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往贺南嘉瞟。
外头观堂的人心里嘀咕:若不是傅将军在此,大理寺少卿的态度才不会这般“友善”。
被质疑的贺南嘉也是这般想的。
傅琛避开了袁氏后人话题,贺南嘉与贺文宣也不好再问,袁贼乃朝廷的心病,傅琛带领飙凌卫围剿了数年都未能斩草除根,可见其根节错综复杂。碰巧大理寺卿方大人派人传话,请贺南嘉行步公府详叙案子。原本傅琛来大理寺公府是为旁听案情,却无心给贺南嘉撑了回底气。贺南嘉难得狐假虎威一次。
她淡定从容道:“那是一个大致的凶手体态,并非绝对,实际有偏差在所难免。且要练就出这样的体态,别说万里挑一了,就拿整个京城来说都不见得有一个,没见过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分析了许久徒手捏碎骨头的压力,得出的结论定然是不够精准的,但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概率。
“噗—”梁固衍并不不买帐,浅浅讥笑一声:“贺法医莫不是想告诉本官,凶手不在京城,而是外地而来的?”
怎么解读的?贺南嘉想回说没有这个意思。
犯罪痕迹不会骗人,呈现多少便是多少,但案情却是可以的,许多案件都有推翻重来再推翻的过程,后世刑侦案中屡见不鲜。
梁固衍更快一步否定:“绝无可能!能自由进出平阳王府先杀了昭仁县主,此人若非京城人事,怎能如此熟悉王府地形?要知道王府的建设哪怕是朝堂官员都不清楚,凶手从何处得知,又以这般惹人注目的身躯避开耳目?再者,贺氏的庄子地属南园,此处占地有半个京城这般大,本官头回去都不知贺氏庄子在哪?凶手却能了如指掌,绝非是外地人士。”
乍一听,道理、逻辑都很靠谱。
外头观堂的官员也是点头附和。厅内几人心思各异,贺文宣参与案情最少,这回来是因为牵扯袁氏,当是细细听听先。大理寺卿方文认为梁少卿言之有一定的道理,且他已瞧过刑部侍郎谢危提审了昭仁县主死那夜的侍卫,当下并不做声。
“倘若是京中弥留的袁贼雇凶,便另当别论了。”
冷冷淡淡的声音,简简短短一句话,却有千斤万两的压迫缓缓移到众人上空。雇凶杀害平阳王的女儿、当今得宠贵妃的嫡亲妹妹,是嫌脑袋多了吗?
厅外观堂的官员觉得背后更凉了,甚至起了鸡皮疙瘩,胆儿小的几人身子打了几个寒颤,忍不住小声的嘀咕起来。
“谁这般胆儿肥,敢在和亲前一夜,谋害和亲公主?”
“这是公然与皇族、朝廷做对啊!”
“傅将军这般说,怕是差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朝堂不会又要来一次动荡吧?”
议事厅内几人相互看了看,傅琛骨节如竹的指节苍劲利落,托着杯盏盘,气定神闲的饮茶,说了那般惊人恫场的话,却混然不绝自己掀了层惊天骇浪。
谢危挺直了背脊,话到嘴边还是想着再等等,朝堂动荡便是生灵涂炭,绝非小事。
贺文宣垂扶靠的手抬了抬,来了这就始终心绪不宁,贺氏死了两个可是袁氏的后人。
贺南嘉眸光也是透着和旁人一样的震惊,可原因却与所有人都不同。傅琛言外之意便是袁贼与京城中人勾结,雇凶杀害了昭仁县主,有意将太平盛世的局面粉碎。
但为何一定是袁贼呢?
昭仁县主、华阳公主打听赵礼,当是为了找寻贺氏的错处才对。还有,破坏天晋与回鹘的也可以是他国的奸细吧?
梁固衍眯了眯眸,看向上位,大理寺卿方文则问:“傅将军可是有什么线索?”
这会儿,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看向傅琛,他将杯盏放回身侧案上,桃花眸凝视了一瞬息,禾大娘的模样一闪而逝,垂眸吐出二字:“暂无。”
众人似乎都松了口气。
不知是贺南嘉的错觉,还是想多了,傅琛方才似乎有所犹豫。
“既无证据,还是先从死者关系网着手。”梁固衍险些就爆粗口了,对着傅琛那张脸,一丁点脾气都不敢泄,便将矛头引上贺南嘉:“凶手的形体罕见稀奇,要靠贺法医提供的线索揪出来,怕是三位死者投胎了都未有结果。”
“早前与谢大人、方大人描绘时,本官便说此人不易找,若是凶手像是鸡似的,满大街都是,案子还需一个半路出家的来破吗?”贺南嘉回怼。
此言惹得外头的文官熙熙攘攘几句。
“半路出家?嘿!别说还真是!”
“嘘!小点声。”
梁固衍顿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煞是尴尬,可因为傅琛坐镇,本性难以施展,压抑的好生辛苦。
贺文宣用力抿着嘴,把笑给憋了回去,二妹妹这骂人不戴脏的绝活委实精彩。
大理寺卿方文则想打圆场,好在谢危替他做了件好事。
“和亲前一夜的侍卫全都审问了好几回,他们都称没注意出来的女使,身型有什么变化。”刑部侍郎谢危分批、反反复复、换着法子的审问了许久,侍卫当是没有说谎的。只是傅琛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次凶案与袁贼有关联,他才先按捺住。
“会不会是当是夜太黑,侍卫们打瞌睡了?”凶手的身型与女使高低相差不大,夜里若是再躬身垂头走,遇上打瞌睡的凶手,这就有可能。
谢危却是摇摇头:“和亲前夜,至关重要,侍卫们各个都精神抖擞着,他们都曾说过,见到女使宽大的袖口垂着地走过去。”
这便更奇怪了,贺南嘉提出质疑:“可华阳寝殿里的女使袖口是窄的,女使要干活儿,宽袖怎么好侍奉主子?”
疑点却是有些牵强,谢危也疑惑,却是摇头,只道:“侍卫不比小厮,不常在后宅,许是不知。”
“那些侍卫都是谁的麾下?”傅琛问。
“这些下官也排查过了,一半是宣平侯,另一半是贺武侯。”谢危答复。
宣平侯的妻子正是回鹘的公主,可汗的亲侄女,宣平侯又曾受过回鹘已逝可汗的救命之恩,力求促进联姻都来不及,不会在此做手脚。至于贺武侯便是贺文宣,就更没理由要至昭仁县主死地。宣平侯、贺武侯治军从严,如此几乎排除侍卫被买通了的可能。
“呵呵—”梁固衍露出看戏的笑色,算计的黑眸睨了眼贺文宣,再荡了眼贺南嘉,阴阳怪气道:“贺法医总不会怀疑自己的大哥哥,要为你铲出旧人吧?”
谁都听出来拈酸贺南嘉、昭仁县主为争傅琛吃飞醋。
“昭仁县主虽殁,却还是和亲公主,不久也会以和亲公主的仪礼下葬,梁少卿这般说,可是抹黑昭仁县主的声誉,伤的可是天晋回鹘两族的颜面。”贺文宣最不容二妹妹被人欺负,人已死了,就没必要争个在傅将军那的地位。他虽是武将,可文官场面话也不差。
果然,就一个“和亲公主”将梁固衍噎了好一会儿,他不再继续此话题,而是直言:“本官的意思,便是贺法医剖验技艺不佳,给了我等错误的方向,耽误了追凶。”
此言一出,没人再反驳。
贺南嘉面上燥热,并非是羞愧的,而是气的,倒也不是气这个梁固衍,他不过是么见过世面的大老粗,而是气究竟还有哪个环节没有想到。
傅琛始终信任贺南嘉,护犊子心态使得他欲发作,彼时,厅外有急声伴随着奔走而来。
“师傅,师傅,燕伯爵来了。”
是阿江,贺南嘉循声看了过去。
傅琛却剑眉拧得更紧了,燕宸来作甚?
燕宸不是一人来的,还带了岳父大人关二爷,只不过前者走的是如沐春的红地毯,后者走得到像是太监侍候太子爷……
“哎呀,谢大人、傅将军、贺武侯你们都在呀,我可想死你们了,”燕宸这回学乖了,老远就看见傅琛,这人就是醋做的,对贺南嘉不可以太热情,否则两桩生意就没了。于是象征性地同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唯独看见梁固衍就跟见了空气似的。
梁固衍还摆起了架子,鄙夷地嗤了眼关二爷,问的却是燕宸:“燕爵爷这是来拉生意?”
议事厅外的人没忍住笑了几声。
燕宸懒得搭理他,而是先给几人说正事:“那日贺大人、傅将军让草民去打听江湖人士,几日下来都没音讯,正巧赶上岳父押货回京,听说了昭仁县主的案子,岳父大人说江湖中的确有一个门派,叫做骷髅门。”
众人顿时竖起耳朵,燕宸将话语权交给了岳父大人。
关二爷先给诸位行拱手礼,后道:“草民早些年替他们跑过货,这门派中的人日日都携人的头骨在手,为的便是日日练习方便,他们能徒手捏碎人的骨头,且这些人都有个特征。”
谢危、方文问:“什么特征?”
“他们体型不高,手臂比常人结实一倍!”
第110章 骷髅鬼
户部侍郎李德手轻提着官袍下摆, 徐步从户部公府里头而出,他正和身侧的人说笑着。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刑部尚书的顾芳舂。
从马车下来的陆怀远见了这幕, 微微蹙了下眉头。
“为了儿女债,一切就劳烦李大人了。”顾芳舂精锐的眸子浅浅映出一身浅青色官袍的陆怀远,便特地再走出了公府外头, 忽然对李德重复提了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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