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晕过去,只是身体虚弱至极,连坐着都困难,只好在床上躺下。
她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内心缭乱,想问他为何会这个样子,又抗拒的不想知道真相。
他频频喘息,浑身都是冷汗,身躯控制不住的轻微抽搐,但神志还是清醒的。
她看不下去,蹲□,扒住他的肩膀:“你这个样子,我送你去医院吧。”
他反应激烈的逼出一口气:“不行,绝对不能去医院。”说话间,支持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听着那渐渐嘶哑的嗓
音,仿佛夹杂着血丝,她焦急万分,一时间也慌乱起来:“那,那我给你的助理打电话,就是总跟着你的那个男人,他看上去很有办法,你快告诉我他的电话。”说着,便掏出手机准备拨号。
他费力的撑起身子,将她的手机夺了过去,压在枕下:“这件事……我没有和他说,我原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多个人知道,也便多一分……泄漏的危险。”
她心揪着,果然是因为吃了那个的原因:“所以,你只能来找我对吗?”
他有些难看的笑笑,事实上,他也没想到‘快乐丸’的效果会这么猛烈,一开始的时候还好,可是,到了这些天,瘾上来的时候几乎根本没法操纵自己的行为和思想,甚至因为现实中的理想阻碍重重、充满了未知数,还会升起强烈的想要自杀的冲动。
他不想在家里人面前露出马脚,引起怀疑,于是今晚才找了借口躲来这里,甚至是以后他也打算这么干。随着午夜的逼近,那种熟悉的痛感渐渐的袭了上来,想着这里就他一个人,他突然很怕事情就这么失去控制,于是拿出电话,寻思要让谁过来这里,因为担心会在毒瘾发作后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将‘快乐丸’的事说出来,最终选择了她。他想,一会儿,体内最后一份药力耗尽时,自己的模样会更加狼狈吧,可是,到了这种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叹息着:“那我能帮你什么呢?”
他认真的看她:“看着我,阻止我……做些什么自残的行为,我可不想……因为这件事真的……丢掉性命。”他说话的时候,冷汗落得更急,可他还是笑着的,尽量显得轻松的模样。
她却知道他不是随便说说的,这种叫‘快乐丸’的东西有多危险,她根本就很清楚,正因为清楚,她那一次才怆惶的逃掉,只因为梁歂说要带着她去体验下他最钟爱的东西。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一直沉迷在那种药丸里,借着药效,干些刺激荒唐的事。她很害怕,因为,他不止一次和她提过吃了这种东西后的感觉,轻飘飘的,人会异常兴奋,变得精力百倍,甚至会出现美丽的幻觉,那是一种接近天堂的快感。
这样的描绘,让她不由得联想起……毒品。
但当时‘快乐丸’才流行不久,根本没有人知道它的底细,看上去只是一粒粒五颜六色的小药片,像糖果一样,因为价格昂贵,所以吃得起的大多是富家子弟,加上他们向来过得是荒淫无度的生活,有了这样的东西,更是为人生增添了无限的刺激和所谓的乐趣,于是,‘快乐丸’迅速演变成上流社会年轻人间前卫、财富的象征。谁吃的最猛,谁
就越具备魅力。
她却只觉得他们实在太疯狂。
即使这样,到了后来,她也没法再找理由逃掉。当梁歂又和她旧事重提时,她只能就范,被逼着‘体验’一下‘非同凡响’的人生。药片混入胃液后的那种滋味,险些让她沉迷,那一刻那些一直压在双肩上的负担急速消散了,什么难过、辛苦,都消褪了,那种感觉,说是妙不可言也不夸张。
可是,她还是没有让自己失去理性。
她始终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忘忧草,不过是饮鸩止渴的毒药。
果然,不久后,便出事了,在一次被迫参加的聚会上,有人贪心吃下了加倍剂量的药片,很快口吐白沫倒了下去,整个身子抽搐不停,最终没坚持到医院便丢了性命。
包括梁歂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这次的意外吓到了,才终是停止了此种沉迷,甚至,谁也不再提起它,想起来,都会分外后怕。
这件事出了后,很快,相关部门就将‘快乐丸’列入了明令禁止贩卖的药品名单里,原因是其高度的成瘾性,但是,还是有许多人在隐密的贩卖这种可怕的‘毒’。
所以,他此刻的样子,才让她几乎感到绝望:“你为什么要碰那个呢?你有那么好的前程,你知不知道这个可能会毁掉你?”
好像说话能分散些精力,他变得比刚才精神了些:“所以,才让你帮我,看着我,不要让我真的被它毁掉,只要再有一段时间,就不用继续下去了,我的计划已经快要成功了。”
“计划,什么计划?”她不安的问。
他看得出来,她对这件事强烈的否定态度,如果没法真的让她理解他的行为,她搞不好会自作主张的阻止他继续下去,甚至可能还会为了那样的目的将这件事告诉他家人,那样的话他所做的一切便会功亏一篑……遂决定对她和盘托出一切事实:“我一直很想要自己的生活,去追逐自己向往的艺术,可是,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爷爷是说什么也不会放手的,他始终控制着家中每个人的人生,我们都只能按照他设定的路线行走,我不想做这样一颗棋子,我想要有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价值。所以,我必须要离开这里,到一个不受林家势力影响的国度去,除了装出被周围环境逼到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我想不出其它更好的能迫使爷爷同意的办法。”
她听着他一句句的讲出真相,几乎是每说出一句,她的震惊就加深一分,原来看上去那般万事胜意的人生也有着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烦恼。
但她还是放不下心中的顾虑:“可是,即便是因为这样,也不用做到这种
程度,这样的代价不会太大了么?”
他果决的说:“医生那里肯定瞒不过去。爷爷一定会找最好的心理医生来为我诊治。为了得到自己的人生,我可以不计代价。否则,木偶一般活在家庭的庇护下,和死又有什么分别?”他眼中的火亮和坚定径直投递到她心间,将她那因为现实而硬生生赶离的情愫再次点燃,是啊,灵魂死掉的生活也便不再是生活了吧,那是煎熬。她也这般憧憬过,可是还是屈从于现实的丑陋,到了现在,早就忘了自己出发时的豪情壮志。她太欣赏他的勇气,她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勇气。
此刻,那些因他而生的震撼和感动,令她变得坦然,坦然的面对自己心中的眷恋,毕竟,喜欢上这样一个人,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吧,那么即使不能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情不自禁凝望着他,虽然这一刻他因为一直以来药物的折磨变得削瘦憔悴,脸色也显得枯黄,可是,她却觉得他的样子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耀眼,甚至是比起那曾令12岁的她爱恋的漂亮容貌都还要美好。如果可能,她希望这光芒一辈子都不会消失。
时间静静的流淌着,她甚至希望时钟的声音能就这么停止,让一切都定格在此时此刻……
他撑过了最难受的时间,变得安稳起来,这里是一间郊外公寓,他有时候会和朋友在这里聚会,晚上偶尔也会留宿在这里,算是远离家人视线的一方私人领地。
当下,他半坐起身子,看着她,眼神有些朦胧,又间歇的夹杂着晶亮,像极了剔透的琉璃,晨雾般的睨着她,令她禁不住眼睑轻颤。这样的午夜,这样的独处,这样美丽的容貌,这样无助的心情,让他渴望起她身体的温度,而且,她眼中的情感那样明显,像是最为肯定的说服……他原本也不是过分自律的人,再加上药物对□的刺激作用……于是,他扯过她,吻住了她的颈项,指尖也伸向她的衣襟撩开她的衣扣。
她起初有着微微的缩栗,却还是闭了眼,心跳很急,甚至比曾经卖掉自己时跳得更急,她的确不想拒绝,如果看不到未来的光,那么抓住昙花一现的幸福,也不算堕落吧。毕竟,她已经很努力的坚持了这么久,她真的没有再让什么人那样紧密的拥抱。
这次,她的身子不再痛了,可是心却反而痛了,痛得想哭,有些遗憾,她一辈子也讨不回来。
☆、陷落(二)
她又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在自家窗前等待他的出现,在学校时,她不敢表露出什么,她担心被梁歂知道会给他找麻烦,而他也接受了她这样的态度,她想,也许他也觉得和她牵扯在一起并非什么光彩的事。
所以,她只能借用这样的方式来慰籍相思。果然是陷入了爱情中的人,即使昨天刚出去约过会,但只隔了一天,却觉得仿佛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相处的这段日子,她并没有和他解释过那些关于她的传言,而他也从没有问起她,仿佛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她想,他还不知道她的身世吧?否则,是会找借口离开的吧?每个知道夏家过去的人都会排斥她,她不奢望他是个例外,他说过,他的爷爷是那样在乎脸面的人,林家一定是个非常体面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