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暮尘安然入座,静待会议开始。壁钟上秒针正孜孜不倦地行走着,终于无限接近了那个注定的时刻——
就在冉家诚准备宣布会议开始的那一秒,大门忽然被打开,所有人的视线于是无一例外地集中在了来人身上——
长发挽成一丝不苟的发髻,一身浓重的黑,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清脆而嘹亮,一名身姿曼妙的女郎以目空一切的姿态大摇大摆地进入,引得众人一片哗然——
来人正是薄晓微。
在一旁准备展示当月绩效的海外渠道部总监见状大惊失色,赶紧出声赶人:“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里正在开股东大会!还不快出去?”
她却充耳不闻地走向其中一个空位安然坐下。众人集体面面相觑。而会议的主持人冉家诚此刻却一言不发,更是让这种莫名其妙的气氛甚嚣尘上——
“大家好,”薄晓微却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尽管声音因为激动而含着微微的颤抖,却依旧不失镇定和气场——
“很高兴认识大家,作为锦臣新任的绝对控股人,希望将来能和大家有更密切的合作。”
一片哗然!
说着,她高高举起自己的股权持有证明,上头赫然显示的45%持股比率让全场立刻炸了锅!所有人的视线几乎是在瞬间齐齐射向石暮尘,可他的神色居然还挺镇定,倒是他身后的冉家诚不忍卒睹地别过头去,不想让在场的某个人看见他微红的眼眶。
“这……石总?”
“石总,请您解释一下!”
面对剩余几个股东的问询,石暮尘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只是静静望住她,那视线平静得过分,如同一汪宁静的泉水般沁凉静谧,竟是没有半分波动。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故作镇定,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转开,无法再和他有片刻交汇——
这是她等待了整整五年的时刻,是在无数个被噩梦惊扰的夜里支撑她继续走下去的唯一信念,五年来这几乎已经变成了她全部的信仰。她以为此刻自己应该会狂喜不已,可为什么……她居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正在这全体乱成一锅粥的时刻,一个声音却成功的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那是鼓掌的声音。
唐礼笙没事人似地起身走到薄晓微身边,亲昵却不失绅士风度地揽住她的腰:“不瞒大家说,唐某此刻已不是锦臣的股东,之所以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是想亲眼见识一下我们新任控股人的风采。当然,虽然各位可能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动会有些诧异,但唐某觉得以薄小姐圣安德鲁斯大学工商管理硕士学位的学历,和她在各部门间成功轮转时所吸取的宝贵经验,相信她一定能带领锦臣走向更美好的明天,各位觉得呢?”
为数不多的几个老股东互相交换了眼神,心知唐礼笙惊人的背景和身份,却没想到这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子居然背靠着如此一尊大佛,自然是万万得罪不起。于是集体转得飞快,纷纷点头认可,甚至不知谁起的头,一起鼓起了掌。
石暮尘一直镇定的神色终于在唐礼笙揽上她腰肢的瞬间宣告分崩离析,他暗暗攥紧了桌面下的横档,为了不让自己冲动地上去挥他一巴掌,用力到浑身肌肉都近乎抽搐;而她却像毫无所觉般木然地直视前方,对于正在发生的事,以及紧贴在自己身边的人,都没有半点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大家爽吗?其实最爽的时候还没到~~~~敬请期待~~~
61章
石暮尘已经不记得会议后来都说了些什么,薄晓微也毫无悬念地跟着唐笙礼走了。 一切似乎都彻底到达谷底,他的心却因此莫名地静下来。
她一定会回来,这里有太多他们之间的回忆,她不会舍得全数丢弃,他有着奇异的预感。
所以,他只需要静静等待。
傍晚时分她真的出现,换了身轻便的装束,不再像上午的造型那样咄咄逼人。两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静静对视了数秒——
“我来拿我的东西。”
“进来吧”
一切似乎已无需过多解释,前一晚还相拥而眠的两人,竟就如此平静地接受了决裂的此刻。他像从前一样为她取来她的拖鞋,而在她收拾自己的物件时,他始终默默倚在门边看着。
她的东西并不多,必要的更少,不一会儿她便简单收拾完毕,走出房门的一刻,却听见他开口——
“能不能别走?”
她几乎哑然失笑地回过头:“别走?石暮尘,你难道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静静回望:“那就请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唇边漾起一朵诡谲的笑花,她挑眉:“你确定?”
他依旧波澜不惊:“我确定。”
“那这个故事可有点长呢……”
她轻轻坐下,美丽的双眸像是蒙了一层雾霭,开始娓娓道来——
“七年前,有个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小姐忽然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她的母亲,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笔遗产。可不食人间烟火,只知贪图享乐的她对商业上的事从来没有兴趣,好在公司里有不少忠心老臣在替她汲汲营营,她也就乐得逍遥自在、享受生活,直到一年后,她遇到了那个男人。”
“那是她年少时的家庭老师,更是贯穿了她整个青春的梦中人。她觉得‘既然是为了真爱,放下些自尊又何妨呢?’于是她开始利用职务之便对他穷追不舍,死缠烂打,甚至在明知他另有所爱的前提下,仍是不愿放弃地继续守候。她为了他尝遍所有从未受过的委屈、不断刷新自己的承受极限、甚至有任何不开心都不敢让他知道。”
“终于有一天,她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个男人接受了她,他说爱她,还说要娶她,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好像浸在蜜罐里一样。”
“就在她将要踏进礼堂的前夕,一封匿名快递却向她揭露了一个残忍至极的真相——原来那个男人接近她的真正目的,居然只是她所拥有的产业。不幸的是,那一刻她早已糊里糊涂地签署了让渡书,一切已然无法挽回。后来发生的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拿着包裹里匕首到了那男人的办公室,她想亲手杀了他,却终究只是刺了他一刀便落荒而逃。慌不择路中她出了车祸,醒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
虽然这一切石暮尘都知道,但听她这样亲口说出来,依然有种被凌迟的错觉。他喉口像是被堵了棉花,连呼吸都显得沉重,只能默然倾听。[].
“她醒来以后见到的却是另一个男人,她知道他是那个男人的哥哥,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她顿了顿,露出了嘲讽的笑意:“没猜到吧?救我的人,居然是李贺。”
他因为震惊而眯起眼,几乎忍不住要开口,却不敢出声打断她,只得生生咽下。
“他说可以帮她报仇,但此刻的她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虽然表面上答应了他的提议,并在他投资开设的会所里陪酒度日。可事实上,那段日子她白天拼命念书,晚上则整夜整夜地嬉笑陪酒,在那里她见识到了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世界,渐渐从一个一无所知的单纯女孩,变成了一个深谙男人脾性的欢场中人,甚至无意中获得了不少人脉,关于这一点,她倒是很感谢把她带进圈里的那个人。”
他暗暗攥紧拳头,心痛到接近窒息。
“而在那些人脉中,唐礼笙无疑是她最大的收获。他英俊、儒雅、沉稳、睿智,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流连夜场的男人所普遍具有的污浊之气,每次来都只是和她聊聊天,连酒都很少喝。那时她囫囵吞枣般读了不少书,对于商界的认知却始终停留在书面上,却从和他的交流中得到诸多宝贵经验。而他也和寻常客人大相径庭,虽然常常点她来作陪,却从来没有占过她半分便宜。半年后他向她求婚,表示愿意带她回到曾经生活过的英国,切断所有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她拒绝了,她无法抛下复仇的执念,她决心以自己的力量平地开创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将那个男人逼入绝境。唐礼笙当时笑得很无奈,但他没说什么,依旧偶尔过来点她作陪,和她聊些云淡风轻的话题。一年后她终于顺利毕业,自己开的小公司却依旧风雨飘摇,别说复仇,就是自保都力不从心。此时他忽然提出可以帮她实现这个愿望,但前提是,实现后她就要和他一起去英国重新开始,忘记从前的一切。”
“一开始她还是坚持依靠自己的力量,不愿任何人插手,他也不生气,只是提出以她这样生嫩的资历其实并不适合创业,他表示可以划分一小块业务让她先锻炼起来。经过缜密思考后她接受了,于是关了自己的小公司,成为了‘唐风’秘密的一员。三年后她终于实现了让手头资产翻倍的誓言,而他给她的奖赏,是锦臣5%的股份。”
“她花了五年的时间来让自己的羽翼丰满,而那个男人则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拥有了他想要的一切:地位、金钱、还有一个身价显赫的未婚妻。于是她想,是她该出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