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小倩不用想都猜到他现在是什么表情。肯定是张着大嘴,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的傻样子。她又好气又好笑,仍旧冲着手机话筒大喊:“你要我做你女朋友——我说——我同意啦!”
中校同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指挥过无数次生死之战的大手很没出息地抖了一下。刚刚购置不久的个人无线通信器材一下子掉到地上。等他反应过来想去捡的时候,可怜的手机已经被后面尾随的越野车碾成了不知道多少瓣。
于是,轰轰隆隆的马达声中,轩辕朗和轩辕小倩囧囧有神的爱情,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19亲热
人们都说,爱情这场战争里,输的人永远是最先动心的那一个。而对于轩辕朗来说,这场战争还没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战自溃,缴械投降了。他知道这样挺没出息的,不过,军人的本事该体现在战场上,而不是为了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显摆的。之后的日子里,他一直举着小白旗摇啊摇,就盼着小倩能快点把他这个俘虏带回去给收编了。而现在,他这个很怂很贱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从战区回基地的路上,轩辕朗就猴急得屁股都坐不稳。要不是因为摸爬滚打半个多月,这会放出去实在影响市容,他真想从车上窜下去,直奔201医院。
曾鹏和他坐在一辆车上,跟他一起忍受着战友们各种鄙视的目光,觉得特丢脸。他瞅着浑身荡漾的轩辕朗,小声抱怨:“好歹也是一中校军官,跟个傻大兵似的,演习的时候那个将军范儿哪去了?”
轩辕朗的耳朵却比狗还灵,毫不客气地赏了曾鹏同志一脚:“你小子懂个屁!将军范儿是装出来忽悠敌军的,又不是用来吓唬老婆的。媳妇是宝,得捧在手心里哄着!”
看着自家队长满脸骄傲,一副“我是妻奴我光荣”的德行,曾鹏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是千古真理啊!
再说小倩这边,原本俩人拿着手机对喊得正爽呢,轩辕朗那边突然没音了。她想了无数种可能,也没想到他竟然能激动地把手机给扔了。这事还是后来曾鹏告诉她的,为这个,轩辕中校没少受她的嘲笑。不过嘲笑归嘲笑,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能被人这样在乎着,总归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轩辕朗回到基地,衣服也来不及换,浑身脏兮兮地冲回宿舍,抱着电话就不放了。他和小倩煲了半小时的电话粥,终于敲定了第一次正式约会的时间及地点:明天,小倩的家。
撂下电话的轩辕朗一脸荡漾地跑到大队长办公室,缠着于队教他打恋爱报告。于队看他身上又是土又是灰,衣服上沾着一堆草叶,脸上还抹着乌漆麻黑的迷彩油。他冷着脸,嫌弃地把这个埋汰的下属踹出办公室。使劲儿甩上门之后,这个铁面上校却忍不住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自个队上的小子,哪一个都跟他儿子一样,他们能找到幸福,他比谁都高兴。
这天晚上,轩辕朗睡得格外好。半个月来的疲惫,都因为小倩那一句“我同意啦”一扫而空。
中校同志流着口水做梦的时候,小倩也拿出手机来给老妈打电话。
当曹小慧知道女儿终于和小朗确定关系之后,高兴得像是中了头彩。惹得小倩很纳闷,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是她老妈怎么就那么待见轩辕朗呢?很久之后,小倩同志才明白,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俗话也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第二天正好赶上小倩轮休,轩辕朗一早就从基地出来了。他先去超市买了一大袋子鱼肉蔬菜,然后开车到医院接小倩,车刚停下就看见小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昨天刚升级为男朋友的中校同志忙着走过去,接过小倩的挎包,伸手为她理了理围巾,笑嘻嘻地埋怨:“大冷天的,怎么在外头站着啊?看看脸都冻红了。”
这次小倩没有躲,任由他笨手笨脚地把她本来好好的围巾“整理”得乱七八糟。不过见他整了半天还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她哭笑不得地说:“知道我冷还让我跟这戳着啊?”
轩辕朗张大了嘴:“啊?”
他这种天然呆的表情最气人了,小倩却被他气得想笑:“啊什么啊?让我上车啊。”
“啊,哦!”中校同志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小女朋友坐上车,直奔岳母大人家去了。
确定了关系之后的俩人并排坐在车里,各自想着心事,谁都不说话,气氛突然有点冷场。虽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不过两个不同类型的话篓子在一起沉默,这个实在有点诡异。
小倩忍不住,终于打算说点什么:“你……”
结果轩辕朗也同时开了口:“你……”
小倩又说:“你先说!”
轩辕朗也和她异口同声:“你先说!”
撞了两次车之后,俩人都忍不住“噗哧”笑了。笑完了之后,小倩问:“你想说什么呀?”
“没什么。”轩辕朗舔了舔嘴唇:“我就是想问你,怎么突然就答应了。”
小倩看他憨憨的样子,抿嘴笑着说:“怎么,你不高兴啊?”
“高兴!高兴得快疯了。”轩辕朗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就是一下子名正言顺了吧,有点不习惯。”
“名正言顺了你倒不习惯,犯贱啊?”
“可不是。”轩辕朗一打方向盘,车子平稳地左转。“那什么张爱玲不是说过吗,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为她犯一次贱。”
“哎呦,不错啊!”小倩瞅着专心开车的轩辕朗:“还知道张爱玲!”
“那是!”轩辕朗毫不谦虚:“上中学那会,咱也经常看书的。”
“看什么?《读者》?《青年文摘》?”
“看不起人呢你!那么低级的东西我能看吗?我看的都是《知音》《故事会》,高级读物。”
“是够高级的。”小倩撇撇嘴,觉得读书这个话题没有什么继续的必要了。
话匣子一打开,就很难再关上了。俩人一路上侃东侃西,聊得热火朝天。不过小倩始终没有告诉轩辕朗,她为什么突然答应和他在一起。因为一个女孩,尤其是一个对自己对未来负责任的女孩,永远不会突然就决定把自己交给某个男人。
爱情这东西,来了就是来了,从来就没道理。肯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她还等着,和他用一生的时间去诠释,什么是爱情。
到家之后,轩辕朗轻车熟路地停好车。小倩刚把钥匙□锁孔里,曹小慧听见声音,在里面就把门打开了。看到老妈笑呵呵迎出来,小倩不满地嚷嚷:“妈,以前我回家可没见您这么殷勤过啊。他一来就笑得跟朵花似的,您这也太偏心了吧。”
曹小慧在女儿脑门上拍了一下:“死妮子,胡说什么呢!”说完了伸手去接轩辕朗拎着的大包小包,结果被轩辕朗挡回去:“阿姨您歇着,有我们小辈儿呢,哪儿能让您干活啊?”
曹小慧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行,我歇着!你来了,我就能好好享受享受。”
轩辕朗听她说完,就自己到厨房去放东西了。曹小慧朝小倩白了一眼,故意绷着脸埋怨:“你看看人家小朗,你再看看你。养你这么大,从来没这么懂事过。”
“那哪是‘人家小朗’啊,那是您家‘小朗’。”小倩用胳膊缠住老妈的脖子耍赖:“我不懂事,这不是听您的话找了个懂事的女婿吗。我俩谁孝顺您都一样,是不是啊?”
“你不是烦人家烦得够呛吗?怎么这么快就成我女婿了?”曹小慧在女儿脸上拧了一把:“还没怎么着呢就女婿,大姑娘家的,脸皮真厚。”
“妈!”小倩揉着脸蛋,半撒娇半埋怨:“让我跟他处的是您,嫌我脸皮厚的也是您,怎么那么难伺候呢!”
娘俩正说着悄悄话,轩辕朗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他自然地把外套脱下来挂到架子上,随手把袖子一挽,俨然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他脱了衣服又钻进厨房,一个人叮叮当当地忙东忙西。曹小慧几次叫小倩进去帮忙,都被中校同志体贴地“撵”出来了。
午饭很丰盛,又是鱼又是肉的,再加上轩辕朗的大厨级手艺,可乐坏了小倩这只吃货。餐桌上,“一家三口”吃得其乐融融,完全没有新女婿上门的客套拘谨。所以这次确定关系的约会,也算是别开生面。
吃过了午饭,曹小慧就说要去隔壁王姐家打麻将,把二人世界留给两个年轻人。
决心要做“新好男人”的轩辕朗主动收拾了桌子去厨房洗碗,小倩啃着个苹果倚在厨房门边,监督她新晋的男朋友做家务。到底是部队里出来的,就连洗碗的时候都站得倍儿直。宽肩长腿的身板立在那,像是高大挺拔的乔木。
轩辕朗洗完了碗,使劲儿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一转身看见小倩,小妮子正目不转睛盯着他。他瞅着水灵灵的小女朋友,心里忽然一动,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