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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珍珠 (旅者的斗篷)


  戋戋被他吓得大泪涌出,痛恨地斥道:“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她死死咬着唇角,咬出血。晋惕被这抹血红所激,更加偏执。
  戋戋疼痛难忍,大吼道:“放开我!”
  晋惕心意已决,睽睽注视于她,暴风雪的瞳孔中癫狂与冷静并存。
  “对不起,为了我们未来的幸福,我现在唯有帮你做出选择。”
  戋戋还在拼命呼救,晋惕果断捂住她的嘴。她立时如堕棉絮发声不出,呜呜呜哽咽个不停。匆忙之间,她的一枚耳环掉落在石缝间,罗裙也被剐破好几处。
  罗呈早带刀等待,晋惕制住戋戋两只纤细的手臂,拿一块棉布将她的嘴巴彻底堵住,将她捆着丢上马车。
  “快走,别让人发觉。”
  罗呈领命,马车疾驰。
  男女之间的力量有天然的差距,何况戋戋要面对的是两个常年习武的大男人。
  戋戋往死里挣扎,手臂被勒出触目惊心的一片红。晋惕怜惜不已,想劝她莫乱动,她不住扭动试图吐出口中棉布,泪花横流,模糊的声音隐约喊的竟是“哥哥救我……”
  晋惕顿时妒火毒心,一记手刀直接敲晕了她。
  沈舟颐,他早晚撕碎他。
  马车越过闹市,从挂着丧幡的贺府门前飞过。
  邱济楚刚从贺二爷的坟地回来,揉揉眼睛,自言自语道:“眼花了吗,怎么好像是罗呈那厮。”
  他疑神疑鬼地走入庭院,差点与一丫鬟撞上。定睛稍看,却是戋戋身边的清霜。
  清霜惶急不已,当即恳求道:“邱公子,您看见我家小姐了吗?不好了,她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绵羊
  邱济楚闻言惑然,没太当回事。
  “许是在老夫人那里吧,四处找找。”
  清霜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有,奴婢和管家都把整个贺府找遍了,也不见小姐的影子。小姐明明方才还在闺房中呢。”
  邱济楚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匆匆入府,沈舟颐也正在寻戋戋。众人把她常去的地方诸如胭脂铺子、春芳斋、百香阁都翻了个便,徒劳无获。
  贺老太君忧心如焚,黄花大闺女失踪可不是闹着玩的。众人手忙脚乱,都快急疯了。沈舟颐细细盘问了府上所有仆婢,个个都说未见任何异常。他又将前来吊唁宾客的名单调出来,上面端端有顾时卿的名字。
  顾时卿是晋惕的手下。
  顾时卿,晋惕,魏王府。
  戋戋。
  沈舟颐心头一片冰冷,“不用四处乱找了,我知道她在哪里了。”
  众人循着晋惕与戋戋常常私会的地点,找到了散落在草地上的一枚耳环。耳环上的掐丝歪歪扭扭,有被人大力挤压撕扯过的痕迹。沈舟颐将那枚耳环紧紧捏在手心,骨节渗入青白,咯咯直响。
  邱济楚还是第一次见他显露如此阴森可怕的神色。
  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戋戋多半被晋惕带走了,自愿或强掳。
  邱济楚怒道:“我去临稽府报官!”
  沈舟颐深知报官没用,当今世道下官府重视命案,对其他诉状往往消极怠工不予理会。
  两人来到临稽府,衙役一听他们没有官位在身、只是经商的布衣,精神先懈怠了三分;后又听说他们只是走失了妹子而非命案,精神便再卸三分;最后听说他们竟要状告魏王世子,直接认为他们心智疯癫,不由分说将他们驱逐了出去。
  邱济楚险些挨板子,恨恨道:“呸,这些人官官相护没一个好东西,难道晋惕强抢民女,他们也坐视不理吗?咱们直接去魏王府要人!”
  沈舟颐阻止了邱济楚,来衙门口告状尚遭如此白眼,真去魏王府的话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况且现下只是猜测,并无实际证据证明是晋惕把戋戋带走的。
  沈舟颐一声不吭地沉默半晌,对邱济楚说道:“去找‘那个人’,也许只有那人能与晋惕抗衡。”
  邱济楚迷惑,经沈舟颐的解释,才恍然大悟。
  ……
  魏王的祖辈是本朝开国功臣,曾获赐丹书铁券。晋家后世兴旺,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天子的左膀右臂,封疆扩土,荣耀无比。传言天子用九鼎,魏王用八鼎,骎骎然功高震主,有比肩天子之势。
  晋惕十三岁就跟随父亲在军中历练,年少成名,十七岁受封魏王世子,可谓权势逼人。他颇豢养了批自己的心腹,这些人战斗力不弱,真上沙场也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而此刻,世子亲兵却奉命在别院看守着一个女子。
  戋戋被关在四面窗牖都被钉死的房间中,窗牖外有垂幔遮挡,暗不见天日。晋惕没给她解开绳子,她满目漆黑,泪水流干,喉咙喊破,也没人理会她。
  若单单黑暗她不怕,单单被掳她也不怕,真正令她恐慌的是此刻的置身之处,密不透风的房间,孤身在内的她……所有细节,都和那个困扰她许久的噩梦如出一辙。
  没人知道她此刻有多后悔,不仅是后悔见晋惕,更后悔没听沈舟颐的劝告,一厢情愿地以为晋惕肩头没有红莲胎记就不是梦中那人。她怎蠢得如此?
  前些日她厌嫌至极的沈舟颐,此刻却像黑暗中的明灯,她做梦都想再见他。若沈舟颐在,定然会救她出去的吧?
  噩梦终究变成了事实。
  是她自讨苦吃,明知晋惕偏执又蛮横,明知他不会明媒正娶自己,却还与他纠缠不休,都是她作茧自缚。身陷囹圄,方体会到沈舟颐有多好。
  她小声啜涕着,像一只迷失的鹿在哀鸣。
  嘎吱,双页门倏然被打开。
  几缕明光泄进屋内,刺痛了戋戋的双眼。
  晋惕沉沉走进来,见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面露不怿,俯身将她抱回到床榻间。戋戋僵然,任由他抱着没反抗,因为根本无法反抗。
  比之之前相见,晋惕的神色已平和许多,仿佛是宝物到手、舒心又放心的那种踏实。
  他怜爱地拢拢她衤糀额前蓬乱的发丝,对她说:“戋戋,我不会让你委屈太久的。十个月,就十个月。若赵鸣琴早产,或许还能更快些。这段时间你就先待在这儿,衣食我都不会少了你的。”
  戋戋怒极,尖利的贝齿蓦地咬上了他的手背。晋惕英眉蹙起,坚硬的手骨轻轻一捏,就将她下颌捏得疼痛打开,松了嘴。
  “别跟我耍脾气。”
  戋戋咽下喉咙中的腥味,她从前还对晋惕有那么几丝残存的情意,现在都转变为恨。
  “放开我。”
  晋惕无动于衷。
  戋戋屈辱不堪,抽抽鼻子,“我要吃东西,放开我。”
  晋惕这才勾勾手,叫人给她解开了绳索。戋戋一得自由就疯了似地想跑,可放眼望去外界全是披坚执锐的兵将,她就算生出三头六臂也难以踏出这个门。
  晋惕命厨娘将食物和美酒悉数端上来,供她随便吃喝。戋戋心头憋着闷气怎生吃得下,苦恨不能与晋惕同归于尽。十个月,他要把她当暗不见光的外室十个月么?
  这期间,他要和赵鸣琴成婚洞房,生儿育女。
  他凭什么。她也是正经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儿,不说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也总算得上的,她本可以堂堂正正嫁给别人做正头娘子,凭什么被他强掳为妾?
  戋戋情绪翻涌,眼泪吧嗒吧嗒坠入饭菜。晋惕铁了心要将她困在这里,强迫自己冷硬心肠,并不松口放她走。
  他尝试着劝她:“既然你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别硬扛着了。戋戋,凭咱们这许多年的情意,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你不要再想着沈舟颐会救你,他今早已去临稽府报过官,被轰了出去。我的忍耐是有限的,若他再敢对你纠缠不清,我就也放狗咬他。我倒要看看他死了,你还有什么惦记。”
  戋戋闻听“狗”之一字蓦然眼皮跳,伤疤被血淋淋揭开。贺二爷,就是被恶犬活生生撕咬而死的。
  她眼珠圆瞪,扬手给晋惕大耳光:“我父刚故去,你这么对我,良心被狗吃了吗?”
  晋惕受了她这一巴掌,并不疼。当他决定要掳她时候,就料到她会闹、会哭、会歇斯底里。但无所谓,他是爱她的,只要先将她占在手中,度过眼前的难关,日后她定然能体谅他的苦心,她和他还会是一对爱侣。
  晋惕执拗,起身离开她,房门重新紧闭起来。
  ·
  贺家和魏王府的地位相差过巨,沈舟颐为救戋戋,想到了他和邱济楚昔日往北地柔羌时,在雪葬花毒下救过一位富贵公子的性命。那公子自称姓楚,似与皇室沾亲带故,当日曾邀沈舟颐去宫里做太医,沈舟颐并未答应。
  今时今日他欲重新找到楚公子,并非挟恩求报,而是家中幺妹被权贵强掳实在走投无路。然临稽人海茫茫,想捞一个人并非易事,况且那人还是个有身份有来头的贵人。
  沈舟颐叫邱济楚向外放出风声,说雪葬花的毒素淤积在体内经年不散,每隔两月必须服用解药,而这解药只有永仁堂有。永仁堂,便是沈家祖上老药铺的牌匾。
  临稽地处江南,许多土人都不曾听说过雪葬花的名号,对此不屑一顾。邱济楚在外四处散播雪葬花如何如何遗害深重,沈舟颐在永仁堂耐心等了三日,终于等得一贵家小厮前来问讯,雪葬花当真要两月必服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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