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现在拐带小孩的特别多,我们幼儿园有规定要按照学生登记
的电话确认过,才能让非登记家长带走学生。您不要见怪,也就
是个例行程序,我们打电话给她爷爷奶奶说一声就好。”
蒙细月一颗心吊起来,好在她平素见惯各种场面,很快笑道
:“没问题,你们拨号码,我来和她爷爷奶奶说就好。”
电话很快拨通,蒙细月接过话筒,接电话的是冯昙的父亲,
见是幼儿园电话,开口便问童童怎么了。蒙细月心中生出些愧疚
,转头见童童一脸期盼,又硬下心肠,用很温和的口吻向冯父解
释道:“爸爸,是我,我今天出差,飞机在西安转机,结果下一
班飞机延误了,要在西安耽搁大半天。我想把童童接出来玩一会
儿,晚上回家再一起吃个饭,老师说要跟你们报告一下……我看
这幼儿园还挺负责的,老师照料得很细心,做事也周全,我们工
作忙,平时真是麻烦爸爸妈妈了。”
她边说边查看老师的态度,果然听她对冯父夸幼儿园老师负
责认真时,老师脸上立刻笑开一朵花。她一面又揣度那厢冯父是
否知道他们在闹离婚的消息,冯父拿着电话略略迟疑,她连忙又
低声笑道:“爸爸,其实还有些事……我想跟你和妈妈商量一下
,就是……就是我和冯昙的事情。”
“啊……这样,”冯父笑得有些尴尬,看来是冯昙已和父母
报备过离婚的事情,蒙细月手心不自觉捏出一把汗,原来什么阵
仗没见过,偏偏此刻为蒙骗一个老人,要花这样的心思。冯父那
边磕巴了一下,大约是对蒙细月这个媳妇还算满意,说起话来也
温和许多,“哎,你回来也好,我和他妈妈正为你们的事发愁呢
,你说这日子过得好好的……”
冯父絮叨了几句,蒙细月也不打断他,只一味笑着听,又趁
着空档和幼儿园的老师点头笑笑。那头冯父惋惜半晌后想起来正
事,说:“我让他妈妈出去买几个菜,你也好久没回来了,咱们
看看……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蒙细月满口应承,一边看表和冯父交待具体时间,讲完电话
后幼儿园老师便做了登记,准许她带童童提前回去。童童已有大
半年未见到妈妈,很有些欣喜地牵着她的手,问今天去哪里玩。
蒙细月牵着她慢慢走出去,还不断回头和幼儿园老师挥手再见。
苏三候在幼儿园门外拐角处,等蒙细月带童童上车,立刻扬着手
上最新款的芭比娃娃,十足狼外婆的模样和童童打招呼,童童却
只瞟他一眼,紧紧拉住蒙细月的手,一言不发。
苏三在童童这里碰了一鼻子灰,转而向蒙细月使眼色,探询
情况如何,蒙细月朝司机招招手:“往回开吧。”
童童出人意料的安静,蒙细月正斟酌着如何开口,童童已扬
起脸问:“妈妈,我们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蒙细月登时愣住,怔怔地望着童童,老半天没回过神来,亦
不知如何答话。一旁苏三也只觉骇异,童童仰着脸看蒙细月怔愣
的模样,半晌后低下头问:“妈妈和爸爸是不是也要离婚?”
“你怎么知道?”蒙细月脱口而出,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
惶惶地捋捋刘海,笑得极不自然,“你怎么会知道离婚这种词,
谁告诉你的,爷爷还是奶奶?”
她心里估量着是冯昙的父母聊天时说起的,又或者他们早已
和童童谈起过这些话题。她想着心里已腾起火来,觉得冯家不该
给小孩子灌输这些东西,还没发作,童童已摇头道:“我们班谢
见素就是这样被他爸爸接走的,然后就再没来幼儿园了。”
蒙细月更不知如何言语,她完全低估了现在孩子们接受到的
信息程度,更没预料到孩子的世界里已有自己的一套认知标准,
她原来想好的那套说辞居然全派不上用场。苏三原本也准备好巧
克力之类的零食想贿赂童童,此刻也不知如何对答,老半天后才
憋出一句:“我家园园也没这么机灵呀……”他说的园园是郗至
诚的女儿,和童童同岁,他和蒙细月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
不知拿这个五岁的孩子如何是好。
良久后蒙细月稍稍清理思绪,笑问道:“童童,妈妈想接你
到我那里去玩一阵,好不好?”
童童歪仰着脸瞥她几秒后点点头,蒙细月心头大喜过望,然
而童童下一句话,又给她一记无形重击:“谢见素的妈妈带他上
钢琴课。”她这句话说得很莫名,却似乎又有些期待,她眼神中
有期待,还有警惕,一张脸淡淡的,掩盖着许多不属于这个年纪
的孩子该有的情绪。她只是悠悠地陈述一个事实,似乎在等蒙细
月说些什么,或承诺些什么,然而她这样的期盼又带着戒备,所
以不肯轻易直白地说出来,只那么淡淡的一句,谢见素的妈妈带
他上钢琴课。
蒙细月忽而大恸,像心肝肚肠被人寸寸揉断,她到这时才觉
得,原来她已亏欠女儿这么多——她一直以为自己辛辛苦苦工作
,为的不过是给童童的将来创造更好的条件。却不料,她已错过
,和女儿最好的时光,抱着童童时她已流下泪来:“妈妈也会带
你去的,你想学什么,妈妈都带你去。”
童童脸上这才有些笑容,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蒙细月,蒙
细月攥着手绢,不好意思地擦擦,又朝童童挤出个笑脸:“等会
儿妈妈给爷爷奶奶打电话,告诉他们你要在我这里住,好不好?
”童童有些茫然,想想后问:“住多久?”
蒙细月愣愣后笑说:“住到你不想住为止,好不好?”
童童点头,蒙细月开始拨电话给冯昙的父亲,很委婉地告诉
他们自己要带童童回江城,冯父起初有些懵,片刻后终于反应过
来,原来蒙细月在幼儿园那些话全是缓兵之计。她说的所有那些
诚恳耐心的话,订的那么详细的约,全为一时骗过他们老两口让
幼儿园,冯父登时就急起来:“童童也是我们冯家的孩子,有什
么事不能大家坐下来一起商量?冯昙前些天打电话说要离婚,我
和他妈妈还劝他骂他,以为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们家怎
么讨了你这么个媳妇,年头到年尾一个信都没有,天天说工作,
工作起来就把孩子往家里一丢,现在要离婚了,又猴急猴急地来
抢童童……”
说着冯父便骂起人来,用陕西的土话,说到后来连“饿贼你
妈”这种话都出来了。蒙细月自知这件事做得对不住二位老人,
也不吭声,冯父在那头又失望又愤恨地责怪蒙细月,后来电话又
转到冯母手里,哭着要蒙细月把孩子送回来好好商量,说冯家也
只有这一个孩子,蒙细月终于忍不住,冷下一张脸回道:“爸妈
你们放心,冯家马上会有第二个孩子,童童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
冯昙的反应很迅速,晚上蒙细月回到江城时,他的电话也追
过来,气急败坏地问:“蒙细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是要离婚么?”蒙细月冷冷道,“可以,孩子归我,
财产另谈。”
这亦是谌律师交待的策略,他再三叮嘱蒙细月要把条件往上
提,就和菜场买菜一样,切勿一开始便把最低价亮出来。他建议
蒙细月以财产为约束,最好能说服冯昙自己放弃抚养权,否则上
到法庭就一切难说。不料冯昙那头对孩子丝毫不肯放松,一听蒙
细月说孩子归她,连声音都提高几分:“孩子归你?蒙细月你有
没有搞错,你扪心自问,童童从出生到现在,你总共陪过她几天
?她三个月就断了奶,都是我妈妈一口一口牛奶喂大的她!你究
竟有没有一天尽过自己做母亲的责任,你脑袋里除了工作什么时
候有过这个家?”
“够了冯昙!”蒙细月怒道,“你比我好到哪里去吗?我没
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为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我们一早约好先
买房再要孩子的,结果孩子先出世,我能不上班吗?你的工资够
我们一家三口在北京过日子,够给童童挑个重点小学,让我一心
一意在家里相夫教子?笑话,我出去挣钱你嫌我忽视家庭,不工
作你当时又养不起,现在你都赖我,好像你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
任一样!”
“算了算了,过去的我们就不提了,我们说现在!至少现在
我可以保证把童童接到北京来读小学,小卉能做全职太太照顾她
,你呢?蒙细月,为什么你永远不知道反省,我们为什么会闹成
现在这样子,难道你没有责任吗?”
“猫儿要偷腥,你还要怪我绳子栓得不够紧?”
“是你铁了心要去管那个什么Susan Entertai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