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骨碌爬起来,大约动作太猛,不小心扭到了不知道哪根筋,肚子忽然一阵绞痛,所幸来得快去得也快。
顾不上搭理这茬,我迅速开机。
还好,活动还没结束,他们都还在。
入社会越久,越觉得不掺杂任何功利的同窗之情的可贵。
与这帮学长间的情谊,是我失而复得的,所以格外珍惜。
一冒泡,不出所料的立遭群殴。
等他们发泄爽了,我才陪笑解释:“对不起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的,因为倒霉催的电梯坏了,我累死累活爬了整整二十八层啊,差点就挂在了半道上。这不,刚刚还魂就找你们来啦!”
之前一直没动静的何决忽然出声:“为什么不找我?”
我随口回答:“找你干嘛?你又不会修电梯。”
刚刚还热闹不堪的麦序,瞬间沉寂。
少顷,大水牛捏着嗓子开始唱戏:“小木头年方三八有二,抓着青春的尾巴被发型师剃去了头发,你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如此实木心眼是为哪般呀为哪般~”
我:“…………”
有他开头,大家立马一哄而上,你一言我一语,你吼一嗓子我唱一段,就像在学校时一起去唱K,震耳欲聋乱成一团。
闹了一阵,何决再度出声:“时间不早了,既然正主儿现身,咱们也赶紧开始正题!”
我好奇:“对啊,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聚会呢,是谁的生日吗?”
大水牛又开始:“小木头年方……”
然后被他老婆一语秒杀:“你再敢哼哼唧唧,我就让你以后只能往墙上射!”
哄笑声中,一个音乐声渐渐响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我听出是《老男孩》,但不明所以,只能静观。
而后,如遭雷劈。
因为随着背景音出现的,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女声,有些青涩,略显哑,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大妈音’……
通过精心剪辑,这个声音在不同广播剧诗朗诵甚至歌会中的片段被放在了一起,以时间为顺序,将一点一点成熟起来的轨迹清晰展现。
一段九分二十秒的音频,几乎包含了我自入‘茄子社’一直到离开,三年半间所有的成型作品。其中有很多,我自己早都已经忘光了。
“你们……怎么还会保存着……”
“不是我们,是社长大人,而且也只留了你一个人的。”
“这些都是他自己做的,我们只不过来捧个人场而已。”
“你恐怕不记得了?今天是你第一次为剧集配主角的日子。其实我们也都不记得,除了老大。”
“老何出国后,让我把社里做的东西定期传给他。我一直以为他是舍不得咱这帮兄弟,现在才知道,敢情丫的也是个重色轻友的主儿!”
“可不是!亏得还是十几年的哥们儿,这点小心思瞒得那叫一个紧!”
“小木头,你要是还不开窍,我哪怕是拼了以后只能跟墙办事,也得把你给唱醒喽!”
“大水牛,你有没有考虑过墙的感受?”
“…………”
…………
…………
在一片七嘴八舌声中,我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继而,被一个埋藏了许多年的秘密,弄得头晕目眩。
“诶?木头呢?怎么没气儿了?”
“估计被感动得找地儿痛哭去了?”
“也有可能是被吓傻了。”
“她本来就够傻的,你们还记不记得她哭的样子,比二愣子还二愣子。”
“丑毙了!”
“…………”
我刚想捶桌抗议,肚子却猛然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且持续不断。
这下子,倒真是涕泪交流了……
正疼得两眼发黑,耳麦里传来了何决的歌声,轻轻的柔柔的,不攻不受刚刚好。被他浅唱低吟着的,是《老男孩》中的两句: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啊
——到底我该如何表达,她会接受我吗
歌声止,语声起:“小木,其实我在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你。只是还没来得及有所表达,便结束了。如果不是恰好又与你重逢,而且你又恰好单身,我会永远将那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一个固有角落。”
何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且沉且稳,此刻听来,更带了几分坦然:“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你说得对,我们都变了。所以之前我也一直试图把曾经的一切都抛开,只关注现在和未来。后来才发现,大错特错。因为我对你的感情,绝非时隔多年后的偶然一面,就忽然凭空产生了的。刻意回避过去,只会造成你现在的不安和怀疑,又谈何将来?所以,才安排了今天的聚会。这帮人,从始至终都在,相信以后也会一直在。有他们的见证,作证,你是否可以不要再摇摆不定,不再退缩逃避,只管全心全意对我信一次,与我试一回?”
我很想告诉何决,即便不知道他早就喜欢过我,即便没有这个聚会没有这些老朋友,我也已经决定了,要跟他在一起。
可是,我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男孩》这片子我喜欢,主题歌更喜欢。
第二十七章 病
经常在书里看到诸如生病了受伤了甭管有多严重,只要被心爱的人用甜言蜜语嘘寒问暖一番就哪哪都舒爽了的情节,总之天大地大爱情的力量最大,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此时此刻,我只想说,YY小说害死人呐!
虽然何决的那段真情告白,让我油然而生即便现在就死了这辈子也值了的酸文艺念头,但在真真切切的肚疼面前,爱情魔法却并没有能见证奇迹诞生的时刻,我是真的很想立马就死……
最后残存的精神力量只够让身体维持下意识的本能动作,突发严重疾病的时候要打120救命,这是从小就牢记在心的。
我像中枪后即将牺牲的革命烈士一样在地上艰难爬行,唯一的不同,只是身后没有留下触目惊心的长长血迹。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飞鸟和鱼,而是人在病得快死时从卧室到客厅的那三米。
好容易拿到手机,我的眼前已经几乎一片漆黑。
哆哆嗦嗦按了三个数字,很快接通,我气若游丝:“救命……”
“请告诉我您目前准确的位置,以及基本情况。”
“肚子疼……地址是……”
我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严肃打断:“恶意拨打110,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
在要命关头拨错电话的人,上辈子都特么是被哮天犬吃下肚的小油鸡啊有木有!……
内心尚能思路清晰地咆哮,而身体剩下的唯一本能,却只是抱着肚子在地板上打滚。
滚着滚着,耳边似乎隐约有什么人在说话,离得很远很远。
难道真要个屁着凉了不成,都幻听了。
不知道黑白无常可不可爱好不好说话,能不能把何决也一并带了走,还有薛木木跟何抱抱,咱们到阴曹地府去组建幸福快乐的四口之家……
自己死不够,还非要拖着人啊狗啊的一起死,放在言情小说里,我就是个恶毒女配,果然没有做女主的命啊……
昏昏沉沉间,我好像听到谁在砸东西,然后便是一声巨响,再然后,有人开始大力摇我。
我睁不开眼睛,只能感觉到那人将我背起,先是平稳,旋即颠簸。
也许是被晃荡得太厉害,我原本已经四下飘散开的意识居然慢慢聚拢,并很快弄明白了几个情况——
首先,坑爹的电梯还没修好。
其次,刚刚那声巨响是从外面强行踹门造成的,大门肯定坏了,房东肯定要我赔,肯定很贵。
再次,半夜三更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搞不好邻居会以为是恐怖主义袭击而报警,幸亏我之前没来得及对110说自己的住址,否则,怕是要被安上个串通调戏警察的罪名而坐牢……
最后,正背着我从二十八一路飞奔至一的这个人,是何决。
刚出居民,就见一辆很酷也很二的悍马风驰电掣而来,一个急刹车停下,刺耳的噪音让我顿时又清醒了几分。
何决抱着我坐进后排,看着叶烁坚毅的后脑勺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当心……”
“小木你怎么样?想说什么?有我在不要怕,再坚持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撞……”
我刚弱弱地说了一个字,悍马便一声狂吼,狂飙而出。
何决顿时前仰后合东倒西歪,脑袋的各个侧面以眼花缭乱之势,与车内的不同部位进行了程度不同的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