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岳看他这模样就感觉不妙,眯了眯眼:“什么事?”
陈墨机警地看了四周一眼,小声说:“臣怀疑陛下不光是气的,还可能中了毒!”
刘子岳大为诧异,吃惊地看着他:“中什么毒你看得出来吗?”
陈墨轻轻摇头:“臣也只是猜测。”
若是判断是什么毒,他早配置解药了。就是因为不确定,他才没跟任何人说,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刘子岳皱起了眉头,谁会对延平帝下毒呢?
现在延平帝死了对他最有好处,但他可以确定,自己没做过这事。至于他这边的人,手也没那么长,还伸不到宫里。
而且能对延平帝下毒的,必定是其亲近之人,要么是近身伺候的太监宫女,要么是妃嫔。
究竟谁这么恨延平帝,竟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琢磨少许,刘子岳问陈墨:“可还有人知道这事?”
陈墨摇头:“臣没敢跟任何人说,但保不齐院使大人可能会看出来。”
太医院中,就属他和院使的医术最高明,他能看得出来,院使可能也有所察觉。只是兹事体大,他们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和解毒的方法,而且陛下第一次吐血时并没看出来,现在说出来,那就是大大的失职。
依陛下的性格,他们若没有解毒的办法,只怕太医院的人都得遭殃。
估计也是顾虑这个,院使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刘子岳闻言,点了点头:“知道了,这事先别说出去,我暗中查查,免得再惹得父皇动怒。”
“是,殿下。”陈墨点点头,不敢久留,“那臣去给陛下配药了。”
刘子岳目送他离开,回过神却在想这个事,这毒到底是谁下的,又是什么时候下的?其目的是什么?
思来想去,这事不宜张扬,否则肯定会怀疑到他身上,因为他是最大的受益者。
不过这事还是得私底下好好查查,不揪出这些人,他以后呆在这宫里都不放心。
刘子岳按下满心混乱的思绪,盯着延平帝的寝宫。
不知延平帝都跟他们聊了些什么,半个多小时了,公孙夏他们还没出来。
又等了一会儿,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延平帝让刘子岳过去。
刘子岳踏进寝宫,看到六个大臣跪在床榻前,他连忙行礼。
延平帝摆了摆手,终于有了几分父亲的样子:“太子,朕去之后,大景就交给了你了。这六位爱卿都是我大景的栋梁,以后遇事不决,要多听听他们的意见,不要让朕失望。”
“是,父皇。”刘子岳语气沉重地说道。
这番话似乎耗尽了延平帝的心力,他示意大臣退下,又对刘子岳说:“朕想去东宫看看,朕要去看看子昭,朕昨晚梦到他来接朕了!”
邬川擦了擦眼泪:“老奴这就安排,陛下您稍等。”
一刻钟后,延平帝被抬上一辆宽大的马车,马车里铺着柔软保暖的地毯。刘子岳和邬川在一旁伺候。
延平帝听着马蹄声,期间催问了三次:“还有多久到东宫?”
邬川细心地回答:“快了,陛下您再等会儿,马上就到。”
刘子岳在一旁看了倍觉好笑。延平帝为数不多的父爱都给了前太子,可笑的是,前太子之所以走到那一步,固然有他自己性格方面的原因,但延平帝的猜忌与防备也功不可没。
延平帝当初要么就别立太子,立了好好培养,最后反而猜忌太子,动不动就要废储,哪个太子受得了,太子之所以会逼宫,有一半是延平帝逼的。
如今人都死了好几年了,延平帝再这番作态,又是何必呢?前太子又看不到了。
两刻钟后,马车抵达了东宫。
几个太监将延平帝抬了进去,刘子岳直接将他们领到前太子的寝宫,让人打开了门。
“扶朕起来!”延平帝望着熟悉的寝宫,挣扎着要爬起来。
邬川连忙将其扶了起来,搀扶进了寝宫。
寝宫里的摆设跟前太子死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延平帝颤抖着踏进了寝宫,抬头望着朱红的横梁,仿佛又看到了前太子自尽的那一幕。他的眼眶湿润了,喃喃道:“子昭……”
“陛下,您别太难过了,不然前太子地下有知,也要伤心。”邬川赶紧劝道。
刘子岳也说:“是啊,父皇,二哥若是知道您这么伤心,必然会很愧疚的。”
延平帝像是失了魂,怔怔地看着屋子里的摆设:“扶朕走走,朕想看看。”
他仿佛看到了子昭小时候在这里牙牙学语,高兴地扑进他的怀里喊着父皇,可转眼间,一切又都成了泡影。
这一天延平帝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精神头好了许多。
但逛完了东宫,回去的当天晚上,延平帝就不好了,半夜突然吐血,太医来了也只能黯然的摇头。
邬川知道,陛下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大年初一,多好的日子,可陛下却要在这天去了,他忍不住流泪。
延平帝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挥退了其他人,单独留下了刘子岳,问道:“你恨我吗?”
刘子岳蹲在他的床榻边,对上他逐渐涣散的目光,不愿再欺骗一个死人:“没有爱,哪来的恨?”
延平帝听到这话有些失神,似乎是没想到这个答案。
他有些不甘心:“朕是你的父亲!”
刘子岳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又如何?你能问出这句话就表明,你知道自己不曾善待过我。幼时你不曾怜悯过我,现在也只是想利用我,我不过是你不得已的选择,但凡晋王没反,二哥没自杀,三哥没将您气成这样,你会选我吗?你想过立了我,将我树为靶子,没用之后又废了,我将会是什么下场吗?”
延平帝怔怔地看着刘子岳,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在他眼里百般不满意的儿子:“你……你以前都是装的?”
刘子岳轻笑:“父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你生了这么多儿子,却没认真抚养过一个,子不教父之过,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往日种下的因。你以前都没在意过我的想法,要死了又何必再计较呢?你放心去吧,我会守护好大景。”
“你也恨我,你也恨我……”延平帝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边哭边笑,没想到他最后也成了孤家寡人,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晋王背叛了他,庸郡王也背弃了他,皇后一直在欺骗他,就连看起来最老实懦弱的老七也一直在骗他。
刘子岳没动,他没说谎,他是真不恨延平帝。可能在十六岁以前,他还怨过,自从恢复了记忆,想起了前世的父母后,他就没了任何的怨恨,也对延平帝没了任何的期待。
他曾得到过伟大无私完整无缺的父爱母爱,又怎么会稀罕延平帝这种高高在上,带着施舍,而且随时都能收回去的爱呢?
临死时才发现一生都活在欺骗中,延平帝死死攥住被子,用力呼唤:“邬川,邬川……”
刘子岳真受不了延平帝的双标,他做得初一,别人做不得十五。
只不过是让他知道一点真相罢了,他就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但他没想过这些生活在他高压、猜忌、利用中的儿子们过的是什么日子,还有哪些整日看他脸色的妃嫔又过的什么日子?
刘子岳俯下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叫邬川进来做什么?想废了我?你想清楚,废了我,你在京城的这些儿子,哪一个能收拾你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你不怕成为大景的罪人,你就这么做。我帮你叫邬川。”
说完他朝外面喊了一声:“邬公公,父皇叫你!”
邬川连忙进来,跪在榻前,哭道:“陛下,陛下……”
延平帝指了指刘子岳。
刘子岳对上他的目光不悲不喜,也没丝毫的恐惧。
就是这个人,让他年少时吃尽了苦头,长大后还不得安生。若延平帝定了太子后好好培养,别给晋王等人希望,哪有后面这些破事?他也可安安心心在南越过逍遥的日子。
邬川看向刘子岳,不解地问:“陛下,您……您是想对太子说什么吗?”
延平帝张了张嘴,很想告状,很想说废了太子,但他感觉到说话都已经力不从心了,而太子正值壮年。最后他只吐出了一句心不甘情不愿的话:“让……他们好好辅佐太子!”
说完,头一歪,靠在枕头上,彻底没了呼吸。
“陛下……”邬川扑过去,痛哭失声。
宫里随即响起了丧钟,昭告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延平三十七年正月初一子时,延平帝驾崩,谥号一个“悼”字,史称景悼帝。
其后太子刘子岳继位,年号正元,史称正元帝,历史由此开启了新的篇章。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写番外,每章标题会标明该章节的主要内容,不想看的大家就别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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