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侍郎李德:“……”
重重的甩袖,继续前行。
府内处处都是烟雾,能见度很低。
门卫引路虽现艰难,可非常的敬业,若是李大人摔了碰了,主君可不会怪烟雾或者法师,责罚的只能是他。
这段路走的挺久。
孟氏的祖籍就在京城,听闻孟辽这辈就有二十多个兄弟子妹,且都在孟府里,所以孟府是真正的大家庭呢。
隐隐约约听见了铃铛声、锣声还有乱七八糟的唱词儿,越走下去这些声儿酒越近,直到进了一处院子,这些声儿也近在迟尺了。
“李大人,到了。”
“到哪了?”李德伸出手摸了摸,索性要求道:“带我等去辽哥儿的屋子。”
门卫为难到:“法师还在做法,他说这期间不可打扰辽哥儿的。”
李德憋了许久的气,终于压不住了,“本官还非要进去,尔等若是要拦就唤你们主君来!”
真是丢人丢到祖宗那去了。
门卫彷徨失措之际,铃铛声、落声,嗡嗡乱七八糟的唱词儿也结束了,他赶紧松口气道:“法师做法结束了,请吧,李大人。”
李德:“……”
待烟雾散去,贺南嘉瞧清法师的容貌,微微一愣,她原以为要么是个胡须长长的大叔、要么就是穿着少数名族装扮的大婶,不想竟然是个年轻哥儿,瞧着年纪也就二十出头。
“贺法医,请吧。”李德的声音,将贺南嘉的思绪抽回,她跟着进屋。
孟辽的屋子里站了乌压压一片人,其中那些个年轻的男女全都是他的同辈。
管家解释:因为法师称做法需要足够多的血脉情,所以,但凡在府里的都被叫过来充数了。
而坐在屋子里厅主位的中年夫妇,就是孟辽的父母了。
二老神情皆是一筹莫展,见了贺南嘉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没什么心情说话,可他们看见李德,神情慌了一瞬,就起身迎来。
“阿兄,这般快就回了?”孟辽的母亲李氏见李德来时,先是一惊,而后即刻收起,声音虽然殷切,但更多的是心虚。
“盼我晚点来?”李德冷哼了声,他在孟辽的卧榻前扫了圈,指着那些画着鬼画符的黄纸,气不打一处来,“合着你们这是特地支开我,好给辽儿动这些旁门左道的心思??所以我就不该来,或者再来的晚些,没碍着你们的眼吧?”
李氏被兄长一腔怒言的数落,神情是又慌又怕又悔,忙着急的解释:“阿兄,没有的事。”
说着就给了孟合一记眼刀。
孟合也在户部当值,是个无足轻重的录事,可孟合的父亲是前任的刑部尚书,大舅哥又是户部侍郎,所以即便自己人微言轻,靠着亲戚连带效应,在户部还是混的风生水起的。
但遇上了大舅哥,他就是得低一头,面露讪笑,“咱们这不也是没办法嘛,您瞧辽哥儿都成什么样儿了……”
“那也不可病急乱投医!”李德气骂着,孟氏夫妇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脑袋听。
管家很有眼力见儿,忙将外厅里还站着的兄弟子妹给请走。李大人每每数落自家主君时,他都是这般做的。
那厢争论不休,贺南嘉这厢则去看孟辽。
他讷讷地坐在榻上,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从头到脚都是好好的,可贺南嘉走近时察觉出问题来了。
孟辽待人接物有礼有节,舅父李德都来了半响,还跟父母说教了这般久,他就跟看不见似的,双眼空洞无神,明明看着前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焦距。
“孟编修?”贺南嘉轻声唤。
被数落的李氏一下就慌了神,过来挡在孟辽前:“嘘—”
贺南嘉:“……”
孟辽与阿通定亲以后,贺氏、孟氏两家时常走动的,中秋节后还一起登船游湖,李氏与贺南嘉也算半个亲戚了。
“嘉娘莫要喊,仔细吓跑了辽哥儿的魂。”李氏几乎是用气音说的,若非对着贺南嘉的耳朵,她根本听不见。
所以……他们做法是为了招/魂?
别说古人,就是后世乡间也有过这套说辞。
贺南嘉虽然是唯物主义者,可面对心急如焚的母亲,不忍心粉碎她的梦,于是决定先问个清楚。她挽着李氏的胳膊问:“婶婶,究竟是怎么回事?辽哥儿这样多久了?”
提起这个李氏的脸色又愁了:“就在半月前,辽哥儿封了翰林院的编修那日,那之后他每到午时前后,神魂就会不附体。发作时,就这般坐着,或是将家中重要的物件翻出来。旁人跟他说话,就听不见似的。虽然只是持续半柱香的功夫,可辽哥儿回过神后,竟会忘了这段时辰做了什么、听了什么,委实骇人的紧啊。”
“每日午时都会?”贺南嘉问。
李氏想了想:“三日前、六日前如常,其余都是如此。”
贺南嘉让李氏详细说说,孟辽都翻了什么重要物件出来?
“发病”时神情如何?
“发病”前都做了什么?
例如有没有睡觉?
李德与孟合也歇了声儿,静静的听。
古人不知梦游一说,近代科学研究表明:梦游不仅仅是夜间,白日里也会发生。学术解释叫做“睡眠行走”,是一种睡眠障碍。
患者通常发作期不容易被唤醒,如果被唤醒意识也会处于错乱的状态,不但对发生的事毫无记忆,甚至一点知觉都没有。且大多数的梦游患者是睁着眼睛的,极有少数的患者会出现闭着眼睛。
李氏说完后,贺南嘉越发觉得像。
“母亲?父亲?舅父?”
“贺法医?你们怎都在我的屋?”孟辽神识恢复了,他一脸懵逼地看向几人,随后闻到了微微呛人烟雾,即刻警铃大作的跳起来,“可是哪儿走水了?母亲可有伤着?”
贺南嘉眼皮抽了抽,什么都没说。
李德即便有再多的不满,这会儿也得憋着,孩子刚刚醒过来,不论方才有多么的荒唐可笑,都暂且先搁置一边。
“没呢!好孩子!”李氏泪光盈盈,儿子糟了邪祟一事府里上上下下都瞒着他,可怜他身在苦海不自知,还心疼起自己来,她将高过自己一个头的儿子紧紧搂了搂。
孟合肩膀缓缓松了松,凑近大舅哥前低声道:“提前醒了。”
李德瞪了他一眼。
孟合悻悻地闭嘴,去了外头预备奖赏那个法师。
“让母亲操心了,是儿子不孝。”孟辽大手轻拍安抚李氏的背。
“孟编修,可否让我把个脉?”贺南嘉问。
李氏不疑有他,连着点头,“对对对,给贺法医瞧瞧。”
孟辽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
把脉是顺便,于患有梦游症的人来说,基本没有什么意义,贺南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手覆上孟辽的手腕,便问了几个问题。
“近日,夜里睡的可还安生?”
“……还成。”
孟辽是孟合的嫡子,又的了功名,吃住绝不会差。
李氏称孟辽从前从未有过,所以才觉得是中邪。那么一个从来不梦游的人突然梦游了,可能与睡眠不足、心理压力等因素有关。
“翰林院的差事可还习惯?”
“也,也尚可。”
“相比科考时,近日可觉得轻松了一二?”
“相差不多吧……”
孟辽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他不明贺南嘉问做些作甚,就算是父亲都不曾问过。
别说孟辽觉得奇怪,李氏与李德更觉得奇怪,把个脉问这些作甚?何况与辽哥儿的病情又有什么关联?
贺南嘉收回手,她压根儿没怎么把脉。
古人习惯报喜不报忧,尤其是孟辽这等天之骄子,可她从孟辽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能推测:孟辽睡的不好、压力变大、精神紧张。
李德示意贺南嘉去外头说。
几人离开孟辽的屋子,到了外头的院子。
法师收了孟合的赏钱,乐呵的嘴都合不上,点头哈腰的说着吉祥话。孟合见李德出来了,感激将法师打发离去。
李氏焦急地拉起贺南嘉的手问,忧心忡忡地问:“可是我儿有什么内疾?嘉娘别瞒着你婶婶,我承受的住!”
言语间、眸光里,都是视死如归。
“呸呸—”
“别瞎说!”孟合斥责。
关于梦游,贺南嘉是真不懂,但哪儿有这般可怖?她反手握住李氏的手,安抚道:“婶婶多虑了,我瞧孟编修像是害了‘离魂症’,不是患了什么内疾,更不是中邪。”
离魂症是古时中医对梦游的注释,她这般说是方便太医院的想办法对症下药。
不料,几人听了名儿后,各个腿脚发软。
“离?魂?”李氏呢喃重复两字,身子缓缓软倒而来。
响起方才几人都以为孟辽神魂不附体,贺南嘉赶紧搀扶住,忙解说:“婶婶宽心,这并非绝症、或者重怔,只是一种安睡不适的反应,需要排忧解虑、放松心身、养上一些时日多数都会痊愈。”
李氏的软脚来的快,去也快,跟弹簧似的立起来,笑出了泪花/
孟合则更关心别的,他走近问:“可会影响我儿的仕途?”
“……不会。”顿了顿,贺南嘉补充:“治疗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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