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能比我幸福?”
“那现在不正好如你所愿吗?你又何必游说我去找苏三回来
呢?”
“因为他是我弟弟,谁让他不痛快,我就让谁也不痛快。”
蒙细月太了解郗至诚,她知道郝至诚是什么意思。
他和霍思源不得圆满,所以人世间一切幸福,都是他嫉恨的
对象。
偏偏苏三是他弟弟,谁伤他亲人一分,他必以十倍报之。
蒙细月记得那时候苏三曾经跟她说:“我知道对你来说,有
很多东西比我更重要,你直接告诉我,没关系,只要你不骗我。
最后她到底还是骗了苏三,尽管他无数次说,如果你不想和
我在一起,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玩那么多花样。
然而她却告诉他,所有的一切,不过源于感动。
蒙细月怀念和苏三在一起的日子,他总像有一股永远花不完
的力气,拼命唤起她垂垂枯萎的热情;他对生活里的一切都有无
穷的热情,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每一朵花、每一滴水、每一
片云,都是格外不同的。
但她想不到任何一条可以和他继续下去的路。
郗至诚无非是要她后悔,要她知道自己错失的,是那个一生
一遇的人。
因为苏三也说过,他不会回头。
他说,我总恨不得一口气为你做完世界上所有最疯狂最愚蠢
的事情,这样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后悔了,离开我,走掉了,你
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像我这样爱你,你就永远都不会忘记我
。
回到家,童童伏在钢琴盖上,静静地听Uncle Susan留给她
的CD。
欢快而跳脱的音符,似小狗正绕着自己打转。
《降D大调圆舞曲》作品64号,第一首一一《小狗圆舞曲》
。
苏三的咕哝低咒犹在耳旁:“这些变态的音乐家们就没有一
个感情美满的吗?”
像有一把极钝极钝的小刀,缓缓地剖开心脏,一分一毫地,
凌迟。
瘫坐在苏三常坐的座位,在那方沙发上制造一点轻微的凹陷
,这样显得一一他没有走很久,只是刚刚离开,也许还在门外跟
她赌气,她稍稍给他一个好脸色,他立马又飞奔而来。
童童接到身边后,蒙细月常在家里工作。只要童童在眼前,
苏三又不免上下其手,每回她被闹烦,板起脸来呵斥他:“干什
么呢?”他总没皮没脸地答:”这不明摆着嘛,吃豆腐呢!”
“现在已经是豆腐渣了!”
“困难时期豆腐渣也是好东西”
“哟,你还知道有困难时期?”
夜里失眠,早晨却依然定点醒来,这是蒙细月多年养成的习
惯。
初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温融融地洒落进来,蒙细月恍然生
出一种错觉,仿佛枕边还有另一个人的温度一一苏三往常也醒得
早,却惯例要抱着她再赖上一赖。蒙细月低头一瞥,腰间不再有
坚韧的臂膀缠绕,耳畔再无他均匀绵长的呼吸。
和时下流行的日韩美男不同,苏三的五官都长得极正,不笑
的时候,眉眼之间显出一股清凛之气。她总忍不住去抚他在晨光
下的眉眼。他睁开眼来便是笑容:“不要偷摸。”
“你装睡!”
“我没装,我是被你摸醒的。”苏三义正词严。
短短数月,苏三已让她习惯从他怀里醒来。
每天早上她化妆的时候,苏三也要伸出脑袋搁在桌上,看她
涂什么都要说:“给我也来点。”她白他一眼:“抗皱霜,你也
要?”他笑嘻嘻地凑过脸来:“预防胜于抢险。”她听了眉毛一
竖:“我看你应该涂点抗揍霜才对!”
苏三仍笑嘻嘻的,偏头望着她说:“蒙细月,原来你也有幽
默感的呀!”
她又回敬给他一个白眼。
苏三便伸手揪她面颊:“来,笑一个。”
“干吗?”
苏三撑着头,老半天才叹道:“我怎么觉得你笑的时候都像
在准备打仗呢。”他突袭式地在她颊上偷吻,“笑开心一点嘛。
”
进书房整理文件,书架旁挂着一柄伊斯兰长剑,一把阿拉伯
弯刀,都是苏三的珍藏。新月形的阿拉伯弯刀,质地坚硬,隐隐
有清凛之光,刀身上刻着一行小字:小楼一夜听春雨。据说是朋
友送的,知道苏三喜欢古龙的小说,特意刻了这么一句上去。
书架上触手最近的是苏三给童童买的童话书,满满一排过去
,《快乐王子》《夜莺与玫瑰》……怕她忙每天给童童读童话的
任务早被他揽过去。书桌上摆着一本《自深深处》那是苏三给童
童买王尔德的童话时顺便捎给自己的,翻开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精致的印花书签上的字便映入眼帘:
遇见你,对我是危脸的,而在那个特定时候遇见你,对我则
成了致命。
她是什么时候遇见苏三的?好多年了吧,致命吗?她倒未曾
想过,她只觉得书房里四处都萦绕着他的气息、他的声音。她记
得他的眼神,在公司的阳台上,隔得那么远,当初未曾意会,如
今回想起来,却一丝一毫地,都深刻起来。
苏三说,我恨不得一口气为你做完世界上所有最疯狂最愚蠢
的事情,这样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后悔了,离开我,走掉了,你
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像我这样爱你,你就永远都不会忘记我
。
蒙细月想,现在轮到她品尝苦果了,是的,他一口气为她做
完世界上所有最疯狂最愚蠢的事情,现在她都记得,每一分每一
秒,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她都记得如此清楚,
不是因为她再找不到人如此爱她,而是……
而是她早已知道,是他教会她,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爱一个人,是说不出什么道理的,即便她早在这万丈红尘里
磨砺得如此理性,如此冷酷,即便她可以不理会流言蜚语,不理
会抹黑误解,甚至不理会他捧到她面前赤裸裸的一颗心,她唯一
无法否认的,是她已爱上他。
也许爱情是无用的。
也许,时光倒流,她依然会如此选择。
蒙细月只是无法否认,她为他心悸过,为他心动过,为他动
摇过,为他犹豫过。她无法否认,那是她一生一世、一朝一会的
人。
Onlyonce。
手机咚咚咚地响起来,那是苏三替她换的铃声,他自己录的
一段《小狗圆舞曲》。他走之后她很多次都觉得应该换掉,却忍
不住劝自己,若真能放下又何惧这一段铃声?
现在她知道,她其实不是想证明自己特别坚强,而是她无法
切断这最后的一丝软弱,她想为自己保留些许记忆,证明她曾拥
有过一段如极光般璀璨的爱情。
电话是周粤年打来的,他把蒙细月当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求她一定要找回苏三。他不知道他这个电话对蒙细月而言,也是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六月可算得上北极圈一年中最繁忙的时候。
部分地区有冰雪融化,各种鲨鱼鲸类都活动频繁,冰原上一
派欣欣向荣。
蒙细月素来做事周到,即便是到这人迹罕至的冰原来寻苏三
,功课亦做得足。苏三原来购置飞机、上保险、考通行证,一应
事务都要过她的手,所以她很快就查到苏三最后留下的那架飞机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向空管局申报行程。再找考察队带她入哈德逊
湾,已是欣欣向荣的六月。
直升机轰隆隆的声音在头项盘旋,在宁静冰原上显得格外震
耳,那直开机下带着雪橇,是专门用来在冰面上滑行降落的。直
升机降落后下来两个人,穿着厚实的大衣,一步步向Zack的住处
走来。
蒙细月决定走哀兵路线。她搓着手,也不说话,只定定地看
着苏三一步步走近,又见鬼一般瞪着她。好久后他才冷起脸问:
“你来做什么?”
“找你回去。”
苏三冷冷地盯住她,老半天后冒出一句:“怎么,我这只股
票现在又升起来了?”
蒙细月笑笑,任他冷嘲热讽。他叽咕了两句,意识到她这个
策略,便不再理她,转过头去跟Zack说话。他说话又快又急,蒙
细月听不分明,老半天才明白大概,原来苏三在这边专门负责帮
居民欺察地形和各处冰原融化情况,便于大家趁着夏季储备食物
。
很识相地帮蒙细月安排住宿,然后带考察队的队员去镇上聚
餐,独留苏三和蒙细月在家里。苏三也不搭理她,自顾自地从房
里取出渔网一样的东西,四处摸索着也不知在做什么。蒙细月只
好搭话问:“你要打鱼吗?”
苏三抬首瞥她一眼,又低下头整理“渔网”。蒙细月厚着脸
皮又凑过来:“这边好像没有小鱼啊。”
她如此再三地搭话,问他这季节冰原上有什么活动,又问他
今天出去勘察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絮叨半天都似在唱独角戏
。许久后苏三忽地抬起头来“打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