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自流年,爱在永年/锦瑟流年错 [出版书] (曲十一郎)
她背着双肩书包,是初夏,脸上的笑像是沾着雨露的板子,清新明亮,郁郁葱葱,极具生命力。
他递给她用竹签串起的臭豆腐,然后坐上自行车的后座,他笑着调侃:“原来臭丫头都喜欢吃臭臭豆腐。”
她伸手去拧他的耳朵,不依着嚷嚷:“你才臭!你是臭小子!”
梦境有点模糊,场景在变,却又像是在看一部旧式的影片,情节被卡,她看到父亲在对着自己微笑。
她分不清这是少女时期的自己还是飘泊多年回到故里和他生活在自家小院的自己。
但是,在梦里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疼,因为,她看到父亲的眼里有泪光,一如既往的慈爱,可眼里有对她的不舍,不放心……
爸爸,你来看我了?
她在梦里问,父亲笑着点头,她走过去,父亲站在葡萄架下,身上穿着她给他买的羊绒毛衣,父亲的颧骨突兀,就像弥留的最后两天一般憔悴,但是眼神清亮。
她想伸手抚摸父亲的脸,分明是碰到了,却没有任何质感,父亲仍是笑着,他说:“囡囡,爸爸总是放心不下你!”
他叫她“囡囡”,小时候或是在他跟前哭泣的时候,他就会这样叫她,这是他表达爱她的一种方式。
☆、被黑暗吞噬的感觉
蓝色在哭泣中醒来,父亲的身影依然回荡在胸口,房间里一片漆黑,她从秦易的怀里起身,赤着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
摸索着走向窗边,她拉开窗帘,玻璃窗外仍是一片漆黑,只有海浪的声音。
那感觉让蓝色觉得惶恐……
黑,仿佛无尽的黑影将她笼罩,这个夜,这个世间只剩下她和黑暗,那大海隐于黑暗之中,一声浪涛过后,好似要向她袭来……
像要被吞噬的感觉……
蓝色匆忙拉回窗帘,她想不起来房间的电灯开关在哪个方向,所以,她只好摸索着回到床上。
还好,秦易在身边,他在熟睡之中。
她抚摸着他温暖的身体,靠近他,想要汲取他身上的体温。
秦易醒来,将她拥进怀里,她说,秦易,我想和你做。爱。
她贪恋这种让彼此身心愉悦且能让她从他身上得到暖意的方式,漆黑的夜……辗转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青春疼痛,他们彼此热烈地索取着彼此。
很久以后,蓝色会想起关于秦易一切,会想起那个漆黑的夜里她的手心触摸过他滚烫的肌肤;会想起她在他左肩膀上残留一口牙印;会想起他右耳后侧的那颗痣……
蓝色在微弱的光亮穿过窗帘的缝隙的时候开始熟睡,秦易靠在床头点燃了一根烟,在看了她一眼后又将烟头灭掉。
他抚着她的发梢,像是在给她承诺,又像在自言自语:“蓝色,我不会再让我们生活在对过去的回忆之中,我会倾尽一切将欠你的还给你,我要给你一个温暖的人生,温暖的家!
她是他心爱的女子,可自己却在五年前伤得体玩完肤,他怎会忘记,那年夏天她满怀希冀的回家,却得到了自己要结婚的消息。
他在她家里看到她躺在躺椅上,好像丢失了灵魂的躯体虚脱无力地躺在那里,红肿的双眼内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她父亲劝慰她,让她不要再哭,再哭怕会哭伤眼睛。
☆、我们再也不会分离了
她却说出一句让他至今想起仍是疼痛无比的话,她说:“爸爸,我控制不住!”
他当时流着泪仓皇而逃,逃向离家不远的小青河,小青河畔有碧绿成荫的柳树,小时候他曾牵着蓝色的手,卷着裤脚,淌过那条河,爬到对面的手上摘山草莓。
他靠在杨柳树下,第一次放声痛哭。
他痛哭,因为自己那如诗如画的初恋变得一片血肉模糊;
他痛哭,因为自己那如一首离歌般的青春已逝;
他痛哭,为自己心爱的小女子将踏上人生孤苦无依的旅途;
他痛哭……缘何自己给不了自己,给不了蓝色,甚至给不了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子一个更为完美的未来。
明亮的月光在小青河上泛着银光,他起身准备回家,走过她家门前,他看到了小情拿着空调瓶放在院子里,想进去看看她,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勇气……
蓝色呵……
他站在她家院墙之外,微弱的灯光下,他知道心爱的人儿正无比憔悴的躺在那里,可是,他的脚步在此止住。
父亲说,蓝家的囡囡娶不得了,医院那个为他毁了容,断了手的女孩才是他要娶的人,母亲说他和蓝色的缘份太浅,注定了的,他们不能在一起。
五年前的自己不是五年后的自己,彼时,面对这样的事情,他还没有足够的担当去面对和承担一切。
一句注定了,年轻的他便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虽有不屈不甘,但是和着痛苦和泪水,他接受了所谓的命。
可是,五年后的今天不一样了,秦易觉得,人生的路原来是自己可以选择的,有些事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而改变的。
这五年多少次午夜梦回,乍然回头,他希望躺在身边的人是她,像此刻犹如梦境……他忍不住低头吻住蓝色,想要以此证明真实。
“蓝色,宝贝,我们再也不会分离了!你再也不会孤独了!”
☆、失约
从海边回来已是初六的晚上,秦易的手机开始拼命地响,他在开车的时候接通电话,是他妻子打来的。
她已到了家,并将女儿接回了家,让他马上回家,秦易果断地答应妻子会尽快地回家。
蓝色静静地看着他,他挂断电话,冲她微笑,用右手握着她的左手,掌心温暖安定,紧紧地一握,说到:“不要逃,等着我!”
“秦易,我没想过让你离婚,你们的情况……好像并不适合离婚!”
现实的问题终于浮出水面,呼吸顺畅了,但是需要解决的问题接踵而来,她并没有期待,反而觉得怅然。
车驶入市区,蓝色觉得真实生活逐一开始呈现,在一处转弯,秦易放开握着他的手,他的脸上神情自信,仍是强调着:“你什么都不要管,等着我就是!”
车子停在蓝色家小区门口,蓝色看着秦易的车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才转身回家,她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旅行包,在楼梯口意外地看到了小情。
“小……情?”
小情双手斜插在衣兜里,盯着蓝色,上下打量着她,最后叹气:“我看到了,你终究还是逃脱不了!”
“我……”
“你没有任何义务向我解释什么?蓝色,我只怕你会再次受伤……你伤不起的,我知道!”
“小情,对不起……”
小情耸肩,无奈地摇头,接过蓝色手上的旅行包,说道:“你要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李树南!”
“李树南?啊,天呐!”
蓝色想起自己答应他从新加坡回来的时候,在他的咖啡屋请他吃饭,为他接风的,可是,这两几天自己居然将这事忘得一干而净了。
她甚至没带手机,她可以想像这个阳光般的男人拿着电话给自己打电话,以及最后打不通电话时表现出来的失望之情。
“小情,我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他了,我该死!”
☆、戒不掉了
“他并没有怪你,打不通你的电话,他只是着急,怕你会出什么事!”
有一种无言的情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心里涩涩的,那感觉真像小时候吃鱼的时候不小心卡到了鱼刺。吐不出,咽不下,带着疼痛,不是很剧烈,却是清晰的,时刻存在的。
秦易?李树南?
蓝色跟在小情后面走上楼梯,脑海里却不时地浮现出这两个人的身影和面容,这两个人像是在预示着她生命里的两条主线。
这是她二十年的生命中唯一一次可以由自己主动来抉择的人生,只是,她要如何选择?
小情提着旅行包,倚在门前等蓝色掏出钥匙开门,蓝色回望着小情,皱眉,张嘴想说话,踌躇了一下,还是先开了门。
小情放下旅行包,在沙发上坐下,蓝色脱去外套,靠在小情身侧坐下。
“说吧,你想和秦易怎么样?”
“他的意思是回去说离婚!”
蓝色疲倦地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小情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眼神平静,蓝色以为她会暴跳如雷。
“你觉得……这样好么?”
“不好!”
蓝色闭上眼,有泪水滑下。
总是心疼,只要早关于秦易的,她觉得自己的心就会变得易常的脆弱和敏感,不许要太多的言语,只要想起,便会疼。
那一声“不好”说出以后,蓝色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硬生生地被人抽出了一经缕疼痛。
可是秦易,已经是长在她身体里的罂粟花,绚丽多彩,瑰丽诱人,明知有毒,明知沾上了便劫数难逃。
可是,她已经碰了,采摘了,并且已经中毒了,上瘾了,戒不掉了!
“所以,你明知不好也要飞蛾扑火,也要奋不顾身,这一次,你是死都不怕了,对不对?”
小情从玻璃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为蓝色去眼角的泪,她明白,她阻止不了蓝色和秦易的,可是,那一段明明已经是支离破碎的感情真的还能再修复,再复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