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的君吾时时刻刻都有事忙,可主殿的祈王不是。
她生平拥有最多的其一是银钱,其二便是时间,以前空闲下来时还能习武听风,自己消磨一番,可现在阖上眼,满脑子挥之不去的都是那个灰扑扑的身影。
楚御琴闲坐了半晌,忍不住又去那间破落的小院找他,一边开始认真琢磨起自己之前那个将君吾用链子拴在自己床边的想法,她揣着手一路来到小院,看见那扇紧闭的门,抬眼发现自己之前在窗户上戳出来的那个洞被补起来了。
楚御琴轻笑了笑,也不知他发现的时候在想什么,有没有怀疑到她身上来......
她正要推门进去,手指离门板只有一拳之隔时又觉得自己此举也太过黏人了些。
不过就是片刻未见而已,之前他日日都闷在这屋里,她都没主动来看过他一次,凭什么事事都是由她主动来做?
楚御琴想想就觉得生气,又不愿意就此转身离去,一腔怒气都发泄在门上,抬脚踹开了房门。
君吾正坐在里面绣荷包,这道震声吓了他一跳,手下一快,针尖先刺破了他的指尖。
学刺绣时被针扎了手指是常事,他自己都还未反应过来,手便先被殿下握住,君吾抬眸,那张绝色的容颜近在咫尺,清冽的凤目中似乎有一丝......惋惜。
君吾浅浅呼吸了一瞬,都能嗅见独属于殿下的那股幽香,他耳根一热,忙道:“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虽是小伤,可那一下不设防,针尖扎得极深,都冒出艳色的血来,缠连在他白皙泛红的指尖。
“太浪费了。”
君吾听见殿下这样说了一句,她的声音低哑,好似神佛空吟,一瞬间竟叫他心中升起即将献祭给她的错觉,他被这样的感觉困扰住了,想赶紧将自己的手从殿下手中抽出去,可他挣不开。
然后下一瞬,他看见殿下薄红的唇瓣微张,暖热的舌尖抵在他指尖处,轻轻一卷就将他指上的鲜血舔舐干净了。
“殿下......”君吾轻呼一声,觉得殿下好似没有在舔他的指尖,而是在舔他的心尖,胸腔处酸麻一片,怦怦狂跳,令他耳鸣起来。
不知为何,他忽觉得这样软热轻柔的触感好像裹挟了他的全身,然后汇聚在他后背上的某处发起烫来。
昨晚......那难道不是梦吗?
在他慌乱夜奔、于妖魔鬼影中惊颤逃窜时,在他周遭危机四伏、命悬一线时,他忽然感觉到一双手将他从沼泽泥泞间托起,神明低头,吻在他的腰际。
君吾用力咽了下,看着自己指尖被殿下反复舔舐了两遍,等确认不出血了后,她软红的唇瓣轻轻吻在他指尖。
殿下亲他了......
殿下亲他......
他被亲了,被殿下亲了......
君吾满脸都藏匿着微妙的可爱表情,仿佛被定了身似的愣在原地,楚御琴掀眸看了他一眼,唇间溢出一声笑。
“之前说过一些话,只是有些人似乎忘了,亦或是假装忘了,本殿不过是稍作提醒,本殿虽有足够充裕的时间,却不一定有足够的耐心。”
君吾紧紧绷着身子,他没忘,他怎么可能忘呢?
殿下说要收了他做侍夫......这般不伦的行径被君吾死死压在心里,连日来都未表露出端倪,可板子不是他一个人翘起的,光他一个人压着没有用。
另一个人总会来提醒他,总会用那样侵略占有的眼神看着他。
见把人吓住了,楚御琴才心满意足地起身,缓缓将手从君吾手上抽走,还顺着摸了一遍,期间环顾着四周,问:“那些荷包呢?”
“都、都收在抽屉里了。”君吾飞快地回答,然后握住自己被舔过的那根手指紧紧藏在身后。
楚御琴冷笑一声,开始当着君吾的面翻箱倒柜地找寻,她是问君吾自己绣的那些,现在想想那么多漂亮的小玩意,都是经君吾一双漂亮的手做出来的,却没有一个属于她,楚御琴还是气得心肝都在发颤。
她堂堂祈王,什么都没有。
行,不给,她就自己要。
在她拉开第二个抽屉时,在里面看到了君吾的小衣,楚御琴微顿,她分明记得君吾的小衣原不是装在这里的。
而后在这个抽屉最里面的角落,她发现了一个绀青色的荷包,像是被遗弃了一般,整体看着并无大恙,拿在手中细看,才发现针脚似乎有些别扭。
“这就是你的手艺?”楚御琴嗤了一声。
君吾忙道:“那个做坏了,不要了,不会拿出去卖的。”
“是么。”楚御琴凉声应着,眸色渐渐沉下来。
她还一个都没有呢。
蠢笨的小雀吃软不吃硬,既然诸般暗示他自己多有钱都叫不醒他,何不换种法子呢?
于是她转过身来,威逼的眸子紧盯着君吾那张小脸,一字一句不疾不徐地道:“本殿最近手头紧,都没钱买荷包呢......”
君吾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祈王府已然到了这种地步。
“可殿下不是还送了我那么多吗?”
“那些都是拿来卖的!”楚御琴提声打断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绣坏掉的荷包,强硬道,“这个就送给本殿了。”
君吾抿唇,自然不会对她吝啬。
“殿下若是不嫌弃,就拿去罢。”他轻声道。
那个本来就坏掉了,放在那里,也没人要的。
作者有话说:
楚御琴(逐渐开始破罐破摔):啧,别人拿的都是漂漂亮亮的,本殿自己要一个,还是最不好的。
殿下,君吾很担心你.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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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离开君吾的小破院子之后, 楚御琴施加在荷包上的力道登时松懈下来,她忙拿起荷包,反复看了看,越看便越容易忽视上面的瑕疵, 只能瞧出它的好看来。
这个虽然绣坏掉了, 但也只坏掉一点点,照样是结实好用的, 还和别人手里那些全然没坏的荷包不一样。
楚御琴自我说服了一番, 拿着回屋去了。
刚到屋里,黑衣卫来报说悯王来了, 正在前庭等候, 楚御琴有些意外,她与悯王眼下可没什么必要的交集了。
“带她去客室,我换身衣服便去。”楚御琴吩咐一声便往里间去了。
客室之内,悯王带着悯王夫前来, 看着门外站着的两名黑衣女子, 忍不住道:“这祈王便是标新立异, 府内的家丁也穿得黑漆漆的,瞧着一点也不喜庆。”
悯王夫年纪未过四十, 因保养有术还能窥见年轻时的美貌端庄, 他闻此言也只是温温和和地笑着, 道:“别人府里的家事你也要管。”
“这个时候你我二人过来, 不消一个时辰便是用饭的时候, 届时祈王势必会留你我二人用饭, 我倒要尝尝她祈王府究竟请了哪般手艺惊艳的厨子。”
对于妻主这般打算, 悯王夫暗觉好笑, 他这妻主年轻时最在意自己在人前的形象, 听说在一众皇女中风姿最佳,辗转几十年,也开始不顾形象,为了一顿饭巴巴来人家府上蹭。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楚御琴便过来了,她见悯王夫也在场,便知今日谈的大约不是什么要紧事,便直接问道:“姑母找我什么事?”
这是悯王夫第一回 见祈王,虽已从妻主口中听说过数回了,但百闻不如一见,今日看见了人才见楚御琴身姿如鹤、气度非凡,容貌更胜谪仙,叫人眼前一亮。
“我来恭喜你掌管刑狱司,顺便想问问之前提过的在王府设宴一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楚御琴站着,悯王便不大敢坐,跟着站起身来说话。
楚御琴道:“这种事于你我又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有何好恭喜?”
悯王尴尬地笑了两声。
两人不过说了两句,悯王夫便觉得这祈王殿下言辞犀利,性子孤冷,不像是个好相与的女子。
“至于设宴一事,我并无此意,皇城中与我勉强算交好的,也就姑母一人。”楚御琴边说边进屋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
“正因如此啊!”悯王道,“你若想在朝中立足,怎能无有交好的官员朝臣,届时由我引荐,你只需应承一二,便算得上是交情了。”
她说完顿了顿,又道:“况且......并非是我无事生非,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楚御琴掀眸,“陛下?”
“太女殿下今因仁德太过落人口舌,你也知皇室中讲究注定,废储不详,陛下的意思是让太女在朝中多有几位至交好友,届时也好出面为她说话,你也知道,宗亲之中与太女年龄相差无几的,唯你一人。”
“说来说去,不过是让我给太女铺路。”楚御琴阖目片刻,道,“那就请罢。”
悯王这才面露喜色,看了看外面天色不早,正等着楚御琴留她妻夫二人吃饭,就听楚御琴道:“来人,送客。”
“等一下!”悯王握拳,她此行过来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蹭这顿饭的,别的话什么时候不能说?这若是没尝到饭菜就回去了怎么能行呢?
楚御琴目露疑惑,“还有事?”
悯王轻咳一声,道:“来的路上,冰雪太滑,我不小心扭伤了脚,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