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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歌 (雾圆)


  沈络刚想开口问是谁,便见周檀负着手从门前走了进来。
  曲向文立刻起身,按照礼数行了个礼:“周大人。”
  沈络心中惊诧,但也知礼不可废,立刻跟着起了身,语气却微妙:“周大人今日怎地到这里来了?”
  周苏二人闹翻,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没想到周檀还会亲登苏朝辞的门。
  周檀伸手指了指,示意他们起身,他先向上首的洛经纶问好,随后捡了一张椅子很随意地坐了下来,他刚坐下,便有下人将门恭敬地阖上了。
  沈络这才发现,苏朝辞在堂中摆的椅子恰到只有五张,想必是早就准备好了。
  洛经纶笑道:“霄白也来了。”
  周檀淡淡道:“洛老安好。”
  他的目光朝着堂前扫了一圈,接口道:“圣上与我推行新法,正是关键时候,霄白也想在堂前听听诸人意见,警醒自身……方才来得正巧,恰好听见,洛老说怀安当年满怀报国之志,此时不是恰好有了施展时机,该大展身手才是。”
  洛经纶亦道:“霄白不知,你在鄀州时,废除棠花法令推新法,改税制、养生民、变军制,怀安可是十分关注你啊,那时赴宴,还颇有兴趣地跟我说了好几句。”
  周檀有些意外:“哦?”
  沈络感觉面上有些怪不住,略带些羞恼道:“洛老记性真好。”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架子正色道:“周大人虽说私德有亏,在朝上任人唯亲,还佞言谄上,但两年前鄀州的那些条例,确是不同凡响。”
  苏朝辞也笑道:“想不到怀安对此例亦有如此兴趣……但我记得,不久前新法颁布,怀安可是带头反对,前后交织,倒叫我看不懂了。”
  沈络罕见地沉默了。
  片刻后他起身,朝周檀揖手行了一礼,周檀站起身来回礼,听见他严肃地道:“想问宰辅,拟定新法时,心中可有计量?”
  周檀眉目一动:“怀安这问题无趣,要拟新法,自然有计量,今日我来,也是想问怀安一句,你带头反对,难道是觉得此法不该变?”
  “当然该变。”沈络毫不犹豫地一口回道。
  “从何处变?”
  “上下弊政、吏治整顿、土地税法、沿袭军制,扫前朝余风,重拟因时合宜的大胤律。”
  “说得好,”周檀轻轻地拍手,“如今新法初定,百般皆如怀安所言,政事堂持中以平息世家怨念,我与陛下变法,督行严查,既然如此,你为何上书反对?”
  “宰辅当年三元及第,顾相门下第一人,能着人拟出这样的法令,有世之大才,也肯用手腕雷霆行之,可敬可叹。只是怀安不得不问宰辅心中思量——我不信您不知晓,这法,怎能行得如此之急?”
  堂上几人听得津津有味,沈络缓了口气,口气又不免刻薄了起来:“怀安知道,宰辅初任,有大显身手之心。虽说历代变法者无一不下场凄惨,可都是青史留名的人物,您莫不是为了在这一寸简上镂刻千古,便不顾如今朝中情态、四野局势?西韶初定,仍不能安,江南未静,世家不服,陛下年少,朝中诸党林立,如此情态,再辅以重法……”
  他越说越激动:“怀安实不明白,宰辅如此年青,难道等不起这关键几年?等不得党争平息、边疆安定,陛下威望渐长、天下归心?”
  周檀垂着眼睛看他,居然没有反驳他的言语,只是淡淡嘲讽:“等,要等多久?十年、二十年?西韶人何时彻底不敢再犯,朝中党争何时能够平息,不行手段只是等,大胤能不能等,你我能不能等?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何日才是尽头……看来我与怀安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你尽管再上折子,哪怕是拉着整个御史台一同参我……”
  他轻笑一声:“我等着。”
  “宰辅难道还觉得,我如今义愤填膺只是对你不满?好,好……”
  沈络被他气得跳了两步,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甚至忘了跟洛经纶行礼。
  洛经纶瞥了周檀一眼,玩味道:“霄白分明知怀安的脾性,何必如此相激?”
  周檀气定神闲地喝茶:“洛老说什么,霄白听不懂。”
  洛经纶眯了眯眼,也起了身:“老了,坐得太久,总想着出去舒缓筋骨,朝辞不必送了——”
  他走了两步,突然顿住:“霄白啊,你老师是我故交,看在故人面上,老夫也提醒一句,你所行之道如雪夜临渊、逆风见火,执着未必是好事。”
  周檀连眼皮都没抬,平静地道:“洛老好走。”
  堂中只剩下曲向文一人,他起身行礼,挣扎良久,还是道:“宰辅在堂前,下官恰好也有一问。”
  周檀不咸不淡地回道,并没有对他格外热络:“说来听听。”
  曲向文轻声道:“我生得晚些,没有见过您和执政当年堂前论政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诸人议论中,向文突然有些想法,其实这治国、变法,就如同医者见伤而用药,对症而生效。倘若病得重些,缓行不可,就要下虎狼之药,与天搏命,这本是正理,只是……”
  “国非一人之身,非朝堂所有,非天子私物,普天之下,莫不为身体发肤。一人性命,只一人相搏,天下人的性命……”
  他顿了一顿,坚定道:“——不能以虎狼之药做赌!谏议大夫方才说起历朝变法之人,向文所想,是先王莽篡政之时,急行变法,直叫金科玉律朝夕之间付之东流,王莽之法非不善,是时不可矣!”
  他一口气说完了,喘匀了气,深深道:“望君深思。”
  堂前无话,曲向文叹了口气,也跟着告辞了,他没走几步,就听见周檀在他背后道:“近日去瞧瞧你姐姐罢。”
  曲向文回过身来,这次没有行礼:“夏日暑气渐旺,姐夫注意身体。”
  等到他的身影也消失在苏府的影壁之后,周檀才走到了苏朝辞身侧,与他并肩站在门槛之前。
  苏朝辞道:“沈络其实算个直臣。”
  周檀亦表同意:“眼色差些,先前堂上劝谏陛下不可纳罗氏,险些让皇室下不来台,尚需历练几年,不过……朝中若都是沈大人这般的人,倒也不错。”
  苏朝辞叹了口气:“沈大人是直言不讳,你那小舅子……方才那番话说得漂亮,其实就是说你不够悲悯,难得,既有慈悲之心,又不乏机巧应变,不假时日便是中流砥柱。”
  周檀抬眼看着天边的流云,伸了个懒腰:“是啊,看到他们,总觉得大胤朝中的未来,颇有希望……”
  苏朝辞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个仆役匆匆从前门跑来:“大人,不好了,汴河那边——”
  周檀伸手示意他噤声,打着哈欠对苏朝辞道:“几日后我在临风亭设宴请你可好?”
  苏朝辞迟疑道:“你我如今关系尴尬,如何能够直白赴宴?”
  “无妨,等过几日我不做宰辅,自然可以请小苏大人寒舍一叙,”周檀似乎很惬意地道,他抬脚往外走去,忽略了苏朝辞惊愕的神情,“不见不散。”


第101章 林栖者(二) ◇
  ◎临风◎
  林栖者(二)
  汴河大街上抱着桥柱想要跳河的那个人去敲了刑部的堂鼓。
  曲悠得知之后, 立刻随人到了前院,任凭她反应再快,那人一看有人出来,便高呼了两句, 一头撞死在了擂鼓石上。
  刑部无人敢去收尸, 稍有不慎又是牵连。
  曲悠怔然站在堂鼓之下, 心中想着, 当年初到此地,她自作聪明, 以为上门来抢掌印的梁鞍不敢妄动,完全没有想到对方有鱼死网破的决心。
  如今看来,这权力的纷争比她想象中更加可怕、灰暗、残忍。
  声名、性命,在这你死我活的争斗当中都变得不再重要。
  她和周檀都能猜出这一出大戏的布局人。
  或是不满利益被削的旧贵族, 或是朝中与他意见不和的政敌,再或者……李缘君还没有找到, 她出手为新政添堵,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没有证据。
  这桩案子很快便在市井之间传开,像是有人推波助澜一般,朝野之间见风使舵, 御史台中参周檀的折子本就不少, 如今更是翻倍。
  曲悠将他官帽系绳上的青玉珠子缓缓拉上去。
  “今日临风亭的宴会,我已准备妥当,你归来时,我在那里等你。”
  周檀正在发呆, 忽地听见了这么一句, 他定了定神, 微笑道:“辛苦夫人。”
  曲悠没有说话, 也没有看他,两人彼此静默地对着站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周檀先开口:“你已经猜到了,是不是?”
  “嗯?”
  “昨日出事之后,你没有问我一句,只是心神不宁、目光躲避,贺三告诉我,你在那架屏风之前驻足良久。”
  她特意叮嘱过不要告知周檀自己吐血一事,贺三应了,但除此之外的事情,他还是如数告知了他。
  “嗯,我大概猜到了,”曲悠答道,她抬起眼睛来与他对视,“可是,在我看来,这件事情本不该这样解决,我还是想听听你的理由——非此不可的理由。”
  “好,”周檀顺势握住她的手,“今日临风亭中,我必将一切告知夫人,绝无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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