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礼垂着头点了点,热泪束束的掉,一滴滴砸进土,落泪养根。
“你为何要杀管家与翠湖?”贺南嘉始终不明此二人死因动机。
“说啊!”赵将军,李廉催促。
赵礼肩头沉了沉,诉说着过去的不堪:“我将利息钱如数退还后,文氏诓我至渭河边,骗我喝下放了情魂散的茶水,而后就将昏迷的翠湖丢来。”说到此,他眸底被火烈红,声音陡然怒沉起来:“我疯狂在渭河游水才摆脱那东西,所以不得已答应了她。翠湖见过我,文氏死后我知她躲在渭县,就追了过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情魂散乃催/情药,已被天晋朝禁用。
述出背负的人命后,赵礼竟觉异常的轻松许多,他缓缓抬首迎视众人:“那日我奉义父之命探丧,不想被何卫认出,他追逐我到假山问话时被管家听了去。”
“啪!”
响亮的耳光在夜幕下咆哮。
赵将军气的拿佩剑的棍端砸赵礼的背,一下又一下的顿响,惊了雀鸟虫蚁,在死寂的夜色中悲凉痛心。
赵礼被砸的口吐鲜血,却跪立不倒,双拳紧紧握住在侧。
“竖子!我打死你的不忠不孝之辈!文氏即便是你双生子阿姐,又能拿什么胁迫你?还不是你贪图财利……”赵将军边打边骂,赵礼死死咬唇,双目决绝,纹丝不动。
李廉双目狐疑,张了唇却不知问什么。
噗嗤——
赵礼被打的呕出一口鲜血,赵将军虽没停,却被两人强行拽住,竟是松石跟顽石。
“你们?大胆!可知我是谁?”赵将军甩了甩,却是没用尽全力。赵礼一死已是定局,他不曾也不会想要改变什么,可他自私的想为礼儿留一具全尸。
贺南嘉、李廉转过去,果然见到了傅琛,他踏步银霜而来,半张容颜匿于灰暗,不见神色,却能感其冰冻千年的寒意。
“赵司狱不说被胁迫的实情,是为了保赵氏一族吗?”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惊愣。
李廉快速平静下来,他警惕的看了眼傅琛,皇后忌惮赵氏一族早有耳闻,傅琛与皇后并不合,难不成昭帝也有了猜忌之心。
贺南嘉也察觉赵礼瞒下什么,可又说不出哪个环节不够,傅琛一言叫她醍醐灌顶,正是这个。文氏初始放印子钱,赵礼大可拒绝,哪怕与文氏关系被揭发,与他、赵家并无实质恶劣影响。她再看赵礼的神色,仇视甚至是惧怕,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怎会恐惧?
“文氏丧礼,你以迷路唯由询松石,导致松石跟丢了何卫,你趁机对他下杀手,是与不是?”
傅琛虽是问句,可字字肯定,似乎并不需赵礼回答就已定罪,俨然知道的更多。
贺南嘉再看李廉始终静默,眼神隐隐担忧却始终属望赵礼,再想起李廉认罪的唐突,她脑中蹦出一个几乎能肯定的结论:傅琛早就怀疑赵礼,可因没有证据,便用李廉做诱饵。且她看赵礼眸光投射前所未有惊恐的人影,看似傅琛,然儿并不是,更像是知傅琛所指的事而惧怕着、战栗着。
赵将军一听,怒火冲天:“傅将军何出此言?”
“赵司狱,不若本将替你说?”傅琛没理赵将军。
他的话陡然让赵礼毛骨悚然,他死不足惜,可绝不可牵连赵氏满族,纠结徘徊万分时,眸光触及到贺家娘子,脑海里陡然冒出念头,却是绝境中唯一的出路,他几乎没有迟疑,猛然起身飞扑至人前,双手掐住她喉咙连退几步。
赵将军被俩石禁锢着,三人来不及腾不出手。
李廉思绪万千,腾出手时已来不及。
陆怀远自顾不暇,眼见只能大喊:“小心。”
唯独傅琛电闪雷鸣般冲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对上近在迟尺的贺南嘉,到底敛了几分戾气,眸光阴鸷的可怕,近乎要滴出冰墨,用冷冻冰川之声令:“放了她。”
贺南嘉人都是懵的,因为速度太快,脑袋晕了许久,直到脖子上传来痛感,意识才清晰知道她被挟持了。
“别过来!傅将军,你不想她死就答应我一个条件。”赵礼说着看似威胁的话,可语气竟到了摇尾乞怜的境地。他深知皇族看中善氏,傅琛必然不会以牺牲善家后人的代价冒险为之。这是他想到唯一能保全赵氏一族的筹码,只能孤注一掷。
松石顽石禁锢赵将军的手无意识一松。
“礼儿不可!回头是岸。”赵将军拔腿三两步冲上来,却被李廉拉住,他懂赵礼绝不会伤害嘉娘,既然事关赵氏一族,他不得不权衡利弊。
“我自出生就已没了岸。”赵礼虽是笑言,眼眸却似在哭,用贺南嘉才能听见的语气请求:“贺娘子,求您看在义父多年照佛侯爷夫人面上,为赵某拖延些许时候,可否?”
事实上,即便赵礼不说,贺南嘉也打算这么做。傅琛雷厉风行作派利弊兼容,于贪图享利权贵怕死之辈则是一吧利剑,可与赵礼却是弊端,她费力的点了点头,眼下情况不明,还有真相未知,不可粗/暴直来直往。她杏眸漾起水雾,可怜兮兮:“傅将军,您先让赵礼说完,他若是要杀我,不会现在动手。”
此言傅琛明白,可心中仍旧恶寒用她做要挟,忍了忍还是退三步之远,道:“不违律法人伦礼德,本将允诺。”
赵礼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他恳求:“求傅将军莫要将我的身世让皇族、朝堂知晓。”
傅琛颔首。
赵礼又面向赵将军,躬了躬身,唇齿颤颤巍巍道:“义父,孩儿不孝,乃前朝袁戚余孽温氏之后,原名温窦。”
轰隆隆——
数条冷光炸裂,将黑压压的苍穹撕开一道道口子,电光将赵将军神色照亮,他手里的长/抢“啪嗒”一声落地,鹰锐的眸子圆润起来,摇摇头,呢喃复述:“前朝,余孽……”
作者有话说:
傅琛:不准再拿她威胁!
贺南嘉:你让他说,急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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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侯府命案
轰隆——
又是一阵闷雷, 紧接着啪嗒啪嗒倾盆大雨落下,拍打林木灌丛弯了身,似要将过去腌脏黑暗如数淹没。
前朝余孽袁戚温氏乃袁帝的外家, 国舅爷身兼当朝宰相之位,温氏一族可谓是鸡犬升天。若说袁帝嗜血杀戮不顾苍生百姓,那么温氏一族便是袁地杀戮的爪牙、欺压百姓的利剑。袁帝垂死、气数衰退之际, 温氏更是把控朝堂、兵部,连年强拉壮丁入武、强辱民女。于是袁朝覆灭之际,天下的口号就是灭袁贼、剿温氏。
“生母只是名三等瘦马, 得了我与阿姐、温媚却不得进温府,更没想过一日福份。生母未婚生育, 没了从前的风光, 只能捉襟见肘、饥一顿饱一顿抚养我们。阿姐六岁那年, 温府派来人丢下几两银钱,将阿姐送进宫中乐坊, 那时我才知是生父乃当朝宰相,袁帝的国舅。母亲打听得知因袁帝好跟舞姬做乐, 父亲为讨其欢心便将亲生女儿送进宫乐坊。”
温相的荒唐事, 原身听过不少, 还打过年轻貌美善氏主意, 被骁勇刚烈的善将军给狠狠教训过。
温氏能被袁帝青睐多年除了有舅甥一层关系在,还有更多的是脾性相同。
两人都贪享美貌女子, 曾有传言说,袁帝的后宫有多少被宠幸一次就厌弃的妃嫔, 就有多少被温相吃完丢弃的女子。
瘦马当属雅妓, 背后除了贪图金钱的雇主, 毫无娘家支持, 遇上温氏这样滔天权势的恶贯,除了吃哑巴亏,连没别的办法。
雨水落地成河,冲刷往昔不堪幕幕,赵礼眼眸猩红。
被大雨淋成水的几人都静静驻守,一动不动、又伺机行动着,都默契的给前朝余孽、或者说投胎太差的赵礼禁了声。
“两年后,生母病危,我进城寻药,所见硝烟和战火,处处狼藉,我才知袁帝崩、袁朝灭。趁乱我偷到了药去救生母,可她大势已去。闭眼前紧紧拽着我的手,不论如何都不可让人知我是温氏的后人,若还能见到阿姐,就带她隐姓埋名。”
雨水倒灌在赵礼的脸上,勾勒出凄惨却刚强的轮廓,挟持贺南嘉脖子上的力已全然卸下,她背后能真切感知到泣无声的振幅。
大雨渐小,雨丝成帘,傅琛的轮廓渐渐在她眼前清晰,他一瞬不瞬地注射自己。
“一年多前,我与文氏因右臂上胎记还有幼时点滴相认,我以为从此以后我不再是日夜枯守秘密的孤身寡人,会有个说知心话的,谁料叫我寝室难安的人正是她,我的阿姐,侯府的宠妾。文氏起初声泪俱下说侯府的不已,一切都是为了俩子女,我动容了。可不想错了这一步,就越陷越深。除了印子钱,还有南茵文岩姐弟俩造的荒唐事,有欺辱穷善、有害人性命。可当我想摆脱,却惹怒文氏,她以赵氏一族生死相胁迫我继续听命于她。”
说起过往,赵礼声音几度失控,他再也无法承受那些与他有着血脉相连、却充满杀戮令人憎恶恐惧的秘密。过去的殊荣他不曾享誉过半分,可温氏的恶名确是人人得而诛之。而他的阿姐,亲手将自己一步步推进恶人泥潭,再也洗不净。
他颤抖着说:“我为司狱数十载,见闻天下有太多无可奈何,每每都庆幸我被义父所养,护我平安、授我武艺、助我为生。可文氏步步相逼,朝廷剿袁贼袁戚的手段是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我怕自己的身世给赵氏带来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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