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这事该如何是好?咱们得速速通知相爷。”吴志捶打着手,焦虑地叹气,“即便现在通知,这一来一回再快也得两三个月,怕是来不及了。庸郡王那边,你看能不能使一些法子。”
陈怀义老神在在地说:“急什么?远也有远的好处,半路上发生个什么意外,拖延一段时日,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吴志焦虑地抿了抿唇:“话是这样说,可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啊。”
“吴大人稍安勿躁,还有相爷在,事情没那么糟糕,况且陛下还没下旨呢。我这就写信给相爷和殿下,至于你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乱了阵脚。”陈怀义镇定地说。
他的镇定感染了吴志。
吴志点头:“对,咱们先看看吧,朝堂上还有不少人反对呢,兴许这事成不了呢。”
陈怀义却没有那么乐观,晋王一派现在也很清楚,储君是块烫手山芋,并不想接,一旦他们也转过来支持平王,那这事恐怕就成定局了。
但现如今想这些也没用,还是尽快通知殿下要紧。
送走吴志后,陈怀义就回府写了一封信,让人秘密快速送往南越。
但刘子岳收到信还是在一个多月后了,这时候南越的银杏叶也已经变黄了。
读完信后,他也是大为诧异,怎么都没想到事情最终竟发展成这个样子,这么下去,只怕太子之位就要落到他这个小透明身上了。
真是荒谬!
晋王不愧是男主,这份忍耐力太子拍马都不及,难怪能在这么多兄弟中笑到最后。
刘子岳折起了信,叫来鲍全:“派几个信得过,去接公孙大人来一趟,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谈。”
过了四日,不光公孙夏来了,甚至连于子林、郭富也一并到了广州,齐聚广州府衙。
黎丞倒是乐天,还有些高兴:“京城有陈大人他们,殿下去也无妨,这可是殿下名正言顺上位的机会。”
于子林轻轻摇头:“不妥,殿下去了,恩师他们也不能正大光明站出来帮助殿下,否则咱们瞒了这么久的事就前功尽弃了,而且陛下恐怕也会对殿下心生戒备。”
他们的大本营还是在南越,兵力也在南越。若是再失去皇帝的宠信,殿下那就等于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而皇帝的宠信是最不可琢磨,也是最不持久的东西。
没看前太子,元后所生,做了近三十年太子,还不是说废就差点废了,即便没废除,皇帝对他也戒备得很,最后只能狗急跳墙。
郭富也说:“殿下不可回京。”
他来得最晚,对平王在京中的势力不清楚,但肯定是不如晋王深厚的。这一去京城,平王所有的优势都没了。
黎丞苦笑道:“可万一圣旨来了,殿下总不能违抗圣旨吧?”
当然,平王也可以这么做,但这就等于跟朝廷撕破脸,晋王他们正在找借口收回南越的兵权,这不是等于给他们借口吗?
大家都没出声,显然对眼前这个局面有些头痛。
良久,公孙夏道:“殿下不能轻易回京,实在不行就托病吧,天高地远,总能拖延一阵子。”
这么远的地方,拖延个半年一载都是常有的事,到时候京城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黎丞积极赞同:“没错,臣这就找大夫,提前做好准备。”
其他人想想,短时间内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暂时这样蒙混一阵子了。
见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刘子岳先笑了:“大家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这圣旨不会落到我头上呢。晋王与楚王现在不想跟太子之位沾边,可不代表京中其他势力不想。”
他们俩是因为看透了延平帝的想法,知道太子现在是就是烫手山芋,都想将对方推上去弄死。可其他皇子未必这么想,像庸郡王,若能登上太子之位,他一定不会放过。
毕竟这可是他唯一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延平帝愿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公孙夏颔首赞道:“没错,殿下说的是,圣旨都还没来,大家也不用惊慌,该干什么干什么,这事未必没有转机。”
但等送走众人后,独自面对刘子岳时,公孙夏又看了一遍陈怀义的信,叹道:“殿下,这圣旨恐怕有八成的几率会到南越,咱们得做好准备。”
刘子岳眯起眼:“相爷,这圣旨未必是坏事。我非嫡非长,拿什么跟他们争?有了这道圣旨,我就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
有时候借口也是很重要的,没看那些造反的很多都打着什么“清君侧”的口号,又或是护驾的旗号吗?还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就是有时候“正统”这面大旗好用。
因为这天底下的文人能士从小受的便是忠君思想的教育,有一部分人脑子一根筋,就坚持要认可正统,忠于朝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哪怕忠诚的皇帝是个搞得天底下民不聊生的昏君,他们还是一样的效忠于皇帝,效忠于朝廷。
说好听点,这叫忠义,说难听点就叫迂腐,被洗了脑。但这种人也是最好用的,一旦你占据了正统,哪怕从未见过你,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
“殿下莫非是打算以身涉险,去京城?”公孙夏还是有些不赞同,京城的水太深了,他们在京城毫无优势可言。但在南越就不一样了,自给自足,可攻可守。
刘子岳轻轻一笑道:“当然不。这道圣旨我要,但去京城当那等傀儡太子,做他们角力的背锅侠,我肯定不做。”
公孙夏见刘子岳的表情笃定,心下有了猜测:“殿下莫非是有了主意?”
刘子岳只有四个字:“金蝉脱壳!”
京城,自钱茂提起平王之后,朝堂上支持晋王的声音便多了不少。
比起履历平平,毫无建树的平王,显然晋王在大臣们心目中的声望更高,就连中立的大臣,还有些纯臣也下场支持晋王。
这可不是晋王乐意看到的。
要是以前这些人支持他,他肯定高兴,但现在这种风口浪尖,越多的人支持他,父皇恐怕就越忌惮他,怕他是第二个前太子,要是他真的被这些大臣们强推了上去,只怕父皇要寝食难安。
因此一看风向不对,晋王便让底下的人也转而支持平王。
陈怀义心里自是万分不愿的,但他若是不表态,不顺着晋王的意思办事,只怕他的身份就瞒不住了。所以他面上非常赞同,朝堂上也第一个跳出来转而支持平王,妥妥的晋王党第二人。
有了晋王的人马支持,又有钱茂等人高呼,朝中支持平王的人开始占据了多数。
平王这个名不见经传,十来年没回过京城,都被大家忘到九霄云外的皇子竟难得的成为了京中的大红人。
甚至这时候还有人想起了平王未曾婚配这事。
对于这种情况,延平帝当然乐见。
立京城这几个年龄大的儿子他都不放心,立还未成年的,也完全无法与晋王等抗衡,还是平王最合他的心意,平王即便做了太子,那在京城也没什么势力人脉,只能听他这个父皇的。他让打那,他让做什么,平王都得乖乖配合,还能堵住大臣们天天喋喋不休的那张嘴。
皇后看出了延平帝的心意,也赶紧表态。
“陛下,臣妾听闻老七这些年可是越发长进了,臣妾觉得他就不错。傅康年和陈怀义这两个老东西,非要推荐子安,子安是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只知道吃喝玩乐,哪是那块料,还是交给老大、老七更让人放心。”钱皇后故意提了晋王。
延平帝的眉头皱了皱,想起陈怀义和傅康年的上蹿下跳,心里就有些不高兴。
他倒没怀疑皇后,毕竟钱皇后一直表现得善解人意、与世无争,对所有的庶子都很好。哪怕是对太子,也从未落井下石过,当初还劝他从轻发落太子。
“皇后你就是过谦了,子安有孝心,虽然做事冲动了点,但为人仗义,比他几个哥哥好多了。”延平帝夸道。
这种话钱皇后可不会当真,她柔柔一笑:“那是陛下您偏疼他,他就跟个小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没个定性。倒是老七,都差不多十年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了。臣妾还记得,去南越之前,他可怜巴巴地跑到臣妾宫中说没银钱的样子,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十年就过去了。”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也是臣妾失职,老七都这么大了,还没说亲,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回头臣妾将京中的贵女名册都拿过来,好好挑,回头再问问老七的意思,看他喜欢什么样的,一定要娶个合他心意的王妃,这样两个人才能过到一块儿去,和和美美的。”
钱皇后以前是不想沾这事的。但现在延平帝有了立刘子岳的意思,也就由不得她漠视此事了。否则就是她不提,等刘子岳回京,延平帝也会提这事,朝中大臣们也会提这事。
她主动提起还可以彰显她的贤惠和慈爱,等延平帝提起那便是她这个嫡母失职了。
果然,延平帝并未计较她这么多年的不作为,反而笑道:“你啊,就是太惯他们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皇后你做主,给他选个清贵人家才貌双全的嫡女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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