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氏一双美目有些意外,她擦了擦泪。
赵礼好心查探贺文岩的伤势,平白无故被贺南茵发泄训斥:“我阿弟被那狗贼所伤,赵司狱亲眼所见,竟不管?”
贺文岩死亡线上走一遭,是真怕了,紧闭嘴。
“请三姑娘先去公府下追捕令,赵某定然将李廉抓捕。”赵礼一本正经。
贺南茵脸都气歪了,父亲说了到此为止,自然不会去公府。她一把拽着贺文岩走,丢下:“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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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礼携李廉离去。
善氏将贺南嘉领回屋子,细细打量。
方才女儿点拨李廉的话很关键,也许善大婆子言之有理,要多给女儿一些时间、耐心,就会慢慢开窍的。
“你赵伯会上京小住些时日,待府里的事了了,你随我去拜见。”她女儿的子嗣姓赵也是不错的,且赵将军对善氏多有照顾,今日若非请来赵将军,李廉怕是真会冲动酿出祸事。赵将军三代一妻无妾,他的后代亦然,女儿嫁过去,不会吃亏。
“嗯。”贺南嘉不知母亲用意,她的脸还疼,还是听话些。
女儿难得乖巧,善氏欣慰几分。
这时善二婆子着急跑来:“不好了,赵司狱称李廉被傅将军定罪凶手,扣去刑部司!”
第20章 侯府命案
“阿廉绝不会如此!”一股寒意从心间儿冒出,想到方才厅内阿廉决绝狠辣的眸光,善氏心里忽然没底,她安抚自己,一定不会的,不会是阿廉,不会的……可越是这般,就愈发心烦意乱。
“大娘子莫慌,还有三审呢,不会这般快定案。”善大婆子拾起善氏掉的手炉。
善二婆子:“是啊,廉爷是个有分寸的,他当不会如此。”
贺南嘉不知善氏跟李廉有何过往,只淡定道:“只要不是李都尉做的,他就一定会没事。”
傅琛虽一口一个军法处置,但从未真正给侯府人上刑过,不是个胡乱抓人、随意结案的草包,否则也不会以文氏指甲抓伤为理由,非要逼着贺南茵说实话了。
回来之时,遇上被傅琛派出的松石,他往何卫那间屋去。这才不久,李廉就被抓走,应是除了李廉,来探丧人员无一是左撇子。
方才厅内乱时,若不是赵将军及时而来,怕是贺文岩已没命了,且听李廉的口气,还想顺手杀了侯爷,说什么下去跟文氏团聚,是以此人厌恶侯爷跟文氏那一窝到了极点。
过去,文氏仗着侯爷的宠爱,欺辱善氏多年,李廉杀文氏为善氏出口恶气的动机存在。而管家效忠侯爷,为文氏干了不少给善氏添堵的事儿,也是动机。翠湖服侍善氏不满意,又跟贺文岩苟且,担心其对善氏有异心,杀了她也形成动机。
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杀人,李廉浑身上下都透着莫名的正气,哪像是谋人性命的凶手,反而像那替天行道的壮士。
从犯罪心理学分析,连死都不怕的人,要么是穷凶极恶之徒,要么便是无牵无挂之人。这类型的多半不会苦心设计杀人,但这是概率统计而言,凡事没绝对。
“大娘子无德——”
“还我小娘命来——”
“……”
被迫打断思绪,贺南嘉翻个白眼,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廉一旦做实凶手,善氏与她日后都没得安生。外头的叫唤声一浪高过一浪,就差浪花拍打而来。
“这,这还有没有孝德尊卑之分?我们大娘子乃忠烈名将之后,竟要受这等腌脏污德人的气?我出去,堵了那舞姬生的胚子嘴!”善二婆子忿忿咧咧,说着就撸起袖子要出去干架的姿势。
“你回来。”善大婆子拉住人,“李都尉被傅将军定为凶手,且已经入狱。此事我们并不占理,若非要攀诬是我们大娘子的的主意,也奈何不了她们。”
善氏合眸,容颜依旧美却破碎残缺,这一切接受的理所当然,甚至都不挣扎一二。
世家大族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奴仆同理。
奴仆犯了事儿,主子亦会受牵连。李廉乃善氏旧部,只要真凶罪名落实,一百张嘴解释,也挡不了旁人的看法。
贺南嘉前世有两个原则:一是坦白从宽,屈打成招。二是走自己的路,让人去说。当即吩咐善婆子:“善妈妈,你去备些茶水、糕点放他们姐弟俩跟儿前,还有,送几把椅子、一张长桌案出去,挑便宜且经的住折腾的,并着人去跟姐弟俩说,叫唤累了好让他们休息。”
善氏,俩善婆子:“……”
别说善氏主仆三人觉得她疯了,就连冬梅夏荷也觉得她们二姑娘怕是脑子坏了,人都骂上来了,还送吃喝椅子?怕他们累着??
贺南嘉干呵呵的笑出声,拿起桌案上的瓜子儿嗑起来,吃着瓜子仁,饶有兴致地传授方法,“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不可跟他们硬碰硬。要知道,此时他们巴不得我们去阻止,最好再来点碰瓷儿,就能讹诈是我们给害的。她们越要闹,咱们啊就得越心平气和。还要唤人来看着他们,可不要叫唤累坏了,回头又成咱们的不是。”
善大婆子最先领悟出来,“二姑娘高啊,咱们以静制动,非但不会着了他们的道儿,且他们闹的没劲儿了,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了。”
不错,到底是混后宅的,贺南嘉点头认可。
善大婆子白话叫屋里人都明白了,即刻就下去准备起来。
善氏再看贺南嘉的眼神多了些复杂。
屋外。
贺南茵、贺文岩携一屋子女使婆子,正努力一嗓门接着一嗓门的嚎,好不容易把人给嚎出来,姐弟俩对视一眼。他们都商量好了,一会儿真动起手来,就故意弄伤自个儿,让善氏先落个纵容前部下谋害后宅姨娘性命的名声,再来个虐打庶子女的说法,看善氏日后还怎么仗着那个死绝了的姓氏作威作福。
可出来的女使婆子非但没开口骂,脸上害挂着笑,手里举着桌椅跟食盒,她们再把手里东西整齐摆放在姐弟俩面前,还架起一个小火炉,上头烧着水。
事情走向完全出乎意料,搞不清敌人在弄什么把戏,贺南茵、贺文岩退后几步,离远一点,她可不想被沸水给烫的毁容,“你们想做什么?”
如二姑娘所言,是个色厉内荏的包子,善大婆子脸上堆起笑:“大娘子担心三姑娘、四哥儿叫唤坏了嗓子,站着脚疼,这不特地唤老奴送来桌椅,茶水和糕点,你们饿了渴了就用,千万别客气。还有啊,一会儿起风,您要是觉得冷,就招呼一声,我给您送薄褥来。”
贺南茵乍舌……
怎,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贺文岩看了眼阿姐,出言不逊:“大娘子莫不是疯了吧?”
善氏两婆子得了二姑娘的提点,甭管姐弟俩怎么说话不中听,都不接话,只是笑笑:“这便不劳四哥儿挂心了,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您缺什么,尽管吩咐。若不缺什么,老奴就先回去了,一屋子的活儿还等着干呢!”
说完这些不可等他们回应,“你们好好看着三姑娘四哥儿,若瞧见她们喊出病,就去唤郎中!”言罢,留下一些三等女使,转身回去。
后背后知后觉传来不满地叫唤:“你们才有病。”
几人洋装听不见,谨记二哥姑娘的话:让她们骂。
一拳打在棉花上,一点痛感都没传出去,白废力气,贺南茵气急败坏的摔杯子、砸椅子,想让里头的人不痛快,可不料那些个三等女使忙拉着她,急切:“三姑娘当心,可别伤了手,您想砸哪个便指哪个,我们帮您,犯不着跟这些死物过不去啊,不值当的……”
贺南茵:“……”
有病吧!!
一个时辰后。
远处厢房顶,傅琛远远俯瞰,瞧着一群乌龙众合,把善氏的院子给搅和的鸡犬不宁,嘴角的括弧就快要兜不住。善氏应想不出整蛊人的主意,定是那位贺娘子。
“少主,人已走了。”松石在梁下仰首。
眨眼的功夫,傅琛便到松石跟前。
松石将赵将军跟侯爷谈的内容,低声回禀:“赵将军称,有茹妃娘娘遗孤的消息。”
傅琛桃花眸微变,眸光流转万千,转瞬仿若见到血流成河,妇人倒在血泊中,嘴里反复那句:一定要找到……
往事如滔天巨浪翻滚而来,将他彻底淹没、覆盖、冰冷的水灌入鼻、眼、口,他却不敢吱声。周围都是叛军乱党的□□生,密布的似一一堵墙,要将他压垮。
松石见傅琛呼吸不顺,脸色惨白,便知他犯了病,忙拿出药包凑近他鼻尖。好一会儿后,他的呼吸平稳而清晰,便下令:“继续盯着,”又想起什么,便说:“刑部那边打点好。”
“是。”
此时,隔壁的厢房门开。
陆怀远一脸不烦躁地走出来,走到院门口,探着脑袋。向善氏院子的方向张望了许久,他甩了甩袖袍,再急急烦烦的往回走,这才觉傅琛也在,便立身好规矩的见礼。
傅琛颔首示意。
陆怀远被聒噪声吵的看不进卷宗,他满腹的烦躁正愁无人可叙,见傅琛也是蹙着眉且对着善氏院子的方向,想当然认为他也是被那些个乌七八糟给炒的心烦,当即面露出同病相怜的友情脸,而后指着善氏院子的方向:“都吵了快一个时辰了,还不作罢,不成体统!她们竟这般纵容庶子女不尊不孝,哪儿当家主母的架势?哎,名门将后,不过如此,到底是一届女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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