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穿他的心思:“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也没有逃跑过,那天,只是突然家里有急事找我,我就回去了,看你也没再联系我,就以为没事了。”
“那我追的那个是鬼吗?”
“反正不是我,也许是哪个身材差不多的女生,看到你们,以为是流氓,才会逃跑的吧。”
“那好,我们今天继续。”
“可是,我今天下午有声乐考试……”
“你觉得和我说这种借口有用,谁管你怎样,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反正我这里要随叫随到!”
她知道自己找不到托词了,上次逃掉只是无谓的抗争,她知道的,可是就是害怕
,一听说他们又要带她去那种地方,她就不寒而栗,她可以委曲求全,但是她不想让自己万劫不复。
见她不再拒绝,他显得满意,顺势搭住她的肩,搂着她从小径中走出来:“我说,你就老实跟着我,毕竟我也帮你摆平了那么多人,不然你怎么能有机会回来学校上课,算起来,你跟着我,是我比较吃亏,我能看上你,也算你的福气,你不要不知好歹。”
她只是麻木的听着,这样不断在人生中重复的警告和自以为是,早就和她的生活融为一体,那样根深蒂固的渗透,她不奢望能摒弃。
“林学长,请收下这个。”
他们眼前的大路上出现意外的一幕。
女孩深深的埋下头,紧张到握住信封的手指不断颤抖。
望着那粉红色的信封和诚惶诚恐的模样,她突然很羡慕她的纯真,自己也有过那样的时候吧?只是,太远了,都忘记了。
梁歂咒骂一声:“真他妈冤家路窄。”随即,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的笑了,斜眼瞥了眼她,“很镇静嘛。”
她撇开眼,她是真的镇静,不然,又能怎样。
林国栋听到声响,侧了下头,看到了他们。
随即收回了视线,含笑着接过信:“谢谢你的心意,我回去后会好好看的。”
“拜托学长了。”女孩头也不敢抬的慌乱跑走了。
他没再分精力给小女生,再次看向他们时,目光早已变得冷淡:“这是学校,需不需要收敛一些?”
梁歂刚好搂着夏芝芯来到他面前,故意不松手,就算他林国栋是学校的校纪委员又怎样?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他给他个面子,要是真的撕破脸,他也未必会怕他,反正这鸟学他早就不想上了,大不了被退学,回家让老爸养着。
但他还是故作礼貌状:“林少,那天的确是我搞错了,不好意思,还耽误了您那么多时间,您看,连书包都不一样。我真是气糊涂了。”
明显的透露给他什么讯息,那样的欲盖弥彰。
“我根本不记得。”林国栋说的是实话,甚至她的脸,他都记不太清,只记得眉心被他踢中的那块瘀青,可是,现在,就连那件事他也没兴趣关心了。
况且,女生哪个不是提包鞋子一大堆,就算真的换了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可事实上,她此刻用的包真的是那天和他分手后,专程绕道去买的,她在家没有什么零用钱,一直都过着甚至连下人都不如的拮据日子,继涛出事后,裴珞双更有欺压她的理由,她的生活就更窘迫了。因此除了原先的书包,没有别的可以
替换的,可她不能被梁歂抓到明显的把柄。
“哦,这样子啊,那就好,对了,刚刚的小姑娘不错,比我这个瞧着干净多了,林少好福气啊。”
林国栋和夏芝芯当然都明白他所说的‘干净’是指什么,只是都没表现出什么。
“嗯。”林国栋敷衍的应了声。
梁歂仍嫌不过瘾:“林少果然是喜欢清纯的,不过也的确只有那样的档次才配得上您,像我们,只能玩玩这种N手货了。”
她其实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就是能表现出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只是,心莫名的收缩着,一下一下,让她不由得加深了每一次的吸气。
不过看在林国栋眼里,她的确是平静的令人讶异,他暗自疑惑,这个人没有尊严的吗?被自己男人这样毫不掩饰的羞辱,她都不会觉得难堪吗……
果然是过尽千帆,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此了:“没什么事我走了。”说着,真的走掉了,连别过都没有。
梁歂对他这样轻蔑的态度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得意洋洋的说:“这下,你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我吧。”
她想着至少僵笑一下,可是却都办不到,只是敛下眼,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牵绊(四)
同以往多数情节一样,不久后,梁歂看上了其他学校的女生,这些日子找她找的少了。
那些阔少爷哪个不是见一个爱一个,她时常听一起出去疯的女生这么抱怨,她倒是觉得这是他们唯一可爱的地方。
因此,这天,她难得获得属于自己的放学时间。
校园里静谧的只剩下鸟儿的啼叫,她几乎带着些微的胆怯来到了琴房,仿佛于她来说这是个不可亵渎的圣地一般。曾经有那么短暂的两、三个月时间,她以为自己获得了新生,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心醉于音乐的世界中,只要一走进这间琴房,就贪婪的几乎不想离开。那会儿,她是那么心潮澎湃的沉浸在指尖滑动的喜悦中,以为自己的人生也会因为这份热情而脱胎换骨……
此刻,她坐在很久未曾独自呆过的琴房里,抚摸着黑亮的琴盖,无奈的笑了下,然后发出声短促的低叹。
她将琴盖掀起,看到那白色琴键上的一层细尘,知道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这架钢琴了。这间琴房是专门供学生练习用的,学校里,专心的学生实在不多,大多都是冲着学校的名气来的,然后便整天想着不劳而获,觉得自己会被机会之神选中。
不喜欢又为什么要来呢?为什么不把机会留给那些真心喜欢的人呢?她一边用细绒布轻轻抹去灰尘,一边想着这样的事。
眼看着琴键在她的手下恢复光洁,当她将双手抬起搁到上面,也不知道怎么就忆起当初面试的时候,那些因为落榜而挂满泪水的脸孔,突然觉得世界上有着那么多那么多人,牟足力气去争抢别人的幸福,到手了便丢到一边一点也不想要珍惜。当然,也还有她这样的,很喜欢,却又没资格沉溺。
于是,情不自禁的弹唱起自己写下的歌:“
如果重来,要把一切丢掉,
自由自在,笑看花开,
向着阳光,索要宠爱。
也有过美好,也有过骄傲,
可最终都被丢掉,
碎成碎片,再找不到。
也想伤心时大哭,
也想能得到爱护,
也想寒冷时能有人给心灵温度,
也想不再孤独,
也想写封情书,
也想手牵手走上回家的路。
也想抓住梦想,
也想将心情和谁分享,
也想无忧无虑的笑,
也想走出人生的监牢。
那么多的心愿,化成许愿星星,塞满了玻璃瓶,
总盼着下次醒来就能看到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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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的铃声刚刚落下,便有外班学生拿着报纸冲进林国栋班上,直奔他的座位而来。
“林少,真是太了不起了!这可是金菱奖史无前例的颁奖给个未满20岁的导演啊。”这人的父亲是知名娱乐报刊的老总,所以他经常能先于他人拿到第二天早报的样本。
大家立时围拢过来。
他接过那人手中的报纸,起初尚有着惊异和兴奋,直到看清报纸上的字句后,一切欢喜的情绪迅速的冷却下去,瞬间蜕变成不敢置信和郁愤,勉强的压抑住自己,他匆匆的走掉,留下一干人的面面相觑。
他径直的来到学校里最冷清的学生活动中心,这样的状况下他实在需要一个人静静。
随便找了间教室走进去,他坐到角落的位置,一路上被他攥得死紧的报纸,这会儿再次摆在眼前早就是一副破烂的样子,他却还嫌不够,狠命的将它撕扯成碎片,气愤的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他并不是一定要拿这个短片奖,他知道自己还太年轻,尚且缺乏经验,他不过是想要试探下评委会对他作品的反应,可他上交的明明是纪实作品,怎么会变成了蒙太奇科幻?他知道是爷爷撤掉了他的作品,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目的便是要他在大众面前竖立‘主流’的形象,而不是那种曲高和寡的文艺青年。爷爷曾经就说过他拍的东西都是旁门左道,要他明白什么是正途,现在,便是他给他的教育了。
可是,没有让他试过,凭什么就这样武断的否定他?
即便如此,即使这般的愤愤不平,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能激怒爷爷,否则他一定逃不开那片将人困死的泥沼。
此刻充斥在四周的无边寂静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渐渐的,心里的顾虑被旋律抹去,她忘记了周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烦恼和忧扰,她的世界只剩下音乐,只剩下自己的心声……很久都没有拥抱过这种踏实的感觉,她兴奋的整个人都忘乎所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