属于完全相反的类型,这会子两人面对面,一个温和一个严肃,赵越致感觉活像小时候开家长会似的,儒雅的文科老师协手刻板的数学老师,准备好好收拾收拾班上一帮不听话的毛猴子。
卿又植远没有鄢知秦来得客气,不冷不热的说:“大概您跟阿赵还称不上是朋友,所以她就没跟你提我这个朋友。”
阿赵?赵越致又暗暗抖了一下,青天老爷明察,自打他俩认识那天起,这厮不是张嘴闭嘴喊她二货,就是拐着弯的喊她二货,何曾这般亲厚的叫她过阿赵呀?忙不迭凑近杂碎汤检查,怕汤里有啥不干净导致人脑短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