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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珍珠 (旅者的斗篷)


  她觉得没趣,默默从花园的大槐树后走开了。
  沈舟颐手握线轴,扫见槐树后偷看的她,神情些微玩味。
  吴暖笙这头,病非但没好,还比从前加重几分。
  “近来我做梦,时常能梦见邱大爷,他朝我招手。”
  吴暖笙神志十分迷离,眼前经常出现幻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戋戋安抚吴暖笙,不叫再胡言乱语下去。若是她和沈舟颐关系尚可,还能求沈舟颐过来给吴暖笙瞧瞧,可如今……是不可能的了。
  贺老太君也碍于面子来探望过吴暖笙,但不冷不热,督促责骂之语多于关怀。
  听吴暖笙一口一个“戋戋”,老太君心中膈应,婉言阻止道:“若冰如今已然出嫁,小字就不要再叫了吧,免得惹人嗤笑。今后叫回大名。”
  吴暖笙哑然。
  戋戋在旁边听着,明白不是小字惹人嗤笑,而是贺老太君对她的宠庇一去不复返。
  她对这个新来的月姬,不能说不怨,却非是因为争夺沈舟颐。
  午后毒日似火蝉鸣如浪,戋戋在敞厅的美人榻上懒困地小睡,听侍女禀告:月姬在外面大太阳地等着,死活要见她,要给她请罪,已苦候有半个时辰。
  戋戋厌烦,不知道月姬又打什么主意。懒洋洋上了个淡妆,才姗姗而出。
  月姬的道歉之语倒也诚恳,说自己曾被卖到勾栏去,不懂什么规矩,若不经意惹沈舟颐与她生分了,望戋戋能原谅。
  戋戋心想她和沈舟颐吵架,倒和月姬没什么关系,对月姬这话不置可否。不过沈舟颐也真够多情的,连勾栏的美人都要采撷入怀。
  花园白芍药开得正好,蜂蝶蹁跹,妻妾两人漫步游园,走在阴凉下。
  走着走着,月姬慨然道:“奴婢不吐不快,其实奴婢初次看见夫人时,就觉得惊讶,夫人生得实在太像一个人了。”
  戋戋问:“谁。”
  月姬踌躇片刻,仿佛难以吐口,“我养母。”
  戋戋脑袋顿时嗡地一声,面色惨白,疑神疑鬼地剜向月姬。
  “你养母也是勾栏女吗?”
  月姬单纯地回答:“做过,不过已从良了。”
  戋戋真想让涵秋给月姬一嘴巴。
  月姬傻乎乎的,这才意识自己的失言。没事说夫人像别人作甚,岂不是讽刺夫人也是勾栏女?登时跪下,梨花带雨,致歉连连。
  戋戋劝自己忍,忍。
  打了月姬,沈舟颐定然找她的麻烦。
  假山石巍然耸立,眺望贺府外面的街景正好。戋戋被妾室的话搅得憋闷,自顾自快步往假山石上走去,月姬也跟随小跑着。
  月姬端是个柔弱无骨的美人,就是此等矮矮的假山石,也能失足摔倒。戋戋以为月姬要耍花招陷害她,便欲抢先一步托住月姬。不料脚下鹅卵石滑腻,月姬无恙,戋戋自己倒一溜滚摔到假山石后面。
  丫鬟们纷纷尖叫道:“小姐!”
  戋戋扶着酸痛的脑袋被众人扶起,腿侧火.辣辣的疼,摔得有点懵。
  月姬吓得跪在戋戋面前,泪坠如线,“夫人,您没事吧?”
  戋戋缓了片刻,吸几口清新空气,神志才渐渐恢复。她额角有一块轻微擦伤,腿侧的肉被山石磨得青肿见血。
  月姬自责不已,定然要护送戋戋回桃夭院,亲自服侍上药。
  戋戋怕苦,不喜欢吃药,更对这柔弱无骨的美人微微有气,并不乐意她缠着自己,月姬却态度坚决。
  路过垂花门附近时,邱济楚正和沈舟颐义诊归来。
  月姬的侍女见到沈舟颐,可算见到大救星了,忙不迭对沈舟颐禀告道:“刚才姨娘游玩时,差点摔下假山石。”
  沈舟颐问:“怎么弄的?”
  侍女道:“鹅卵石滑倒。”
  沈舟颐瞥向月姬身后,戋戋也在。她的额头半缕发丝散下来,躲躲闪闪。他目光别有深意地胶着在她身上,她头垂得愈低。
  月姬这时挽住沈舟颐的手臂,软声道:“夫君,别听下人胡说,妾没事的。”
  沈舟颐想叫戋戋过来问问怎么回事,后者却福福身走开,留给他一个空荡荡的背影。
  他难以宣泄的憋闷。
  戋戋其实是故意散下一缕头发,以遮住额头青肿的,免得叫人多想。额头的伤不算什么,真正咝咝啦啦疼的是腿侧,可能要发炎症。但她心境灰暗之下,并不如何在意自己的身子,发不发炎症倒也无所谓。
  戋戋昏昏沉沉倒在床榻前,晚膳凑乎着喝了几口汤。天色一擦黑,桃夭院便早早灭灯,这几日沈舟颐夜夜都宿在月姬那里,想来今晚也不例外。
  涵秋帮戋戋掩好帷幔,坐在地毯上守夜。不多时,却见双页门被沉沉推开,竟是沈舟颐到来。
  涵秋稍惊,起身要去喊醒戋戋。沈舟颐束了根手指在唇边,摇头示意不用忙。
  涵秋知趣地退下,沈舟颐独自掀开重重帷幔,窥见闺帐深处那香簟静眠的人。
  她睡觉还是喜欢缩成一团,无论冷还是暖。素白的寝衣将她的雪肤半遮掩住,长长的漆发散落满枕。
  沈舟颐有种打开宝箱,柔光四射的感觉。
  他不禁心中升起满足,就这么把她困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里,很踏实,很安全。他轻轻扒了下她的肩膀,撩开她额头碎发的遮挡,果然有一块红肿——凭他作为大夫的直觉,当时在花园就看了出来。
  戋戋于半梦半醒间觉得额头凉丝丝的,双膝复又被人分开,猝然惊醒,又惧又耻辱地盯向昏暗中的男子,魂飞魄散,“沈舟颐……沈舟颐?”她玉白小脚不听使唤地抽动,以为他半夜摸过来为做那事,贝齿格格而颤,强自忍受委屈,“你要就要,何必夜里偷偷摸摸……”
  沈舟颐被她的脚乱踹了好几下,踹得本来正经的衣衫凌乱。
  他不愿置辩,以手锁住她的双脚踝将她拖拽回来,一边给她瞧病。
  “都摔成这样了,为何不告诉我?”
  剥掉她寝衣,借着蜡烛看她腿内侧,磋伤得远比想象还厉害。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浑身抖冷,气她胡来。
  他这几日蓄意不过来,又是跟月姬放风筝,又是赏月姬东西,其实多有刻意做给她看的意思,试试她会不会吃醋、会不会禁不住主动来找他?可见到她把自己弄得这么多伤痕,他还试探个屁。
  “你是不是真的想死。”
  沈舟颐咬牙骂她一句,“想死的话告诉我,我来,我还能报报仇,由不得你天天乱来。”
  戋戋心头刺弄,被这些死呀活呀的字眼激得甚是不快。他对别人那样温柔是她亲眼看到的,对自己就总是疾言厉色?而且,此番她受伤还是因为他的爱妾。
  她绝然道:“是的。不过你管不着。”
  说罢她又要乱动,沈舟颐手臂骤然加大力道,她痛然柔媚地叫了声,方老实下来。
  待处理净腿侧的伤口,戋戋一得自由,立即如滑鱼般从他怀中脱开,霸占床榻正中间的位置,根本没有让他留下过夜的意思。
  沈舟颐愠然之下还真要走,焚烧的暗火却生生迫使他又转回来。
  方才摸过她,掌心还残存着她雪肤上旖旎的暖香……一日不摸,如隔三秋,算起来他都忍欲好几年了。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俯身下来亲戋戋,泄愤似的,亲得戋戋寒毛倒竖差点晕过去。她不由自主地往里缩,沈舟颐便借着这点腾开的位置趁机与她鸳鸯共枕。
  “你好脏。”戋戋极不情愿,但苦无善策,“别碰我。”
  “胡言,我刚才沐浴熏香过,如何就脏了。”
  沈舟颐摩挲到她细软的腰肢,好暖,好适意,比他独自一人睡书房温馨多了。差点忘记,戋戋现在就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他如何睡不得。
  他强行留下,问心无愧,拿出那副无耻的嘴脸:“你腰好细啊,让为夫量量有几寸。”
  戋戋反手给他一耳光,但由于角度不适,巴掌软弱无力。沈舟颐十指顺便将她扣住,磁哑的嗓音钻入她的耳膜,“戋戋,这几日叫你独守空房了,你想没想我?”
  修长的骨节像尺子,她是又瘦了,得多吃些补补。
  戋戋气息杂乱,骤然听到这个小字,免不得又念起贺老太君对她倒塌般结束的爱。
  “祖母说这小名不用了,以后叫回我的大名。”
  沈舟颐毫不在意:“别人怎么叫你是别人的事,我乐意叫你戋戋。”
  轻抚她额头的红肿,琢磨着月姬是不能再与她见面了,还是应该先把月姬丢出去,等需要的时机再提出来用,戋戋适合被与世隔离起来,只见他一个人就够了,免得再受这些乌七.八糟的伤害。
  思及此处,他道:“今后别老和月姬混在一起了,没事找找我也好。”
  “我今日可并未欺负你的爱妾。”
  沈舟颐听她一口一个爱妾,微觉烦躁,也不知她在着急澄清些什么。她若真欺负了月姬,他还没准高兴些。
  不过眼下并不是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的时刻,便也就按住不提。
  “好,你没欺负她。”
  沈舟颐不愿再和她纠缠那些有的没的,将她覆在身下,把几日来缺失的肌肤之亲悉数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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