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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怜 (椒盐小甜饼)


  但如今大玥危在旦夕,他回胤朝的事同样一刻都不能再耽搁。
  今夜,他不得不走。
  那些未能出口的话,便也唯有以书信的方式,转交给李羡鱼。
  他思绪落定,手中笔落如飞。
  一封辞行的书信顷刻间便已写好。
  其中的话语不多。
  不过是有关他的来历,此去的目的,以及……
  他终会回来见她。
  今夜雪霁,天上银月如霜。
  临渊起身,自窗畔回首,短暂地望向李羡鱼榻前垂落的红帐。
  仅一眼,他便立时收回视线,像是怕自己最后动摇一般,迅速将书信用乌石镇纸压好。
  待这一切作罢,他终是将身形隐入暗处,离开了李羡鱼的厢房。
  夜色愈浓。
  厢房内始终安静。
  檐下几只风灯在夜风里悠悠地打转,往老旧的木制游廊上投下斑斓光影。
  不知何时,有一道白绒绒的身影似闪电般从游廊上蹿过,轻车熟路地跳上李羡鱼的窗棂。
  却是宁懿豢养的雪貂。
  今日,它依旧是来找那只它惦记已久的兔子。
  雪貂伏在窗棂上,那双黑豆似的眼睛狡黠地环顾一圈,见四下无人,立时便往与支摘窗相邻的长案上跳下。
  不偏不倚,正落在临渊留下的书信上。
  雪貂本能地往前跑出几步,却又很快折返回来,有些警惕地在纸上嗅了嗅。
  继而,它黑亮眼睛里凶光骤起,对着那封书信龇牙咧嘴了一阵后,又张口狠狠将书信咬住。
  四条小腿一蹬,便重新跃上窗楣。
  往夜色里逃遁而去。
  作者有话说:
  QAQ李宴他活着,他活着!!!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他死了啊啊啊啊啊,死了的是斥候啊!!!
  (饼饼裂开)(饼饼复原)(饼饼又裂开)(饼饼再复原)(饼饼在复原后发出复原的声音:“李宴他没死!!!”)


第83章
  寅时初刻, 李羡鱼自梦魇中惊醒。
  她梦见战火里皇城陷落, 宫人们四处奔逃。
  戎人跨战马,提弯刀, 直入皇城。在宫闱们烧杀抢掠, 无恶不为。
  她被这个骇人的梦境所惊。
  深夜从榻上坐起身来,捂着怦怦作响的心口冷汗连连。
  “临渊。”
  紊乱的心跳声里,李羡鱼唤了声他的名字, 心有余悸地侧过脸去, 想与他说梦境里的事:“我方才……”
  她语声方起, 却见身旁空空荡荡,连温热的衾枕都已寒透。
  原本守在她身侧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李羡鱼轻愣了愣, 披衣从榻上起身。
  厢房内光影晦暗。
  火盆内的炭火也将要烧尽,唯余几枚晦暗的火星。
  庭院内的寒风自窗隙间透来, 冷得令人呼吸微颤。
  李羡鱼双手拥紧厚实的狐裘, 趿鞋走到横梁底下,试着往梁上唤:“临渊?”
  梁上同样寂静, 无人回应。
  李羡鱼愈发茫然。
  她在室内环顾了圈,没见到临渊的踪迹。
  一时倒也未曾多想,只道他是暂且离开一会。
  兴许,是去了小厨房,抑或是浴房之类的地方,便也未太放在心上。
  可因梦魇心悸的缘故,李羡鱼此刻却也没了睡意。
  遂唤月见进来,将炭盆重新换了,重新点了盏陶瓷灯, 在窗畔一壁看话本子, 一壁等他回来。
  李羡鱼等了许久。
  等到银月西坠, 等到庭院内的夜色深浓到无法化开。
  却也未曾等到临渊归来。
  李羡鱼隐隐有些不安。
  她遂放下手中的话本起身,将紧闭的槅扇重新推开,对今夜负责值夜的竹瓷轻声道问:“竹瓷,你今夜里可有见过临渊?”
  竹瓷福身,如实道:“奴婢一直守在公主的厢房外。从未见过临渊侍卫出来。”
  李羡鱼并没有过多讶异。
  毕竟临渊素日里也总是来去无踪。
  连金吾卫都不能发觉他。
  更何况是值守的宫人。
  于是李羡鱼想了想,又从妆奁里拿了支自己常戴的玉蜻蜓簪子给她:“你拿上我的簪子,带上些值夜的宫人。替我在庭院里找找他。若是遇见了,便说是我的意思,让他快些回来。”
  竹瓷接过玉簪,点头道:“奴婢这便去寻人。”
  李羡鱼轻轻颔首。
  夜深露重,她便又回到房内等待。
  远处的滴水更漏一声连着一声落下。
  手里捧着的汤婆子也渐渐散了热意,透出金属特有的凉气。
  紧闭的槅扇终是重新被人叩开。
  竹瓷上前行礼,将玉簪归还给她:“公主,奴婢已在整座庭院里细细寻过。并未见到临渊侍卫。”
  李羡鱼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慢了一拍。
  她接过玉簪,将手里冰冷的汤婆子放下。
  良久,方轻轻点头:“知道了。你也先回去歇下吧。”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对竹瓷轻弯了弯秀眉:“等天亮了,回玥京城的车辇便要重新启程,你可别将自己落下了。”
  竹瓷犹豫着望向她,似有些放心不下。
  但听李羡鱼一再催促,她终究还是低低应声,往庭院外退下。
  槅扇重新合拢。
  这间陌生的厢房里,又仅余下李羡鱼一人。
  李羡鱼在窗前安静地坐了许久,直至地面上的寒气都顺着木椅攀升上来,冻得她的指尖微僵。
  她这才不得不起身,将自己重新团进锦被里去。
  锦被中同样寒凉。
  李羡鱼翻来覆去了许久,最后又将自己蜷成一团。
  这才勉强在寒冷的冬夜里睡去。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
  朦胧间似还听见似有人在她的庭院外交头私语。
  “你可听说了吗?方才竹瓷姑娘到处找公主的影卫。问过好多人,找了一整个院子。都没能找到。”
  “都这个时辰还找不见人。该不会是,和金蕊莲叶她们那样……”
  “谁又知道呢……”
  她睡得混沌,听得也隐隐约约。
  但还是能够明白,她们在说,临渊丢下她独自离开了。
  李羡鱼想说不是。
  想说他应当是有什么事才匆促离开,大抵天明前就会回来。
  可是她却又想起秋日里的事。
  彼时在摄政王府中,皇叔的千秋宴上,临渊因拿取皇叔谋反的证据而被影卫们追杀。
  这样千般凶险的时候,他也会在她路过湘妃竹时,暗中拉住她,告诉她,要几日后才能回来。
  临渊从来都没有这样不告而别过。
  除非……
  是真的决定离开。
  打定了主意不再回来。
  却又怕她挽留,怕她掉泪,故而便也没有与她道别。
  是这样吗?
  李羡鱼也并不知晓。
  她睡得愈发不好,在锦被里辗转反侧,揉乱了自己的一头乌发。
  直至窗外第一缕晨光透入。
  换值而来的月见叩门进来,想伺候她更衣洗漱。
  低垂的幔帐被月见撩起,动作熟稔地挂在一旁的帐钩上。
  窗外稀薄的晨光随之落在李羡鱼的面上。
  李羡鱼低垂的羽睫轻扇了扇,徐徐从卧榻上坐起身来。
  月见的视线同时落在她的面上。
  紧接着,月见慌乱出声:“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李羡鱼轻愣。
  随即,她从月见捧来的铜镜里瞧见自己如今的模样。
  脸容苍白,眼眶通红。
  尚凝着水露的眼睫低垂着,映出眼底淡青色的影。
  像是哭了整夜。
  李羡鱼愣了良久。
  终是轻轻垂下眼睫,望了眼自己的床榻。
  这才发现,她在睡梦中哭湿了半边枕头。
  月见望着那些哭过的痕迹,似也想起了方才来上值的时候,依稀听见的几耳朵闲话。
  她替李羡鱼不平道:“金蕊莲叶她们俩走了便也罢了。可公主待临渊侍卫这样好,他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留公主一人在这伤心。”
  月见愈说愈是愤懑,终是忍不住站起身来,放下铜镜就要往外走:“不行。奴婢这就去找金吾卫,无论如何都要将人给公主带回来!”
  “月见。”
  李羡鱼羽睫轻抬,低声唤住她:“别去。”
  月见闻言回转过身来,满是不解地望向她。
  “公主?”
  晨曦微光里,李羡鱼拥着锦被坐起身来。
  她的羽睫上犹带水意,可杏花眸里的水雾却徐徐散去,渐渐变得如往常那般清澈明净。
  如两方上好的墨玉。
  “月见。”她的语声很轻,却又执着:“我相信临渊会回来。”
  月见愈发惊讶。
  她不由得急道:“公主,如今已经天明。回玥京城的车队很快便要启程。”
  可临渊仍没有回来。
  李羡鱼的羽睫半垂,去看她昨夜里哭湿的枕头。
  她想,睡梦中的自己应当是知道的。
  夜中离开,不告而别,天明未归。
  这种种件件,都是在告诉她,临渊已经抛下她走了。
  不会再回来。
  但是,如今的她却不相信。
  随着呼吸平复,初醒时混沌的思绪也渐渐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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