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兄弟!”陈牧河眼睛瞅了下周围,不顾安城南心慌的表情,沉下声道。
“你们道咱们安大哥当真这般大方又豪气吗?”
“丁子,前两年你立了大功,安大哥赏了你千两白银,你那银子后来又不见了是不是,这事啊,就是他安城南嘱咐了我,让我趁夜偷摸,摸回去了!”
丁子还没反应过来,陈牧河又点了顺子,爬子等人。
顾昭赞叹:乖乖,这当老大的有这么一个荣门高买,当真是笔划算的买卖呀。
银子给得大方,收买了手下人的人心,回头高买又将银子给摸了回去,一出一进,他白得了人做事啊。
这算盘打得哐哐响!妙!
……
陈牧河每说一个,就有一人怒瞪安城南,到最后,安城南在人群的环视下几乎要瑟瑟发抖了,哪里还有什么安座子的派头。
“弟兄们,绑着手脚怕什么?咱们就算是缺胳膊断腿了,也要打了这老蔫儿,呸!不要脸的老货,上啊,咱们咬死他!”
不知道是谁起了这个头,船舱里顿时闹成了一团。
三十来个汉子在地上匍匐前进的朝老蔫儿和陈牧河扑去,手脚不便,那他们便用嘴巴,你压住腿,我牙口好,扑过去咬下两口肥肉,顿时一片血淋漓。
陈牧河瞧着这似巨鳄一样匍匐过来的兄弟,眼睛瞪得老大,终于出现了惊恐,急忙道。
“不关我事,都是老蔫儿的主意,你们这是干嘛!啊啊,痛痛!”
丁子吐出一口带着胡须的皮肉,龇牙恶笑。
“呸,甭管谁的主意,反正你动手了,既然是这样,就别喊无辜!”
一时间,船舱里头乱的厉害。
……
顾昭和赵家佑退到船舱外头,风从江面吹来,带来江水好闻的气息。
两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胸中浊气尽去。
赵家佑:“该,这等恶人相磨正正好,顾昭,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顾昭正待说话,目光看着江面时,突然停止了话头。
赵家佑不解:“怎么了?”
顾昭:“有龙。”
赵家佑心惊,是方才那掀船的龙君吗?
他顺着顾昭的视线看去,那儿江面漾起波纹,凝神去看,平静的水面下头似乎是有一条长龙蜿蜒游弋而过。
还不待人细看,水底倏地飞出两粒东西,直直的朝福船方向袭来。
顾昭侧了个身,那两粒东西掉在甲板上,甲板发出咚咚的脆响。
两人顺着声音看去,这两个东西赫然是玛瑙红的核桃。
顾昭抬脚走了过去,弯腰捡起。
“这就是盘出来的核桃吗?颜色还怪好看的。”
核桃被盘得很细致,可以看出盘它的人的认真,上头的玛瑙红色泽圆润,核桃的缝隙处更是无一分一毫的灰尘,可以想见,这盘核桃的人定然时时勤拂拭。
赵家佑也探头看了下,“这玩意儿干嘛用的。”
“这样玩的。”顾昭修长的手灵活的将两粒核桃盘了盘,核桃相碰发出好听的声响。
赵家佑不感兴趣。
“啧,这不就跟我隔壁的山子堂弟玩石头一个样嘛,有什么好玩的。”
顾昭听后哈哈笑了一声。
河里似乎有孩童细碎的声音传出。
“龙君,这人倒是有眼光,那核桃可不就是跟石头一样嘛,还是咱们龙君手中的金珠更威风。”
“唔,小子有眼光!”一道低沉的声音似龙吟一般,瞬间入了顾昭和赵家佑耳朵里。
随即,只听这道声音又道,“该赏!”
接着,赵家佑只觉得手心一沉,低头一看,一粒大元宝从河里抛出正好掉在他的手心,力道不轻也不重。
赵家佑瞪眼,“这这......”
顾昭眼睛都嫉妒花了,这一锭银起码得有五十两啊!家佑哥发财了!
比不过八郎,比不过桃三娘,她这是连赵家佑也比不过了吗?
顾昭伤心。
……
半晌,顾昭没好气道。
“快收起来,不然我就要见者有份了!”
“哈哈!”赵家佑眉开眼笑的将银锭子收到怀中,“过段时间我同先生去州城,到时我给你带好吃的!”
顾昭鼻孔里哼气。
稀罕!
……
水里的动静转眼便不见了,赵家佑没有瞧清楚,顾昭却是看见了,龙君的头上顶着一个个大箱子。
华家那银子,被龙君带走了。
……
听到这话,虽然欢喜龙君分银子,赵家佑还是小声道。
“要不要把银子拿回来?”
顾昭拒绝:“拿回来干嘛,给东叔送回去吗?我才不干呢!”
赵家佑点头,“这倒也是。”
“真的是龙君吗?咱们樟铃溪里居然也有龙君?”
顾昭迟疑了下,还是道,“不是真龙。”
赵家佑好奇:“那是什么?”
顾昭想着她看到,尤其是那龙和俩小童都是灰蒙的眼睛,青中带着白,就像是涯石山上的砂石,一身炁似清还浊。
斟酌片刻道。
“有点像是魂灵得了什么机缘,附在顽石上成了精。”
倒是有些像金凤仙,一开始是鬼灵,机缘巧合下得了顾昭的褪鬼炁成竹娘,那龙君和俩小童也是这样,所以一身炁似清非清,似浊又非浊。
赵家佑胆小,“啊,又是妖鬼啊。”
他拿眼睛瞅顾昭,“顾小昭,你怎么不收了它?”
顾昭:......
……可能收不动。
“它们自由自在的在樟铃溪里,又没做什么恶事,咱们费这力气干嘛?”
顾昭暼了一眼赵家佑的胸膛,继续道。
“喏,你怀里还揣着人家给的大银锭子呢,没有翻脸这么快的。”
赵家佑悻悻:“它不是翻了船吗?”
顾昭诧异:“哪里有?”
“你刚才也听了,那老蔫儿的意思是,龙君突然冒出河,有个人屙屎屙到了它身上,这种事,换你你不生气啊?”
“生气。”赵家佑总觉得有点不对,“不过......”
顾昭:“人家生气了也只拍拍水,身子太大搅起的水花大了一些,这不是很正常嘛!”
“再说了,他们船翻了,人昏过去掉河里了,到最后人好好的,船也好好的,是谁的功劳,肯定是龙君啊!”
“就连他们丢的银子,那都不是他们的银子呢,这样一算,龙君对他们还有救命之恩呢,该设案摆果感谢龙君的。”
赵家佑:“......是这样吗?”
顾昭掷地有声:“自然!”
说完后,顾昭偷偷侧耳听了听,不见河面有动静,也不见有银子投胸,眼里顿时闪过一抹失落。
真的走了啊。
……
随即,顾昭又打起了精神来,招呼赵家佑凑近一些,在他耳边小声的交代了一番。
赵家佑为难,“……这样不好吧。”
顾昭眼睛一瞪,“哪里不好了?”
仔细想想,这一行恶人除了受了点惊吓,其他没有半点损失。
看他们娴熟的手法,这艘撑门面的福船,还有安座子身上的绫罗和肥膘,还不知道有多少户人家被这蜂门中人所骗!
东叔一事可以看出,这一行人行骗,冲的是富户大半的身家富贵。
大半辈子的拼搏就这样被骗走了,可以想象有多绝望。
顾昭神情恨恨:“咱们这么做,还便宜了他们咧!”
赵家佑为难:“真只给剩一条裤衩啊?”
顾昭点头,“鞋子袜子,还有头发里头都得瞧瞧,这等人定然是狡兔有三窟,喏,这张真言符给那老蔫儿和陈牧河贴上,问问金银珠宝藏哪里了,回头咱们寻宝去!”
说完,顾昭手中翻出两张的黄符。
赵家佑接过,“成吧,你也一起去啊。”
顾昭眼睛闪了闪,摆手道。
“不成不成,我阿奶以前托人给我算过,我这人是童子命,不拘是男女,那等白花花的肉条我不能看,看了伤眼伤身子呢,现在我修行了,还会伤修为的。”
赵家佑深信不疑,“这般厉害啊……那是不能看!”
“那成,我保证办得妥妥的。”
......
一道真言符下去,安城南和陈牧河什么都说了,这两人过日子挥霍得厉害,性子也多疑,他们的老巢就是这艘福船,居无定所,就是有失主报案,官家轻易也抓不到他们的踪迹。
除了银子,金子和珠宝,他们还有在船的暗室里藏了银票。
顾昭和赵家佑翻出来,外壳湿了一点,里头油纸包裹,银票倒是好的。
那些金银珠宝全部被龙君给搂走了,不愧是龙,向来喜爱晶亮之物。
看着那一沓的银票,赵家佑和顾昭瞪目:“这么多啊。”
赵家佑连忙摆手,“我就过来凑热闹的,有龙君给的银锭子就成,这玩意儿别给我,这么多……我心里怪怕的。”
顾昭将匣子又收回暗室,对赵家佑赞道。
“家佑哥,你有这样的心性,以后定然是做大事的!这些就先搁着,这等不义之财,只有用在有意义的善事上,咱们才能不沾染因果。”
赵家佑啊了一声,脸上现出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