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枣丧失了浑身的气力,躺在岸边大口大口喘息。
她想来都一阵后怕,要是她没及时赶来,林然定然一命呜呼了。
说起来也挺巧合的,阿枣得知林然在县试里拔尖儿的好消息,第一时间寻他庆贺,正巧撞上他被人扛上马车,丢入湖里。
阿枣不敢缉凶,她一个柔弱小娘子,喊人只会平白搭上性命,还是救人要紧!
阿枣回头,拍了拍林然的脸,见他没醒,猜是喝了太多湖水。
她发了狠,按压他的胸口,催他吐水。
“哇”一声,林然仰面呕出一口水来。
他施施然睁开眼,黑睫上沾水的睫羽模糊了阿枣的脸。
白月如玉盆,立于阿枣身后,似神女颈背的一团仙纹法器。
她被那皎洁的月光渡着,平日里稀松寻常的小娘子,此刻竟也有了一股子俏媚风情。
林然莫名心悸,他不敢同阿枣对视。侧头,避开了眼,问:“是你救了我?”
阿枣挑眉:“不然呢?!郎主可看到这里有旁的人了?”
“谢谢。”
“不必道谢。”阿枣拍了拍他的胸口,“您记着我的好,往后给我多添些月俸便是。”
她搀他起来,问:“你手被人绑起来了,是谁要害你?”
林然皱眉:“没看清脸,不过眼下不宜声张。我们连夜离开此地,往州府去应试吧。我娘有留下一笔钱财,供我应考路上用,在外地捱到解试那日,应当足够。”
阿枣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当即扶林然回了家,同他一块儿收拾包袱离开地方县城。
经过今日的事,林然更畏湖泊了。
他们没有行水路,这次走的是陆路,花费了不少时间。
阿枣知道林然生生受了一记闷棍,她唯恐主人家脑子坏了,一得空就请郎中为他治伤。好在林然晕得快,歹徒达成目的也没补刀,因此伤得不重,用药油揉化开肿处便无碍。
这事以后,林然愈发勤奋温书。
他知,唯有步入官场,才可能为无权无势之人平反。林然当不成官的话,莫说旁人,就是阿枣,他也护不住。
打狗是得看主人,可主人家不中用,狗也要任人宰割。
三年后。
林然很争气,过了解试,以第一名解元的名次中了举人,来年又过了省试,中了进士。他考场上战无不胜,扬名京城。如今,只待他殿试以定名次,等官家授官。
林然这样的青年才俊,自是达官贵人们在东华门外榜下捉婿的首选。
开榜那日,都有青帷小轿来迎他入官邸相看了,却被林然婉拒:“替林某同你家郎主告罪,林某已心有所属,无福消受贵人恩。”
他话说得直白,贵人派来的说客也不好再强人所难,只得放林然离去。
夜里,阿枣知晓林然成了新科进士的好消息,煮了一桌子菜。
往后她再也不怕没钱添菜,可尽情挥霍了。
林然一回小院,阿枣便殷勤迎上来:“进士大老爷回来啦!”
阿枣总拿话臊他,惹得林然一阵头疼。
奈何他自打被阿枣救过一命后,对她改观不少,也能忍受她那些无聊调侃,不同她置气。
林然瞥了人一眼,问:“今儿吃什么?”
阿枣月前刚及笄,已经从小姑娘长成了身材玲珑有致的大姑娘。眉眼虽还生涩,却也不难看出往后的妍姿艳质。
她嬉笑着逢迎,和林然说:“有你爱吃的鱼羹,我特地托刘二哥留的,他那里的鲈鱼新鲜。”
刘二哥?林然想了一程子,记起了。这是菜市的渔夫,平日里会拉些自己打捞来的鱼虾出售,阿枣同他混得熟,偶尔买河鲜还会算得便宜一点。
天底下哪有免费的晚膳?不过是对阿枣有鬼胎居心,这才多套近乎罢了。
只可惜,傻姑娘识人不清,还和刘二哥这样亲近。
林然皱眉,道:“你和那个刘二哥,关系很好么?既是家中行二,喊刘二郎便是,口舌上‘哥哥妹妹’沾亲带故,也不知谁占谁便宜。”
阿枣被林然这一通骂声给说懵了,她不知道,哪里又点着了他的火气。
考上进士要当官儿了很了不起吗?!连市井小民都瞧不上了?
阿枣呶呶嘴,道:“要不是鱼羹补脑子,谁天天去给郎主买呀?!咱们的饭钱不算多,可不得一贯钱掰开两贯花?郎主不当家,怎知柴米油盐贵呢!”
林然知她是体恤自己读书辛苦,这才买的鱼,心情好上许多。
他降了音调儿,和她说:“往后有钱了,再不必这样克扣。你是府上当家的,月俸自是归你管,想买什么吃食便买什么吧。”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二章
说完这段, 林然难得红了耳根子。
他自认心意表露直白,就差说阿枣往后是林家的当家主母,可执掌中馈了。
奈何阿枣是个痴儿, 半天没听懂。她只道是林然心情好,肯给她更多开销。
她抿唇一笑, 道:“那我这三四年给你做女使的月俸, 你有钱了就先还我吧?我看看过两年能不能盘个铺子下来,弄个旁的营生。”
林然怎么都没想到,他在刻苦读书,想着谋划他和阿枣的将来。某个娇女子却处心积虑,一直在筹备离开他。
林然咬牙切齿地问:“盘铺子?这事儿你想了多久?”
阿枣还以为他是同她一块儿展望将来的好日子,满心神往地道:“同你一块儿上州府就开始想了呀!”
总不能当一辈子女使吧?
“好好好!”林然的牙都要咬碎了,傻姑娘还浑然不觉。
阿枣眨巴眨巴眼:“你也觉得好呀?”
“……哼。”林然扬袖离去,唯有阿枣呆立原地, 摸不着头脑。这厮怎么阴晴不定的?
夜里,林然辗转反侧, 夜不能寐。
他在盘算着如何留下阿枣。
老实说,他对阿枣早就有那起子收入囊中的私心, 往日没想过她会离开林家,欲念不够强烈, 今日知她有可能远走高飞, 心底的惶恐就一下子漫上来了, 压得他透不过气儿来。
林然又想到阿枣亲亲热热喊渔夫“二哥”……
她开铺子,别就是想和那个“刘二哥”搭伙过日子去了吧?
他到底哪点比人差?
一记惊雷响起, 震耳欲聋。
屋外下起瓢泼大雨。
林然记起阿枣畏惧雷电, 她少时在林中避雨, 曾被天雷吓过。每回雨夜, 都要在他书房粘缠许久才肯离开。
林然想起烛光下,她趴在桌上的睡颜。
虽小巧可人,却有点添堵。
特别是他寒窗苦读,某娇娘睡梦正酣。
……
林然拉开房门,果真见阿枣瑟缩在门边。
阿枣朝他讨好一笑:“郎主,打雷了……”
她想来他屋里说两句话,避一避雷雨天。
林然叹气,迎她进来。
本以为至多一个时辰的事,岂料这雷雨缠绵,下了好久都不停。
真熬死个人。
阿枣熬不得夜,小脑袋瓜子一点又一点。
一脸蠢相,不过还算可亲可爱。
林然心里生出某个卑鄙的私念……
他抬袖抵唇,含糊问了句:“很困么?要来榻上小睡一会子么?”
阿枣打了个哈欠,眼包泪花,嘀咕:“哪有下人和郎主一块儿睡的?”
林然瞎编乱造:“唔,我听人说,这叫近身伺候。咱们往后当了高官,有些规矩就得入乡随俗,不能免。”
阿枣沉思半天,料想着林然没有骗她的必要,笑说:“哦,原是这么回事,那当官的还挺矫情。”
“咳……是、是吧。”林然头一回撒大谎,心里发虚。
他让了个位置,分了阿枣一床被子,供她和衣入睡。
小姑娘是真傻,居然把这话儿当真了。
她窝入锦被里,没多时就进入梦乡。
扑通扑通。
室内唯有林然蓬勃的心跳声,他在昏暗的床帐中坐起,小心打量阿枣的眉眼。
虽说只是和衣同眠,倒也算同床共枕了。
有了夫妻间的常事,他没了“清白”,阿枣总不能抛他离去吧?
再一想,林然颓然,她确实敢,他留不住她。
阿枣醒来时,正对上林然那张俊俏的脸。
许是她在旁边,林然没有褪去外衣,睡得十分正人君子。
她面红耳赤,蹑手蹑脚爬下床。
虽说平日里总和郎主呛声,但阿枣还是很敬佩林然的。
长相好、学问好、待人还知书达理,就连对她这个无家可归的小娘子都十分关照。
如今他要高升了,阿枣很为他开心。
林然这样厉害的郎君,一定会平步青云,成为名扬天下的好官。
她么,小喽啰一个,能照看大官到今日已经很好了。
往后的日子,林然再也不会缺少能照顾他的女使。
她也功成身退,可以离去了。
因为啊,阿枣贪念太重,她已经不满足于只当林然身边的一个小小女使了。
他年轻有为,往后一定会有妻族强盛的娘子为他照看家宅。
她永远是他的女使,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飞黄腾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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