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拦着不让姐弟二人进善书阁。虽说已被侯府除名,可到底是侯爷的儿女,小厮们不动武力,自动筑起人墙。
贺南嘉与善氏出院子时,见的便是这幕。
贺南茵推开小厮,跑上前跪在善氏跟前,贺文岩有模有样的学,“大娘子,从前我和阿弟被小娘误导,以为您容不下我们,对您不敬。我们知错了,求您看在我们无依无靠的份上,收下我们吧。”
言罢二人齐齐叩首:“母亲!从今以后,我们姐弟俩必定好生孝顺,绝不再有丝毫不敬怠慢。且柳姨娘还未诞下子嗣,便这般想要排挤我们,日后定不是个好相与的,我们留在母亲身边,可为大哥哥、二姐姐铺路啊。”
俩姐弟机关算尽,最后竟全甩锅给他们的小娘?也不知文氏泉下有知,会做何感想?
贺南嘉让母亲先走,自己留下,一会儿再跟上。因她大病初愈,善氏同意了。待几人走远后,她笑眸弯弯,可这笑颜却让姐弟俩莫名渗的慌。
“二姐姐……”
“法师是我找来的,”她直言不讳,笑的阴寒夺目,那是她心底里的恶,是为赵礼死去不平的怨,是为赵将军失去儿子的恨。人死一了百了,并不痛苦,可活着不痛快的人才痛苦,尤其是被迫活着不能摆脱枷锁的最痛苦。
“是你?”贺南音眸光恶寒。
“我让法师说,你们不吉利,会冲撞了柳姨娘的肚子,”贺南嘉肆意宣泄她设计人的痛快,“你做梦都想嫁给勋贵人家,享受伺候、富贵一生,如今只能在村野庄子里终其一身。冬日里自己洗被褥、衣裳,夏日里被蚊虫叮咬却无人为你们驱除。”
贺南音眸中是深不见底的惊慌,她陡然生出报复的畅快,视线流转到另一人,“至于你贺文岩,一辈子都碰不了女人,看守你们都是力大无穷的么么跟壮汉,他们跟侯府签了死契,会日日盯着你们干活、倒夜香、耕种、翻土、播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父亲不会不管我们的,我是侯府的血脉!”贺南音最后挣扎怒吼。
贺南嘉越发笑开怀了,“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死,你们病了我定让人治好你们,绝不会让你们死去。你们将在那里开始新的却永不变而不不痛快的日子,直到死去。”
纸老虎爹侯爷一贯趋利避害,本就有了割裂与温氏血脉的意,遇上法师这么说,正好有了借口。送去庄子上软禁,没了自由,与犯人无甚区别。
这是她第一次算计。
赵礼固然要伏罪,可贺南茵贺文岩俩魔鬼没受恶惩,她意难平,便借了贺武侯这把刀,杀人诛心。
“我,我要告诉父亲!父亲,二姐姐要害我们!父亲!父……”贺南音如炸毛的困兽,被几个婆子死死按倒在地,嘴里塞了一捆脏布,再也挣扎不动。
贺文宣没了骨头般跌倒,眼中是对日后彻底的绝望。
一个如泼妇那般弥留,一个如死鱼那般哀寂,贺南嘉终于生了几分快意,又添一刀:“哭闹了这些天,可有见父亲关切一二?别白费力气了,你们在他眼里,与你们死了小娘没区别,哦不对,其实他可能更希望跟你门的小娘一样。”
死去。
能将发妻推出去的男人,有几分血脉情?
她没说的是,你们是温氏之后。若非因善氏、冬梅、夏荷还有其他无辜的人身处侯府,这点破秘密,她当真不在乎。
如赵将军所说大不了就是一死。
反正不是没死过。
事已至此,一切已是定局。
贺南嘉追上善氏,直奔陆府。
不日前,善氏已来过,直言两孩子有缘无份,不如好聚好散。贺南嘉遇险怎么说都是陆怀远看护不周,梁氏颜面上过不去,赔着笑脸说了许久的好话,也没挽留住。
“善家妹妹,当真没余地了?我是真心喜爱嘉娘这孩子,都怪我们怀远不知体贴人,坏了百年修来的缘分。”梁氏也不喜贺南嘉,可这节骨眼儿上和离,陆梁都会被嚼舌根,想再拖一拖。
善氏是个体面的人,没揭开虚伪的谎言,道:“梁家姐姐安心,咱们不因孩子缘分没了就绝来往,嘉娘得你照佛许久,我都记着呢。”
此话面上听是附和梁氏,可梁氏却笑不是、不笑也不是,她自然听出善氏说反话,只能讪讪的应声。
善氏善拿出事先写好的和离书,上头贺南嘉已署好名盖了指印。
望着和离书,贺南嘉眼放金光,跟见钱似的。
事情这般高速发展得归功她的演技,听闻昏迷那几日她总胡言乱语,就顺着杆儿再爬了爬,继续假装昏迷三日,且嘴里总念叨着:陆怀远你走,再配合上一些眼泪沫子……
冬梅夏荷心疼的添油加醋说给善氏听,善氏再眼见为实后,在她昏迷之际就允诺只要醒来,即刻和离。今日就是两方再见个面儿,给这段婚姻画上句号。
瞧那小眼神里的雀鸟只恨不得展翅高飞、叽叽喳喳的庆祝,陆怀远眉心拧的更紧了,他自问虽对贺南嘉无情无爱,可在衣食住行上不曾轻慢,她这幅雀跃欲欢的样子当真像在陆府里受了极大的委屈,刚想开口便见厅外一倩影掠过,眉心微微一松。
“母亲和岳母能否先借一步,我与嘉娘有些话单独说。”
善氏哼笑:“陆家哥儿可以改口唤我贺家大娘子了。”
陆怀远怕不是以为她知道了不行,所以要对峙嘉娘?
陆怀远语噎,贺南嘉想快些结束,便替善氏同意了,让她和梁氏借一步。
两位长辈都走了,陆怀远忽然问:“你很高兴?”
贺南嘉眨眨眼:“对啊。”
她反问:“你不高兴吗?”
陆怀远膝上的手紧了紧:“……我自是求之不得。”
贺南嘉笑笑,赶紧把和离书推过去,“快写。”
陆怀远如鲠在喉,他已计划与贺南嘉,也决定日后以礼相待,可见她这般雀跃心欢,那股心思就像一个个巴掌拍的他脸啪/啪作响,当即拿起笔落名。
“你与柔儿是否说过什么?”
“说过许多,可我不记得了。”贺南嘉拿起和离书,跟宝贝似的揣怀里,眉眼笑若天上的太阳,充满朝气蓬勃,“至此一别你我两宽,我祝你与梁思柔琴瑟和鸣!”
陆怀远皱眉:“柔儿是妾室,你这般说不妥,更不必如此刺我。”
双方已交换聘礼、陪嫁名目。
贺南嘉没忍住多了一句嘴:“陆怀远你是不是男人啊?喜欢的人都不敢娶?”
“你?......”陆怀远压下气:“你懂什么?”
“我才不想懂,反正日子是你们的,我懒得参合!”贺南嘉抱着和离书一蹦三步远,嘻嘻哈哈地消失陆怀远的视线。
陆怀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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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八,贺文宣娶新妇的吉日,迎娶的正是赵将军幼女、赵锦烟。
这门亲事善氏早就撮合好了,本从天临寺回来就要办的,因命案拖延至今。赵锦烟与贺文宣幼时相识,算是青梅竹马。
赵家都知贺文宣并非善氏所出,可因爱屋及乌都看重贺文宣,他本身不负众望,如今得了职,为兵部校尉,迎娶赵氏幺女也有门面。
迎亲的队伍护着八台大轿到了贺府跟前,丝竹美妙悦耳,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畅快淋漓,府前人头攒动不息,说笑声、嬉笑声、喝彩声此起彼伏。
赵礼案外称是傅琛与大理寺少卿同破,贺文宣从旁协助,这位侯府嫡子因此声名大噪,都说前途不可限量。
往来的宾客他们递交着自己的请帖与礼单,说着恭喜贺文宣的话,又赞赏侯爷跟夫人教子有方。
府前接待的小厮们应接不暇,频频地高呼来宾、请入内,遇上了位高权重长公主及傅琛,更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笑的脸酸牙疼。
喜宴设在花厅,朝堂在京的文官武将携家眷来齐。花厅被左为男席,右为女席,中间一道竹帘相隔。
五月的天微热,花厅四周摆了装有冰块的高瓶,上头查着欲绽放的荷苞,片片荷叶绿荫盎然,增了几分凉意。
六部官员各自成团聚坐,傅琛独坐,与贺武侯其平,足见尊贵。
女宾随意许多,都跟要好的坐一块,如此贺南嘉就落单了,原身本就没什么朋友,此景到不怪。
大理寺卿夫人梁氏乃陆怀远之母堂姐,见此有几分得意。
贺南嘉险些不测,之后迅速与陆氏和离,外人都言陆怀远护妻不周,前又有宠妾灭妻传言,导致陆梁两家颜面无存。可女子被离总归不详,哪个待嫁或阖家圆满的女眷会与她一起?瞧被孤立,大理寺卿夫人梁氏心中快意染上眉梢,眼角都是玩味讥笑。
“许久未见嘉娘,不想你出落的这般标识,来与我同坐,你母亲今日没法招呼周到我,由你弥补。”长公主一言叫众女眷大跌眼镜。
亲呢的称嘉娘算了,夸标志也算了,还与长公主合坐?那可是圣人的亲姐,傅琛的亲姑姑,皇族!
席内,谁都动没过与长公主同坐念头,同席已是无上荣耀,且都看出来,是打着埋怨善氏的幌子给贺南嘉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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