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晚上,张正勋都没有再跟她联系,她觉得心烦意乱,睡都没睡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便生出一计,发短信去问张正勋周末要不要参加张阿姨小女儿的生日派对,其实是想试探一下他的口气。他回复得很快,说:“到时再问我,我有时候会突然有变卦。”她心里一下子没了底,看来他也没多想见她。
下午约苏九久见面,苏九久戴着一副大墨镜,想当然是哭肿了眼睛。她的头发胡乱用一根黑色皮筋扎着,穿一件纯棉暗花纹长袍,浑身都是雨水冲刷过的潮湿的气味。锦绣很是担心地问:“你不是有什么想不开吧?”苏九久苦笑道:“有什么想不开,我早就料到我会栽在谁手里,没想到竟是他。要钱没钱,要才没才。中间段位,最有本事。”锦绣呷了口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安慰人一向不是她拿手的,她问:“下一步打算怎么办?”苏九久扶了扶眼镜,说:“走一步算一步吧,总会有办法的。”锦绣说:“我可不相信你会被轻易地打垮,你可是赫赫有名的‘淡定姐’。”苏九久双手卡进腿缝里,头斜靠在椅背上,说:“那也未必,馆子到处都是,哪个男人还在乎你的一手厨艺。”说的语气倒是很自信。苏九久从她的蓝底碎花的帆布包里取出一包“娇子X”,她基本上是不抽烟的,所以抽也是抽劲头小的烟,只是做个姿势,烟在嘴里滚了一圈就出来,斜着肩膀,在浓浓的烟雾后面看起来幽幽怨怨的。她把烟盒扔到锦绣面前,示意她自取,锦绣说:“少抽点,抽烟不好。”一般来说,抽烟的女人总是看不惯其他抽烟的女人,这边抽着,那边还说着别人不正经,但若是身边有女友也抽烟,倒是能玩到一堆,像是有个共同爱好,而这爱好,又往往是一般女人没有的。锦绣嘴上劝着苏九久,心里倒是暗喜,觉得和苏九久又亲近了一些。苏九久看着烟发呆,说:“他是不抽烟的,但随时带着烟,带了那么几年,身上自然有了股好闻的烟草味。”锦绣说:“你让我想起了《小王子》里的那只等爱的狐狸,那是怎么写的来着,头发和麦田。”苏九久说:“别在这给我炫耀你的阅读量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和那个张正勋怎么样了?”锦绣说:“不怎么样,没啥感觉。”他们的情况,锦绣觉得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日后他俩没成别人以为是他甩了她,她得先把架子端着,也算是为自己留条退路。她是一个挺要面子的人。哪怕在苏九久面前。
蜀红 四(1)
【4】
周末来得很快,锦绣也没主动再去问张正勋,只是按照原先的计划,见了预约的学生。她在做私人家教,也算她的全部职业,她一直不想去找份正式的工作,怕耽误了她学习的时间,她要考研,关于哲学方面的。
一天下来,她累得够戗,回家时坐在公交车上睡着了好几回,刚进家门就收到张正勋的短信,问她在做啥。她说:“刚回家,准备洗个澡。”张正勋问:“你不去张阿姨那边了?”她说:“不去了,改天单独请她吃饭。”张正勋说:“那你也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害我傻傻地在家里等了你一天的电话。”锦绣以为他早把这事给忘了,前两天电话他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上心。她说:“不好意思,想给你电话又不敢打扰你,怕你在忙,想的是你有空可能会跟我联系。”他不回她,她又发一条过去,“要不这样,咱俩自己去吃,前几次都是你请的我,今天换我请你。”张正勋回过来:“不用勉强你自己,等你哪天有心情了再约吧。”听他的口气像是生了气,锦绣有点急,哄着说:“锦绣知道错了,正在面壁思过呢。”张正勋隔了一会儿才回复,说:“正在来你家的路上。”锦绣扑哧一笑,想,男人也是要哄的。
他们约在一家肯德基见面,锦绣只请得起他吃肯德基。他肯定刻意打扮过,穿着一件深棕色的风衣外套,人好像拔高了一截,或是他在她的心里已经开始在成长,慢慢就要覆盖住她的天。他站在肯德基的门口,看锦绣向他走过去,老远就伸过手来拉她,似乎为这一动作的发生已经等待了很久而略显得有些迫切,不免有点粗暴,使人一下子有了一种渴望疼痛的冲动。只可惜是在街上。要不然她会以为他要吻她。是电视剧里面的情节,落俗套,但又叫人欲罢不能,看完第一集想看第二集。集集都想有暴力镜头,倒不如直接看色情片。但色情片又没那撩动心弦的感觉。所以说一夜情不适合她。她被张正勋拉着,显得很局促,说:“饿了吧?我去买吃的。”张正勋把她往后一拽,说:“我还没有让女人给钱的习惯。”锦绣一听他要请客,便把嘴一嘟,说:“我突然不想吃肯德基了。”张正勋说:“想吃什么?”锦绣说:“我想吃海鲜。”张正勋问:“哪里有?”锦绣说:“沿着这条路走完,就有一家,看上去味道不错。”锦绣一早想去那里尝尝,但又觉得太贵,非得哪天有人请了再去。张正勋说:“行,听你的。”
在去的路上,张正勋一直逼问锦绣这两天为何不与他联系,锦绣百口难辩,总不可能告诉他女人被动是一种手段,便不吭气,让他一个人在那里抱怨。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用拳头推了锦绣的肩头一把,说:“你在傲什么傲啊?”锦绣说:“我没有。”张正勋说:“你有。”锦绣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把事情解释清楚,刚要开口说话,张正勋却凑过来很近,把她顺势抵在了一棵树上,幸而路上的人少,不然别人该笑话他们了。他把声音放得很低,说:“不说这件事情了。”锦绣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太多的东西简直要把她吃下去(把她吃下去才好呢)。她把脸别过去,嗫嚅道:“不说就不说。”张正勋笑着摇摇头,说:“你怎么和别的女人不一样?”锦绣想,终于找到伯乐了,她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她问:“哪里不一样呀?”张正勋说:“傻乎乎的。”锦绣脸一垮,问:“哪里傻乎乎了?”张正勋说:“牵个你的手还要算时间,以后咱俩做什么是不是都得算个时间。”锦绣转身要走,又被他扯了回来,说,“你说啊,是不是?”锦绣挣脱不了他,只讪讪地说一句:“真讨厌。”
蜀红 四(2)
饭吃完了他们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谁也不敢问,都担心对方会想要回家。他们牵着手走漫无目的地走,路边有人摆摊卖盗版DVD,锦绣蹲下选了半天也没选到自己喜欢的,张正勋只是站在一旁抽烟等她,她仰着脸问他,“你要不要选几张?”张正勋说:“如果你和我一起看,我就看,行不?”锦绣有些尴尬,这样的问题最不好回答,回答“好”好像是同意去他家(保不准会发生性关系),回答“不好”又好像是不愿意与他往深里发展。她只得跟他打擦边球,问:“你家的电视是哪种?”张正勋说:“34寸液晶的。”锦绣说:“那不好看,我不看。”张正勋问:“要哪种才好看呢?”锦绣站起来,腿蹲得有些发酸,一边用手揉着大腿,一边说:“要投影才好看,在家里安装个投影,就跟电影院看效果一样。”张正勋搂过她的肩膀,说:“你的,狡猾狡猾的。”
张正勋照例只送她到家门口。家门口的一棵树一反常态,在春天里结束生命,扑簌扑簌地一个劲掉叶子,几片飘在她的头发上,张正勋替她拿掉,拿掉以后也不扔,大拇指和食指来回转着它的叶柄。锦绣忸怩着先用左脚尖点点地,又用右脚尖点点地,她想,要是有颗石头就好了,真不知把脚往哪里放。张正勋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路灯就在他的正上方,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形成斑驳而跳跃的影子,好似那张脸正上演着一出皮影戏,眉心皱起的川字纹与唇边深浅不一的胡楂子都在讲述着故事。他说:“什么都可以问。”锦绣知道他是认了真了,打算全盘托出他的老底,却又不知该从哪里问起,只是撮了个嘴形,没有话。好一会儿,张正勋说:“你不问我可要问了。”锦绣如释重负,连忙点点头,说:“你问我好了。”张正勋说:“你要不要跟我好?”锦绣倒抽了口气没敢放出来,她说:“哪有人这样直接问人的。”张正勋说:“你说啊,你要不要跟我好?”锦绣说:“我还不是很了解你。”张正勋说:“刚才让你问我你又不问,现在又说不了解我。”锦绣哑然,想他何苦要把话说得那么明白,有些事情就跟烧开水一样,火一直旺着,温度自然就升上去了,只是需要时间。张正勋含了些下巴,眼窝看起来很深,眼神就要被黑夜彻底给覆盖住,只能依靠嗅觉去判断他的情绪,气氛愈加难以捉摸,他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逼近过来,其实一动未动,是在心理上给她施压。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要跟我好就我好,不跟我好你也得跟我好。”锦绣一下子蒙住了,“啊”了一声,他说:“你没说不,算是同意。”然后扳过她的身子背对他,往前推了一把,说,“快回去睡觉。”锦绣一个踉跄,扭过头去看他,他说,“再看我我就要亲你了,才不跟你算时间。”锦绣想,他还有些罗曼蒂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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