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仁县主心中一喜,以为她的琛哥哥听进去,方才的话起了作用,可开心的劲儿还没染上眉梢,就闻。
“下回让她着男装。”
经昭仁县主提醒,傅琛意识到贺南嘉那张脸太招人,安静时绝尘清魅、欢脱时俏皮灵动。昨日就被老色/胚盯赏了许久,换了男装可绝了此等烦扰。
他后知后觉翘唇,关闻死的也好。
昭仁县主:“……”
为什么总是曲解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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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都尉关闻死在知府的地牢、军师盛关均从知府被押送到刑房公府。
这两条消息一出,就如同两颗手/雷/弹,把渭阳岁月静好的盛景炸了个细碎。
知府王大人的府邸坐落长民街首,看热闹的人从街尾就排起了长龙,甚至,横连着长民街的小巷弄,都是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副都尉就是个色渣渣,渭阳哪个漂亮点、没名没权的姑娘没被他咸猪手过?”
“军师关大人也不是什么善茬!那铁匠家闺女为了不被副都尉屈辱,自毁容貌,后来出走,人到现在都没寻到,多半是凶多吉少,还不是他去善后的!”
“你们以为是他自各儿去的?那是大都统逼着他去的,军师盛大人那张嘴能说出花儿来,不动武就能摆平一切!”
“按你的意思,军师盛大人不乐意?”
说话的人一丽嘉脸神秘,他摆摆手,让听的人靠近后低声道:“何止不乐意,想宰了他都说过好几回了。没瞧见军师盛大人是被押着走的?按我说副都尉关大人指不定就是被他给……”
他没说话,而是用手比划抹脖子,听者了然。
“……”
等候期间,贺南嘉已经听了各种版本的墙角,什么为爱、女婿、军职等,就属这个稍稍真实些。真实的也就前面部分,至于是不是军师杀的,一切还有待去取证。
“嘉娘子,信都送出去了。”十五六岁大的男童怯生生道。
她颔首笑笑,将事先谈好的酬金递给男童,男童领了银子高兴极了,一蹦一跳的走远。
渭阳无乞,酬金比京城还高,不免叫她怀念物美价廉的阿通,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会儿过了午时,日头高挂。茶舍里虽备了冰盆,却挡不住外头源源不断涌进来的热气。
街头巷尾嘈杂嚣嚣,为这闷热添了几分躁烦。
关乎军师和副都尉两人恩怨情长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老人妇人唏嘘恶有恶报话语此起彼伏,还有孩童嬉笑打闹声一阵阵的响,他们并没被方才的押送吸引,还沉浸在各自角色扮演的乐趣中。
“好你个卖国卖民的何坏蛋,给我狠狠的打!”
“老知府,我错了,就留我一条狗命吧!”
“哈哈哈,他学的真像!”
来渭阳的时日里,贺南嘉已经听了无数遍这段戏,几乎能倒背如流每个角色的台词。她曾问过渭阳年岁长些的官员,何坏蛋究竟是谁?能让戏子编排成故事,更在民间小儿中口口相传。
据说是个前朝守城将领,献降了当时预备攻城的赵将军,归顺了天晋朝,可不想此人阳奉阴违,是袁贼的爪牙,假意归顺,被老知府赵雍和识破诛杀,渭阳才免于一场劫难。
自己的政绩被编成典故传颂、街头巷尾孩童日日争先恐后模仿,的确像不占茅坑还要拉/屎的老知府、赵雍和。
“你站住!”
尖锐气刹的女声,将贺南嘉思绪拉回,她将饮尽了果茶的杯盏,轻搁案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盛家一点愧疚都没?”
收到消息,关宁宁跟着母亲兄长赶赴刑房公府。可典吏张大人油盐不进,生死不让他们见凶手。母亲和兄长吃了闭门羹,就把火往她身上撒,劈头盖脸骂了一路,什么有眼无珠、引狼入室……
不想回府再被骂,关宁宁就出来走走,见盛盈盈有闲情逸致来茶舍,心里憋着的火一下子又冒出来。
“我父亲没杀人,是被大都统顾大人还有老知府赵大人冤枉的,要杀也是他们杀,我有什么好愧疚的?”
盛盈盈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听见父亲被看/押的消息,当即就被母亲甩了一耳光。更好笑的是,老知府差人送信,要他们前来看河神,母亲不愿来,就让她替行,真是倒霉。
“不是你父亲杀的,傅将军会将他收/押?”关宁宁质问。
“我父亲要真想杀副都尉,他早死了八百回!”盛盈盈怒回。
此言彻底激怒关宁宁,扬手一巴掌,打的盛盈盈跌坐地上。盛盈盈也不甘示弱,坐在地上抬脚踹去,关宁宁被踹了个人仰马翻。都摔到地上的两人继续扭打,一个扯头发、另一个就扯耳环……
女使本想扯开两位主子的,可挨了几下后不想再被打,就乱挥舞着手,不知怎的,很快就演变成了群架。
不多时,盛盈盈关宁宁的衣服破了、头发散了、首饰坏了、脸上挂着彩、女使们亦然。就在几日天,两人还是宁妹妹前后的,今日这般轻易就翻脸。
长民街上看热闹的越来越多,百姓虽不识打架的谁家的女娘,可光看她们人散落了一地的头饰、和破破烂烂的华服,也知道是个身份不低的官娘子。
孩童们不知事情的原委,还以为也跟平日里玩闹的游戏扮演一样,个个原地欢呼雀跃,嘴里吆喝。
“加油!”
“打死何坏蛋!”
盛盈盈、关宁宁意识到丢脸的时候,两人已经狼狈不堪。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快看,是河神的船!”
日光铺洒,灰瓦白墙、横出的飞檐、随风飘动铺面的旗帜上都似蒙了一层金辉。金辉中,正缓缓漂浮着一艘船,男女老少纷纷对船跪立叩拜,嘴里念着心中所愿。
恰时,渭阳众官也见到这幕。
傅琛与知府王大人骑着马,在渭阳众官身后,他们出府后就打马前往岐山,会经过长民街,看前方乌压压围了一圈人,远远见到靓丽的裙衫撕扭、翻滚,靠近些后认出是盛、关两家姑娘。
又见围观中许多渭阳的众官各个仰首望天,嘴里嘀咕着:怎么还没来?不会弄错了吧?老知府不会的……
恍惚犹疑间,傅琛想起贺南嘉临行前说的话,仰首湛蓝的苍穹,桃花眸微眯了眯:“船檐下没挂灯笼。”
知府王大人连点了几下头,“和我们之前见着的不一样。”
两人的话,前面的渭阳众官也听见了。
户房典吏的舒大人笑了笑:“兴许是娶了王家姑娘,所以不挂灯笼了呗。”
知府王大人剜了他一眼,户房典吏的舒大人脖颈一凉。
纵然老知府、大都统、军师称河神杀人,可只有少数人是半信半疑,还有多数人压根不就信。
“我倒是好奇,一会儿船消失,有谁会死。”
“许是河神听见了被污蔑杀人,愤怒神灵亵渎,所以特地又一次现身,叫我等信服。”
“啊?我可没亵渎神灵,是大都统他们,河神赎罪,千万别怪到我们头上。”
“就是就是……”
老知府赵雍和、大都统顾迭也在人群中,这些声音无外乎在暗暗讽刺他们,可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河神”不但会杀人,还会写信,两人脸色是又尴又臭。
渭阳众官是被“河神”的信诓来的,他们亦然。
“老知府觉得信会是谁写的?”大都统顾迭低声问。
信的内容只有岐山二字,军师盛关均被看/押,副都尉关闻已死,能用岐山将他们诓出来的只有彼此。
老知府赵雍和老眸弯起,“大都统问的,也是老夫想问的。”
“倒是巧了”
“哼,是巧。”
长民街上空的船忽然消失,百姓们喊了几声:河神慢走、恭送河神后,各个都意气风发地继续去忙。
盛盈盈关宁宁也是各自祈愿完,她们分别诅咒:对方不得好死。女使赶紧将她们拉起来整理。
渭阳的众官跪拜完满脸喜滋滋。
不远处的茶舍,娇俏悦耳的女声传过来,“诸位大人可还尽兴?若还想再拜,臣女可为你们唤河神出来。”
渭阳众官寻声看来,女子身着烟青色彩蝶薄绸裙,坐在茶舍窗棱边,媚眼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让人心里堵的慌,不正是那个通晓尸语的侯府嫡女!
傅琛横眉微扬,与知府王大人一同下马过去。
户房典吏舒大人嗤一声:“贺娘子慎言啊,亵渎神明的后果不堪设想,你总不想今后都嫁不出去,或者再被和离吧?”
人群中的陆怀远神态悦,怎能将私事公之于众?
其余渭阳的众官并不跟话,到底是妇道人家,与她们一般见识没什么意思。可听了这话,瞧贺南嘉的眼神充斥轻视。
贺南嘉并不生气,杏眼弯得越发妩媚,学着户房典吏舒大人吓唬回去,她装作倾听有人与她说话一般,耳朵抬高对向天空,点点头:“舒大人慎言啊,河神说你庸碌无能,不配为官。”
言罢,她拍拍手。
登时,天空再现河神的船,只不过位置与方才偏离了些,颜色也不同,是艘黑乎乎的船。
抱着热闹不嫌大的精神,她指上空:“你瞧船的颜色都变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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