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看向其他三人,目光看女匪铁珍珊身上扫过,笑的很阴沉:“张瑞的船从鄂州过,永远平平稳稳,连风浪都不起一点,可见你们没有尽到地主之谊。”
谁也没敢答话。
张瑞是张贵妃的兄长、燕王的舅舅、朝廷宰辅,手握兵马之权的岳重泰与他是莫逆,谁敢截他的船。
晋王见没人答话,又道:“如今小王想在鄂州行事,你们倒推三阻四,和小王摆起了地头蛇的派头,险些把小王给气死。”
没人觉得晋王真的要气死了。
众人一起静默,唯有谢舟知道真相,嘴闭的紧紧的,两个鼻孔细细的出气,心里暗暗道:“你不气死,我也快要熏死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晋王回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上前。
谢舟碎步上前,离晋王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停住了脚。
没必要靠的太近——并非怕晋王拿他去献狱神,而是他怕晋王身上的血腥味熏着他。
晋王身上并没有溅上鲜血,干干净净,可实际上那血和阴暗都是从他心里透流淌出来的。
谢舟清了清嗓子,打开喉咙,以受刑的气势大声道:“四位首领。”
四位首领都看着他。
“我们王爷不用占山为王,也不是要谋反,请你们来,对外放出的消息都是你们出门商议大事,丝毫不损你们的体面,我们仁义,你们是不是也该低一低头?”
四位首领全在心里骂娘。
人在屋檐下,谁他娘的敢不低头?
谢舟其实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讲,可是话说到这里,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方才说话之际,这里的气味直冲他天灵盖,冲得他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苦胆水已经涌到了喉咙边。
吞下苦楚,他正色看向晋王:“王爷,您请说。”
“没什么好说的,”晋王站起来,理了理衣裳,“一起合作,事成,你们拿两成,事败——”
他伸手指向四具尸体:“就是这个下场。”
不合作,也是这个下场。
游松能抓他们一次,就能抓第二次、第三次,而且抓的光明正大,还能给晋王立上一功。
他不管剩下的四人回应与否,迈步往外走。
脚步所到之处,站着的人低头不语,连呼吸都凝固住了,整个地牢成了一座还未盖土的坟墓。
第二十三章 醋海生波
谢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逃出墓地,吐的天翻地覆,感觉吐出来的苦胆水都满含血气。
吐完了,不等晋王想起他来,他拔腿就跑,在半道遇到黄庭。
黄庭拿了一盆绿油油的脆李,要去给晋王尝鲜:“八爷,您要不要来一个?”
谢舟摆手:“我吃不下,最好也别拿给王爷。”
黄庭疑惑道:“我看王爷胃口不好,特意拿给他开胃的。”
谢舟道:“太绿了,我怕他触景伤情,祸及他人。”
黄庭无言以对,看着谢舟踉踉跄跄离开,默默摇头:“活该。”
宋绘月没打算通知晋王她已经定下,相看后的第二天,黄文秋就通过媒人议下定礼,送到了宋家。
八合定礼,都妆着大花、银胜,以花红缴担,盖了彩单子。
又有四樽酒,两头羊,全了牵羊担酒之礼。
宋太太在前院正厅上焚香,摆放果酒,告祝了宋家祖宗和宋祺,请了横鱼街家中和睦福满的一位太太来拆红缴担。
担子里片茶、散茶各两斤,彩缎杂绢共二十匹,珠翠首饰也有一合。
宋太太看了,悬着的心总放下,黄家的定礼越重,她就越放心。
林姨娘却悄悄对黄姨娘道:“太太是富贵人,不知道下作人的手段,现在体体面面把人娶进门,在家里却磋磨咱们大娘子,大娘子叫出苦来都没人信呢。”
黄姨娘却道:“咱们大娘子能当家做主的人,能叫一个书生欺负了吗?再者银霄也是要跟过去的,怕他们孤儿寡母?”
林姨娘翻白眼:“银霄?有他才糟糕,枪棒不离手的家伙,别不小心让大娘子做了寡妇。”
“我看银霄是个好孩子,就你瞧不起他。”
于是两个姨娘偏离了初衷,就银霄好还是不好争论起来。
宋绘月装扮的像画上的淑女,供左邻右舍前来参观,等到回礼出了宋家大门,她推说肚子痛去休息,卸了拆环,换了装扮,偷偷出了门。
她带银霄去玉湖正店吃鱼脍。
银霄特地换了新布衫,打扮的干干净净,高兴的和宋绘月一起进了雅间。
宋绘月点了菜蔬果品,要了鱼脍、辣鱼汤、油酱烧肉,酒保问酒,就要了一壶青梅酒。
行菜的陆陆续续将菜肴铺上,一个老者提着串拍板,领着女儿前来唱曲擦座儿。
老者低声下气道了长短,便将板子打了起来。
女郎生就一副好嗓子,清脆婉转,恰似莺啼,宋绘月悠然自得的听着,目光看向窗外。
雅间外是正店里的院子,里面种着两颗大叶樟,碎阴满地,地下堆放着酒坛,前来沽酒的人络绎不绝。
耳朵里听着热闹的曲,眼睛里看着热闹的景,她心里很静。
这种时候,她就成了这世上的袖手旁观之人,一切都与她无关。
游离在爱恨情仇之外,一切就都变得很美、很好、很有趣。
女郎唱完了,银霄摸出来一个小银递过去,让她接着唱。
宋绘月正消遣的心满意足,门忽然打开,一个头戴遮阳笠,身穿白色圆领袍,手拿折扇,打扮的不伦不类的人进来。
银霄立刻起身,上前就要动手,来人将遮阳笠一摘,竟然是晋王。
晋王似笑非笑的看着宋绘月:“还不请我坐下,我这两条腿都要走断了。”
宋绘月诧异的站起来:“王……您怎么一个人?您身边伺候的人呢?”
一边说,她一边让银霄出去戒备着,又挪出一把椅子来,让晋王坐下。
晋王听她语气里含着几分担忧,面目柔和起来,桃花眼波光潋滟,笑哼一声:“我以为只有我死了,才值得你多看两眼呢。”
宋绘月做出一副无知模样:“您这话就诛我的心了。”
晋王回头,让那女郎继续唱,随后在歌声里道:“我真想把你剖开,看看你到底是有心还是没心。”
宋绘月笑道:“没有心我就死啦。”
随后她皱眉看着晋王,想从他脸上看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您今天怎么酸溜溜的?”
晋王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将酒喝了,他也感觉自己拈酸吃醋的可笑。
像个妒妇。
既然已经妒了,那就索性酸到底。
他两眼盯着宋绘月:“你还装傻,你定下了婚事,怎么不告诉我?”
宋绘月笑而不语。
她心里想:“您老人家都搅了我多少婚事了,我再不悄悄的办,这辈子也别想嫁出去了,我倒是无所谓,可我阿娘不得气死。”
晋王从她的笑脸里读懂了一切,对她又无可奈何,只能自饮了一杯,将郁气全都压进肚子里:“我近来实在太忙,没顾得上你这里,这个黄文秋不是什么好人。”
宋绘月仍旧是笑:“咱们也不是好人啊。”
晋王回味了一下她说的咱们,翻波的醋海平静下去一些,把玩着手中折扇:“你一定要嫁人,又不是只能嫁他。”
“嫁他我自在。”
“我也能让你自在。”
宋绘月觉得这话还是不接为妙,埋头对着那盘鱼脍使劲,让鲜嫩的鱼肉把嘴堵住。
晋王见她不动如山,那颗心简直是金石所做,坚硬如铁,越发不能冷静。
“我去请旨。”他站起来,走到宋绘月身边,从她手里夺过筷子放下。
宋绘月咽下嘴里的鱼肉,看向他:“请什么旨?”
“你把和黄文秋的婚事退了,我去请旨娶你。”
宋绘月笑了起来:“我这寻常百姓家的小鸟,岂能飞进您的王府,您想成婚,光是潭州城中便有好些出色的姑娘。”
晋王听到这里,心里的醋海已经掀起惊涛骇浪,神色一变,伸手就攥住了宋绘月的手腕,将她拉起来,猛地拥在怀里。
宋绘月骤然让他拉起来,桌上杯碗稀里哗啦倒成一片。
在叮咣声中,银霄迅速打开了门,一步跃进来,扣住一只酒杯捏碎,取了一块碎片,直逼晋王。
那唱曲的娘子和打拍板的老者竟然同时动作,从身上摸出尖刀来,挡住银霄。
这两人竟然是晋王的门人。
晋王神色冷峻的扫过来:“都滚出去!”
第二十四章 张旭樘
银霄八风不动,娘子和老者犹豫着也不敢轻易退去。
宋绘月冲银霄摆手,银霄这才冷哼一声,怀瓷片在手,退到门外。
另外两人紧随其后,并且关上了雅间的门。
宋绘月伸手轻轻拍了拍晋王的后背,软声道:“王爷,您别急躁,天大的事也要缓办呢。”
她从晋王怀里抽开身,安抚晋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给他倒了一杯茶。
晋王盯着她,盯的眼睛发红,鼻头发酸,一颗心砰砰直跳,恨不得从嘴里跳出来,捧到宋绘月面前去给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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