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的时候,他初恋女友从国外回来,我还紧张了一阵
,他看出我担心,还特意介绍我们认识。”那年冯昙还只是华北
分区的经理,级别不算高,应酬还特别多,冯昙生怕她怀孕情绪
不好,无论应酬多忙一定12点前回家。冯昙的初恋女友为人很
nice,不过家里逼着出国所以和冯昙分了手,然后冯昙认识了蒙
细月,按部就班地恋爱……他初恋女友回国时,蒙细月还小小紧
张一阵,冯昙知她担心,专门介绍她们认识,坦白实诚,毫不作
伪。后来她俩关系处得还不错,若不是工作忙怕不要成为姐妹淘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他没有和初恋女友旧情复炽,却找
了个……长得很像他初恋女友的小姑娘。你说奇不奇怪?”
这是蒙细月最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就好比明明家门口就
有正品店,却要绕几条街去找A货来买,这不是很匪夷所思的事
么?
她见过那女孩的,初见时曾有一丝恍神,因为酷似冯昙的初
恋女友,然而她想正牌的冯昙老早都不感兴趣了,更何况一个冒
牌货?
蒙细月狠命地掐紧手心,掐到手指甲在掌心划出道道红痕。
她知道冯昙这种年纪,事业有成,又谈吐不俗,对涉世未深的少
女最有吸引力的,然而过去对冯昙示好过的女人亦不在少数,她
在这种过于和平的环境里呆得太久,所以一旦松懈,便被人直取
京城。
她恨那女孩天真到无耻的坦白和□裸的表白。蒙细月未曾有
过这样近乎无耻的天真,但她见过太多倒在这种“纯真的不求回
报的爱情”前的婚姻,只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轮到自己。
冯昙甚至和她一起嗤笑过那些被二十出头小姑娘迷汤一灌便
不知东南西北的所谓成功精英男士们。
在这一行里混饭吃,蒙细月比谁都更明白,这种肆无忌惮的
天真对成熟男人的诱惑,是怎样的无可抵挡。
其实手法无比简单,那女孩一次又一次地向冯昙表白,梨花
带雨地说“你不爱我也没关系,你让我默默爱你好了”。每次都
要一不小心让她撞个正着,或者是短信,或者是邮件,蒙细月被
派到K市两年,回去的次数不多,却每次都要撞个正着,若说那
女孩没有用心设计,那真是低估了冯昙的智慧。她忍无可忍,终
于向冯昙发彪时,那女孩又主动向冯昙请缨,说“让我跟Moon姐
解释吧,要是因为我让你被冤枉,那我真是……”
冯昙也嫌吵架吵得太烦,当真让她来解释,她一口一个
“Moon姐”,言语里却不断暗示她曾和冯昙单独相处过多少次,
冯昙又有多少不愿为她所知的苦衷……蒙细月见惯这种把戏,她
不愿也不屑花功夫和这种人做攻坚战,直截了当地和冯昙说请那
女孩走人,冯昙却很讶异地问:“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北京打拼多
艰难,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再艰难我当年也没出卖色相!当年我但凡有
点这个心思,还轮得到你冯昙?”
“跟你说了一百次我跟她没关系,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不
要一口一个出卖色相!”
一次又一次,那边是天真善良纯洁无邪情窦初开的暗恋少女
,这边是歇斯底里无理取闹的霸道黄脸婆。
胜负立判高下。
蒙细月不知道自己到底输给什么,是那女孩太有心机么?不
,以前有过更有心机的,冯昙也未曾动摇过;是冯昙的初恋情结
?明明正版货就在身边,他从来处之泰然。
“不奇怪,”苏三正经八百地答道,“恰恰相反,很符合男
人的心理逻辑。”
蒙细月起初茫然不解,旋又莞尔:“对哦,我怎么忘了向你
这位情场老手请教,来来来,跟姐姐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苏三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清清嗓子后正襟危坐道:“第一
,男人也会有初恋情结,你看《雷雨》里周朴园多少年了还记得
梅侍萍生孩子不能吹风,还保持着所有的家具和摆设。”
“哟,看不出你高中语文还学得挺好?”
“那是当然!”
“然后呢?”蒙细月玩笑道,“语文老师说啦,那是资产阶
级的虚伪。”
“中学语文课本尽瞎JB扯淡,你虚伪地怀念一个人二十七年
给我看看?”苏三不屑道,“我就一直觉得周朴园对梅侍萍是真
挚的爱情!”
蒙细月忍不住嗤一声笑出来:“花花弟弟就是不一样,我还
在背资产阶级的虚伪性的时候,你都已经琢磨起真挚的爱情了!
”
“别打岔,”苏三佯怒道,“我就一直不信他们俩之间仅仅
是少爷玩弄丫鬟,玩弄丫鬟会玩弄到记得她生孩子不能吹风,记
得她穿什么衣服,讨了两次老婆还保持着以前的布置?”
“你这么说又好像是那么回事。”
“可不是!”苏三一拍大腿,“但是你记不记得周朴园认出
鲁妈就是梅侍萍后,梅侍萍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梅侍萍说:你
自然想不到,侍萍的相貌有一天也会老得连你都不认识了!可见
怀念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现实就是你怀念的那个人已经
人老珠黄,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道坎,还扎着你背叛过我或者我
背叛过你的那根刺,所以宁愿找一个既能体现自己长情,又没有
感情芥蒂的人重新开始。远的咱们就不说了,你看阿粤他爸爸不
就是最好的例子?老来找的情人都一个模子,可真人活着的时候
,连亲生儿子都进不了家门!”
蒙细月一时怔住,她本来只是想说说话,把心底这股郁气吐
出来的,压根没指望苏三能给她答疑解惑——说到底,他也不过
是个毛孩子么?没想到果然是实践出真知,她这两年打理苏珊娱
乐,以为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已见识得足够多,不曾想始终是纸上
谈兵,看得再多也及不上苏三这在风月场里滚过无数回的花花公
子认识来得深刻。
她回味着这番话老半天回不过神来,倒是苏三不好意思起来
,干咳两声:“我说着玩的,你别当真。”
蒙细月摇摇头,久久后失笑道:“没什么,至少你让我想明
白了这件困扰很久的事。”
“那……”苏三偷觑她脸色,小心翼翼道,“你应该……不
至于笨到……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对吧?”
“你想说什么?”
“人至贱则无敌,在贱人的世界里,你斗不过冯昙的。”
蒙细月好气又好笑:“我现在头痛的是童童。”
“嗯?”
“我和冯昙都没精力照顾她,我父母身体又不好,所以童童
一直放在她爷爷奶奶家。”蒙细月说着眉头又微微蹙起,“她爷
爷奶奶人都很好,对我也不错,但是……”
“抚养权的问题?”
蒙细月点点头。
苏三嘿嘿一笑,殷勤献计:“我可以给你介绍律师。”
“你以为冯昙不会找律师吗?”
苏三笑得贼兮兮的:“这一点你放心,我找阿粤给你介绍,
他们家常备着一个团的律师,从跨国商业罪案到和邻居家争水沟
,没有他们没打过的官司!律师费你也甭操心,我那架SR-22刚
被阿粤整成废铁,够打十七八次离婚官司!”
蒙细月笑笑,没再说话,低下头来斯斯文文地吃早餐,她知
道苏三想尽一切办法要安慰她,然而若真和冯昙闹上法庭的话,
又怎么会像他说得这么简单?吃完早餐,看看挂钟已近八点,她
准备回去补妆上班,苏三却拉住她:“你不
第三章 ...
是铁打的,回去好好睡一觉,公司也不至于一天没有你就破
产了。”
苏三不说她倒还撑得住,他说她不是铁打的,她当真就觉得
浑身都要虚脱了。或许这些日子透支得厉害,一味强撑着倒还挺
得住,一旦松懈片刻,便再也提不起气力,连走路都开始打飘。
苏三送她回房,顺便叫客房服务收拾掉厨房里那一排酒瓶,监督
她睡下,正准备离开时又听蒙细月问:“有个问题问你。”
他转过身,蒙细月睡眼朦胧,一脸困倦,她冲他招了招手,
他立刻颠回床头,俯□问:“什么事?”
“你也有初恋情结吗,”蒙细月语带揶揄,“三傻子?”
苏三心想女人还是软弱点好,看看蒙细月,什么时候对他说
话这么和气过?他生平至恨人叫他三傻子,偏偏蒙细月这一句三
傻子温温糯糯,念得他浑身酥软,魂魄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