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北北,我什么都不说了。我只想知道,你放弃的真正理由是什么,只要你说了,我二话不说的走人。”
夏北北踌躇,容颜面无表情的哼笑了下:“看来你也没实心实意的把我当朋友,不想一个个都这样,我真是失败。”两颗又大又亮的泪珠从眼眶滚落下来,悲情的擦拭一把转身要走。
夏北北一下攥住她的手腕,不知道容颜为什么一刹会看着如此悲伤,以为自己这次不领受她的好意,让她受伤了。其实夏北北并不是真的愚。她知道一个强大的后台对他们这些一心想端国家饭碗的人多重要,由其现在这样的肥差,又只招一个,凭她自己的能力争破头都不会如偿所愿。也能猜到秦远修为了打点她这事,人力物力都没少花费,按理说她该识抬举。就因为感念容颜和秦远修的恩情,她才想着退出算了。以前她就是傻了,分明是不自量力。难怪那些人会那样说她……
实则她已经做好面试的准备了,而且势气一如既往,打定心思要好好发挥,把最完美的自己展现出来。可是,她去洗手间时发生的那段插曲彻底打碎了她的一切信心,生起慌忙逃窜的心思。
两个工作人员洗手时的谈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仅隔着一扇门而已。但她们没看到她,以为没人,放开胆量倒腹中的苦水,而且话语当相尖锐。
听出两人关系很好,而且显然是这次复试的相关人员。不仅如此,能听出其中一人与这次参加复试的其中一人有关系,言辞之间都是袒护。越发滋生出不满情绪,本来托到她们头上的那个考生这一次是很有戏的,谁知道来个官大压死人的,她们这些小虾米一时招架不住,得了上头的指示只能让别人上马。其中一个抱怨:“收了别人的钱还得退回去,那个男孩子我见了,挺不错。还有那个夏北北的档案我也看过了,凭她那个身价,想进这种部门简直笑话了,她怎么敢想呢。”
另一个附合着唱曲:“人家不是有人么,我听到点风声,说好像是秦少安排下来的。”
“集团总裁秦远修?”女人惊了一下,咂咂舌,一腔讽刺:“哼,他帮一个乡下人说什么话呀?没见那个女大学生有什么漂亮,土了吧唧的,现在的豪门少爷已经纨绔到这种地步了?”不名思议,她认定秦远修托人助夏北北,是跟她有不明关系的。
夏北北自然咬牙切齿,这是对她人格的一种侮辱,更是对秦远修的不敬。在她心中秦远修正经算个正人君子,是不容人这样辱没的。
另一个女人凉凉的又接话:“再土还是被秦大少看上了,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了,这些少爷们哪有长情的,家里有老婆,夏北北这种妥不了玩够了一脚踢开。不过就夏北北这种,现在出卖自己也算有点儿算计,否则凭她自己,哼,想出人头地做梦吧。”
夏北北整个人僵在厕所里,没想到秦远修会暗中托人帮她,心里暖暖的有丝感动,知道容颜为她的事从来不少费心。
女人仍不死心,却又无计可施,奈何自己权贵不如人,只能在嘴皮子上讨些便宜,无力念怏怏:“再看不上也只能是她,谁让人家攀上秦大少了呢。”
夏北北再出来,热情就已天翻地覆,看清自己半斤八两,也就彻底心灰意冷。
若说委屈她比谁都委屈,是,她出身贫寒,不如太多人好运能生在耀眼辉煌的豪门世家。从来都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奈何世界已变成这副模样,硬生生的让骨气无地自容。
顶着半晌午越加明媚的阳光给容颜打电话,心里灰冷至极,越来越冷,竟微微的打起颤来。一度怀疑她一脚踏错了时辰,抬头看天是否漫飘雪,原来没有,依旧阳光明媚,却像下起大雨,脸上湿透一片。
容颜不知道其中周章,接到电话的时候自然气急败坏。一腔热情被冷水泼灭,只知道夏北北的锦绣前程再一次被一个致命的感叹号做了终结,心抽搐着可惜成一团。
夏北北还攥着她的手,哽咽着把事情说了一遍,怕容颜误会她不领情,继续把事情说明:“其实我真的很感激你和秦少,除了你们谁肯这么真心实意的帮我呢。可是,她们说得也没错,我本来就不自量力,凭自己的实力一定考不上。不能因为秦少帮了我,还要让他名声上不好听。”
容颜回来抱住她:“北北,你这么想不是傻了么。”
宋瑞何时已经开门进来,夏北北的话他也听了七八成,跟着感叹:“是挺傻。”
容颜一回头,宋瑞已经走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宋瑞闲闲看她:“你们哭得正热切的时候,门铃我按过了,没人理会才自动开门进来的。”然后蹲到夏北北面前,看着这两个小姑娘觉得有几分好笑,不知道太单纯是好是坏,但有一点他敢肯定,容易受伤是真的。摸摸夏北北的头:“你为秦远修想那就太没必要了,他的名声已经很不济了,一定不在乎再添一笔。”
这些个男人都是不拘小节的,也不在乎容颜就在当场,他知道容颜不在乎,事实上容颜也是真的不在乎。豪门少爷的花边新闻太多了,就算洁身自好也幸免不了,何况秦远修实实在在就有个隐讳的心上人闵安月。容颜听到这个的时候只觉得有丝丝苦涩,除此之外不作更多感想。
宋瑞接着说:“北北,你的心思太重了。其实就算都知道你是靠着秦远修这层关系上去的,也没人会说什么。真要有人喜欢搬弄是非也得考虑考虑是否搬弄得起,据我所知真敢触怒他秦大少的人并不多。”说这话的时候刻意瞄了容颜一眼,嘴角钩了下,然后又说:“你就是不走运,偏偏那两个女人的话被你听到了。女人啊,怨气上来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说不出啊,你问她们走出那个门她们还敢再说么?自然不敢的。再说,你跟秦远修本来没什么,有什么好怕,无风的浪打不高,早晚会归于沉寂。”生生的叹了口气。
容颜被宋瑞的话调动起情绪,一跃而起:“是啊北北,你也说了她们其实也是暗中操作想让别人上的,只是实力不够便只能认命。她们心里不爽快什么难听的话说不出来啊,自然怎么解气怎么说,你这样就放弃了,不是正让那些家伙称心如意么。”见夏北北有几分松动,一鼓作气:“宋瑞也说了,她们出了那个门就没人敢说什么。你想啊,咱们国家什么体制?暗箱操作的事多了,哪个不心知肚名?但你何时见过有人四处宣扬过?祸从口出,当着外人面再知道内幕的人也不会傻到说露嘴。不会有人说你是靠着秦远修的关系上去的,更不会有人说你们怎样。放心,官场没我们想得那么义薄云天,要有那个透明度还用得着这样么,大家都各凭本事了。你想想对不对?”一开始以为夏北北放弃复试只是因为秦远修帮忙托了关系刺激到她的自尊心了呢,现在看来夏北北活得并没那么死性,就稍稍放心了些。
夏北北听他们这样说宽心不少,她没经历过这种事,就觉得人得有良心,不能秦远修帮了她,而她却让人有机会往他身上泼脏水。
而宋瑞和容颜此刻都秉承着一致的态度劝说她,泼吧,放心大胆的泼吧,秦远修该不是个惧怕声名狼籍的人。何况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夏北北一旦上去了,谁会翻老帐看谁与谁有关。要真这样,国家机关更没人做事了,天天查缺补露都忙翻天。
宋瑞按了按太阳穴,轻微笑了下:“我们男人跟你们女人想事情不大一样,夏北北,你计较的东西就是太多了。”
容颜觉得自己还算不拘小节,靠过来一点儿撇清自己:“其实北北跟我们这些女人也不大一样。女人也挺喜欢不择手段的。”事实上如果让她去考,扒不得有人助她一助,当然,能让她不费吹灰之力的上去更好。
宋瑞眼角含笑的看着她:“谁说我们喜欢不择手段了?”
容颜一脸虔诚:“你没说,我自己想的。”
宋瑞抬手上来,伸到半空或许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僵了下,转而只拿掉容颜肩膀上一根发丝,再没了其他动作。神色正经:“听话呆着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再度看向夏北北,轻柔的语气略加重:“随波逐流的确不好,但太别俱一格也是要吃亏的,有时候不防灵活一些,不仅不会失去你想保留的东西,兴许还能为保存这些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有时候低下头并不就是有损风骨,没有失去就不配得到。人要想永远高姿态的活着,就得先放低姿态创造拥有。明白么?”
夏北北浑浊的目光渐渐清明发亮,觉得宋瑞的这番话真是大有深意,按理说他年纪不大,却已经是个极其成功的男人,只怕多少人奋斗一辈子也不及他此刻的造化。她一直倔强的活着,但也实实在在的多吃了不少的苦头和委屈,谁说她就真的不想翻身呢?说到头还不是怕到最后做不好,被人笑话连最起码的那点坚持都不剩了。说白了,就是她缺少能屈能伸的品质,乍然想起一句话,人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其实秦远修和容颜是一片好意,正经的人之常情,她可以保持自尊,但不能清高得过了头。要知道打点人脉不是一句话的事,她总得懂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