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好事,盛安才起身离去,也不知是不是黑夜压弯了他的腰,显得他好似格外佝偻,苍老的很,点珠看着他落寞萧条的背影,低声叹了口气:“真是何必呢。”
盛安来过这事,白郝并未瞒着她,与她说了一嘴,盛婳闻声只是神色淡淡,微微颔首,便当知晓了。
她这反应,白郝很是满意,往她手里塞了个汤婆子道:“可有旁的想问?”
盛婳顿了顿道:“阿兄那边,祖父记得书封信。”
白郝点了点头道:“这个我会安排妥当,你放心。”他顿了顿道:“这宴席我定在下月中,你看如何?”
盛婳敛下眸子,心下虽无奈,却很是乖顺道:“全听祖父安排。”
白郝眸光闪了闪,忽想起昨日雪下见到的少年,不禁提道:“我见一小少年倒是不错,谦逊有礼,家室也不错,或许也不必周折办宴席了......”
盛婳抬眸看向白郝,有些惊奇,除却陆衷与陆焉生,还从未见过祖父夸赞过谁呢。
白郝勾了勾唇道:“这少年你虽未见过,但他兄长你是日日都见的,陆家二郎,叫陆焉生,你可知道?”
盛婳在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幻听,惊的一时间忘记呼吸,待反应以来便止不住的咳嗽,直到心口牵扯的酸疼,似有腥甜,她才渐渐平息。
老首辅被吓得手忙脚乱,忙安抚的拍了怕她的背:“怎还是这样咳?点珠,去寻刘本来。”
盛婳按住了老首辅的手,喊住了点珠,她有些脱力道:“祖父,婳婳想与你商量一事。”
还是头一回见盛婳如此慎重其事,老首辅闻声忙道:“你尽管提,多难外祖父都必给你办好。”
盛婳敛下眸子,长吸了一口气道:“宴请的帖子便不要往陆家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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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安回府时,便瞧见盛欢等在了门口。
见他回来,盛欢欣喜不已,端着一张乖巧笑颜躬身道:“父亲。”
盛安只微微颔首,面上不见亲昵,脚步都未顿下,更未瞧见盛欢冻得发红的鼻尖。
盛欢忙喊住了他:“父亲,母亲她备了晚膳。”
盛安闻声微微皱眉,忽转身看向她道:“规矩还没学会?”
盛欢忙抿了抿唇改口道:“是,是姨娘备好了晚膳。”
“不必了,我用过了。以后莫在门口等,姑娘家的,成什么样子?”盛安撂下这话便转身离去,并顿下脚步看盛欢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帖子
盛欢亦步亦趋的跟在盛安身后,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眼见着到了书房,盛安都未回过头来,管事老李看了眼站在门外的盛欢,喊了声“三姑娘”,便走了进去。
房门半开,微微烛火钻出了门缝,余光照亮了廊下一角,烛火荧荧,独又添了一分清冷。
盛婳的事,李管事略有耳闻,见主子这幅神情,一眼便知是在首辅府吃了瘪。
盛安摩挲着手中扳指,看向李管事道:“你去列个名册,家世,年岁,习性都查清楚。若是有顽劣的,切记单独标记上一册,递到白家。”
李管事闻声点了点头应道:“是,大人放心,老奴必仔细调查。”他顿了顿道:“大人今日又没见着二姑娘?”
盛安有些颓败,眯了眯眼神叹道:“这事怨我。叫她心寒......”
老李头想起站在门外的盛欢,轻声咳了一声,提醒道:“大人,三姑娘等在门外。”
盛安才后知后觉,神色一沉,猛然起身走到屋门处,果不其然便瞧见盛欢恹恹神情,他抿了抿唇问道:“何事?”
盛欢情绪还未来得收回,一时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盛安皱了皱眉头对老李头道:“以后定下规矩,书房谁人都不得擅入。”
老李头闻声应是。
盛欢神色有些难堪,眼里挂着泪似这才想到,泛着水花道:“今日是姨娘生辰,姨娘要我来请爹爹去流水苑。”
盛安想也不想抿唇道:“既是生辰,那你便好好陪她,我还有公务未瞧,不得空去陪她。”
盛欢眼底的期翼瞬间便暗淡了,而后便瞧见盛安毫不留情的关上了屋门,屋门关上时的嘭响声,回荡在她耳畔,回神时,徒留她一人站在门外,今夜冷风吹拂实在凛冽,冻得她浑身发寒。
回去时,身侧丫鬟见自家姑娘委屈,不禁抱不平道:“都是老爷的女儿,二姑娘他事事上心,可却这般待您,实在是偏心眼,姑娘,您莫要伤心,二姑娘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没几日能活......”
“清云!”盛欢眯了眯眼睛厉声呵斥打断,直吓的小丫头愣在原地。
盛欢四下看了一眼道:“是还觉得你家姑娘我不够难堪吗,我再告诫你一回,这话你再敢说,便自请出府,莫再跟在我身边了!”
清云闻声忙低头应错,摆了摆手道了声再不敢了。
盛欢抿了抿唇未再与她计较,她驻足看向烛火仍亮的书房,眼底又暗芒闪过忽道:“你去问问母亲,是不是有个表亲在宁京,我要是记得没错,我那表哥今年也才十四。”
清云眸光一闪点了点头道:“是,奴婢这便去办,可是姑娘,李管事亲自挑的人,家世便是第一要紧的,奴婢要是没记错,您那位表兄家室平平,平日里连温饱都困难,怕是......”
盛欢挑了挑眉头道:“你尽管去问。”
清云闻声忙点头应是,走过长廊,清云正要撑伞,却被盛欢拨开,她正疑惑,便见盛欢道:“不必了,雪大路难行,身上沾些雪才更能叫人心疼。”
清运不解的看向盛欢,盛欢已抬脚迈进了雪天里,漫天雪花纷纷落在她的乌发上,只听风过时她低声道:“母亲心软,总要逼一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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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珠一进屋,便瞧见盛婳看着屋外的飘落进来的雪花怔怔的发呆,她忙上前将半开的明窗关上道:“杏枝怎不知道关窗,冷着姑娘可怎么好。”
盛婳抿了抿唇道:“开着吧,我想看看雪化。”
前世里她事事小心谨慎,莫说雪了,就是天稍微变凉了,她便要被困在这暖阁里,没吹过风、淋过雨、落过雪,姜汤暖茶苦药日日的灌着,汤婆子一入秋便暖上了,就这样,仍旧没活过及笄,她忽觉得百事无味,亦是百事无畏,总是要去的,早去晚去都是去,她多活一日都是捡来的,既重来过,便是上天怜悯,再不愿像之前那样活了。
她睫毛微微颤动,忽想起了一人,她抬头道:“点珠。”
点珠搁下手中的活:“奴婢在,姑娘吩咐。”
“今日那位陆二公子若是再登门,直接拦在门外吧。”她眉目清凌凌的,说完这话,好似被抽干了力气。
点珠愣了一下,怕弄错又问道:“姑娘说的是陆焉生,陆公子?”
盛婳眸光闪闪,烛火照不清她面,点珠却觉得自家姑娘今日似带着朦朦胧胧的阴郁。
盛婳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哦......好,奴婢知道了。”点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忙应了一声,虽是满头疑惑,却是贴心的一句未问,只当是自家姑娘不乐意见生人罢了,她莫名觉得可惜,那位公子,确实很是不错。
“我累了,熄灯吧。”
点珠熄了灯,明窗下却留着一盏微烛,轻纱帐里,盛婳透过烛火看着那方明窗发怔,雪花刚飘进来,便被满屋子的暖意哄化了,很快明窗下便湿漉漉一片了,落下的痕迹好似是新开的梅花,窗台上的红梅更是妍丽了......
这样的天,看着窗台下的雪,她有几分似曾相识,眼前渐渐朦胧,烛火闪烁,耳畔间竟恍惚又传来那人歇斯底里的埋怨。
“你莫要拖累我成不成?”这话说的既凉薄又刺骨,盛婳却已然习以为常。
她看着帐顶低声叹了口气,她觉得唇干的很,吞咽了下,问他道:“今日是不是去军营了?”
少年白了她一眼道:“托你的福,刚出城门,便被叫回来了。”
难怪回的这样早,她歉意道:“雪天好看,我只是想去瞧瞧雪。”
可这身子就是这样不争气,人刚出屋没多时,便被冻得直咳嗽,一阵冷风拂面,便着了寒气,头重脚轻的要晕厥。
陆焉生闻声募的起身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明知道今日对我有多重要,故意拖着我不让我走,是不是!”
盛婳觉得委屈,忽想起了什么,便想起身四顾开始寻摸着找东西。
陆焉生坐在一旁阴沉着一张脸,抱胸就这么看着盛婳折腾,眼里是冷淡的寒意,在他眼里头,盛婳便是个麻烦。
恰此刻点珠送药进来,看了眼袖手旁观的陆焉生,抿了抿唇,将药碗搁下忙上前问道:“姑娘要寻摸什么?”
盛婳眸光一亮看向点珠:“我今日那小香囊......”
点珠闻声忙走到妆奁前,打开抽匣拿出了一枚绣荷荷包出来,送到盛婳跟前:“姑娘,是不是这个?”
盛婳欣喜接过,如获至宝的小心捧着。
她生的好看,碧发垂落更衬的她肌凝似雪,兴奋时眸光闪动,好似星星,小脸上仍挂着病恹恹的虚弱感,这样的她叫人一见便心生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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