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嘉仔细打量起这间厢房,是一个大套间。
堆放官银的靠外,里头还有一间休息室,只有一张床,南北方向摆放。休息室东西向两面墙上有窗,她走近看了看,窗棱上落了层灰,挂钩与挂圈都生了锈,还连在一块,另一扇窗也是。窗边没有脚印,开窗时会有吱吱呀呀的响声,由此能肯定,盗贼并非从窗户进出,而是借着大雾从厢房正门进出的。
“二妹妹有什么发现?”贺文宣已习惯破案的时候跟上她。
贺南嘉告知后,叹:“这个贼真的很猖狂啊,跟抢没什么区别了。”
她一边查看痕迹,一边也听着驿丞王贤说,就跟自家哥哥分析:“要把十万两官银抢的所剩无几,那得多少贼?多快的速度?先不论这贼有几人、如何抢。首先,他们要从厢房出去,驿站里其他人都没发现,还要再弄许多石头泥土倒进箱子里,这很费时间啊,为什么不直接不逃之夭夭呢?”
后世的犯罪心理之所以火爆,就是因为每个罪犯痕迹、方式、都是有原因的。这群贼抢了银子不跑,再搬石头回来,她很想弄清楚这是什么心理。
贺文宣也觉得非常奇怪,可他想不通其中缘由。
“这正是那群盗贼可恶之处,他们是显摆自己的本事很大,不但偷窃了银子,还用石土来羞辱官差。”说话的是陆怀远,他脸色很难看,对那些盗贼嗤之以鼻。一年前的盗窃案,也是此等手法,陆怀远因那事被罚俸半年,自当非常气愤。
贺南嘉缺不赞同,她问:“羞辱有许多种法子,为何偏偏是石土?树叶儿、杂草、或是粪便,都可以啊!还剩些力气不是吗?”
几人:“……”
陆怀远其实觉得有道理,可她还不是主簿呢,就敢对自己指手画脚了?斥责:“想盗贼的心思做甚?贺娘子只需发挥所长,查看是否有盗贼遗留的痕迹便可。”
贺南嘉不与陆怀远争论,找寻犯罪痕迹不用他提醒,盗贼的心思她也要想办法弄清楚,有时候盗贼心思也许就是案情的关键点。
这时,驿丞王贤的属下来禀,称已把所有的驿卒、杂役都叫去了大堂。
“你们兄妹二人在此,搜索完痕迹也过来。”陆怀远放下这话便跟驿丞王贤一同离去。
贺南嘉别提多高兴了,少了个脑残,她可以省略口舌,继续在厢房里检查,她又细细问了京兵几个问题:“雾气可有伴随着异味?侯爷当时在哪儿?箱子搬进来前,可有仔细看过厢房有没有问题?”
“没有异味,等雾气散后,侯爷就晕了,看着像是被打晕的,搬进来时我们仔仔细细查看过,不可能藏|人。”
贺文宣乍舌。
贺南嘉没太意外,总比逃出去好,没那么的丢人。
箱子附近的脚印非常多,很杂乱,且地上有许多的泥土,走走踩踩,根本无法辨识鞋码大小。
这时,她后颈一凉,被砸了一滴水似的,她用帕子一擦,是淡绿色的水迹,里头还有些许青苔。她仰头看去,登时觉得奇怪,就问:“顶上的天窗可曾开过?”
京兵摇头:“这里放了官银,自然不会开。”
那就奇怪了,贺南嘉让大哥哥上去看看,“天窗还有下边的梁那里。”
贺文宣运轻工很快上去,双脚驾在横梁、竖梁间,仰着头许久道:“这窗有开过的痕迹。”
他伸出手推了推,更多的雨水落了下来,幸好他躲避及时,否则会淋了一头。
“天窗与屋顶间有一处檐,是用来抵着开窗撑起的小台子,定然是窗户开了时间有些长,所以小台子上存了些水,但被窗盖压着,所以一点一滴的往下漏。”何文宣观察完就下来。
京兵即刻跪下:“是属下看管不严,请校尉将罪。”
现在不是将罪的时候,得先弄清楚谁来过,兄妹俩先去大堂,却在门口遇上了刁难。
“呦呵,我当时谁呢?这不是未来的小侯爷吗?哎呦不对,瞧我这记性,贺武侯已被关押,侯爵保得住保不住都是个问题,你们这是来亡羊补牢吗?”
“哈哈—”
平阳王长子的世子封号已昭告天下,本来二子张威的郡王封号也会落实,可因为渭阳一案,这事怕是要再等几年,他对贺氏自然不怀好意,何况还有母妃被圈禁族地。
“这位就是那个被陆少卿给遗弃的贺武后嫡长女吧?”张威眸光蕴含讥诮笑意,他与县主张云溪是嫡亲兄妹,听了不少县主在渭阳的遭遇,乍一看贺文宣旁边跟着个美貌的小娘子,又见其着装透着贵气,就猜了出来,“看不出来啊,这头与陆少卿和离却仍旧藕断丝连,那头还妄想攀附傅将军?”
他摇着头,“啧啧啧,这脸蛋儿委实漂亮,”
说着眼眸阴挚:“可手段也是极致肮/脏下作。。”
贺文宣挡住张威的视线,“我二妹妹是奉旨来查案。”
一听,张威笑的更滑稽了,她妹妹也是奉旨给佳人子授礼呢,事实上就是为了勾/搭傅琛罢了,小女儿家的心思,来来回回就那几种,何况是贺氏这种弃妇,指着贺南嘉讥讽:“我看是打着查案的幌子,来勾/搭男人。”
“威二爷慎言!”
张威一听,笑瞬间凝固,朝门口看去,来人正是傅琛。
贺南嘉朝门口看去,傅琛脚踩日辉,肩上的雕刻睚眦兽首也变得高大盎然,面容一如既往的冰冷,却夹着丝丝暖意。
“圣人命贺娘子、贺校尉协同陆少卿查案,乃太和殿议事所定,太子、本将都在场,你此般曲解,叫人传来去,恐怕前王妃的日子会更如履薄冰。”傅琛的面容冷,说的话更冷,每一字都踩着张威的痛处,每个结果都是张威不敢承受的。
张威登时心惊,母妃被褫夺了封号,还是罪籍回族,日子定然不好过,母妃名下的孩儿若再有错处,族人定会更加苛刻母妃。他和云溪妹妹往后的日子也会大不如前,便气咻咻的不做声。
傅琛却不打算放过:“威二爷冒犯圣旨,不该赔罪吗?”
张威再气不过,也不敢在傅琛面前造次,对着皇城方向拱手:“微臣丁当谨言慎行。”
言罢就想走。
可是。
“威二爷出言不逊领旨查案的贺校尉、贺娘子,也应赔罪。”傅琛冷逼。
张威压不住气了,可面对傅琛还是客气的语气,“傅将军,在下不过与贺校尉戏言了几句尔尔,没必要如此锱铢必较。何况,贺校尉都没说什么。”
傅琛并没言,只是冷冷的盯着他,张威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拷视,心里越来越虚,心中无比纠结,致歉没面子,不致歉却没好日子。
贺南嘉知道傅琛不喜欢重复话,也懒得催,眸光流转时见到张威的翘头鞋上的灰绿色绒物,眼眸眯了眯,不等赔罪却问:“赔罪不着急,威二爷不若说说,为何要上存放官银的厢房屋顶。”
作者有话说:
查案前陆怀远:大显身手了
查案后陆怀远:案子破了为何将我的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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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贼雾
东院的大堂有两层。
第一层挑高而开阔, 第二层只有第一层一半大小,围绕着一层的挑高处一圈大约一丈三尺宽。
大堂的左端便是伙房,用以提供驿站来往官员的伙食。四日前的官银盗窃案发生时, 驿站多数人便在大堂里用早膳。
大理寺的司狱将一层大堂挑高这块的桌椅挪开,留出了一个临时的审堂。陆怀远坐首位,傅琛在其隔壁, 贺南嘉贺文宣站定附近。
驿站官员的小厮给主子们搬来椅子。
渭阳新任知府刘岸山、兵部都尉李廉、工部主事顾聪都坐在左侧。平阳王二子张威、平阳王三子张腾都坐在右侧。兄弟二人脸色都不算好,因渭阳几桩大案,众官现在都巴不得离平阳王府一家远远的。他们深知此时自己在风口浪尖上, 也不无法计较官员的疏远。
然而他们不知,即便没有平阳王妃的落魄潦倒, 渭阳新任知府刘岸山和兵部都尉李廉也不会与二人攀交情。一个是面冷心热为何阳编纂生平事迹的知府, 另一个是善氏旧部、赵将军的心腹, 都是正义凌然的人,自然不屑于攀附权贵。
平阳王三子张腾看了眼张威的脚, 倾斜身子过去低声问:“兄长的鞋呢?”
“管好你自己,别问我的事!”平阳王二子张威凶着三弟, 却瞪了贺南嘉一眼。
平阳王三子张腾碰了鼻子灰也不恼, 只讪讪地坐好。
平阳王三子张腾乃是平阳王的侧妃所出, 与二子张腾、张贵妃、昭仁县主是同父异母, 如今平阳王妃被褫夺封号,他的母亲扶为正妃是迟早的事。
张微自然不待见这个即将从庶子变成与他平齐的嫡子。
三十名驿卒和十名杂役都做完了证供, 官银被盗窃那日,他们都在忙活手里的差事, 也能彼此为证, 且他们都住在距离东院最远的西院, 夜里又有京兵守卫, 没见着他们出行离开西院,于是都排除了嫌疑。
陆怀远正想着下一步盘问谁,贺南嘉、贺文宣就送上一件证物。在渭阳他闻了太多的臭脚,如今看到那只翘头鞋,顿感微微不适,这回他学聪明了,只问贺氏兄妹便好,得知翘头鞋上有屋顶的青苔,就让平阳王二子张威说个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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