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南来了兴致:“哦,你继续说。”
丁子:“金子傻黄,富贵富贵,它只露出了富儿没有贵,俗!”
他动作夸张,语气也大声。
“咱们安哥这两个核桃就不一样了,斯文又贵气,有着世家一样的底蕴,既彰显了富,更彰显了贵!可不就是不一般了嘛!”
安城南听得愣了愣,随即哈哈哈畅笑了起来。
“好好好,说得好!”
“往日里是我眼拙了,竟然没有出来,丁子你啊,这是长了一张巧嘴啊。”
丁子挠了挠头,笑得有些憨厚。
“安哥你过誉了,我说的都是实话罢了。”
有人吹捧,旁边自然有人跟着抬轿子,道,“是是,就是实话才这般动听!。
“丁子说得对!咱们安哥是一方人物,这贵人盘的核桃有贵气,那是五爪金龙的龙君看了都得羡慕的主儿。”
安城南乐得哈哈畅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察觉到,在樟铃溪江面底下,水波暗流涌动,一个个旋涡在水底打着旋,一条蜿蜒的身子贴着河底的砂砾碎石游弋而过。
光透不到水底,下头一片黑暗暗沉,只有那蜿蜒之物的掌心处,一颗金光灿灿的圆石漏出莹莹金光。
似一盏灯笼,照亮了河底的一方寸土。
“龙君,龙君,那人真是虫合虫莫张嘴,好大的口气,他说你掌中的金球傻黄,比不上他手上那两只核桃呢。”
“是呢是呢,明明龙君的这颗珠子更好,又亮又漂亮,哼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说话的是两道童子音,声音又尖又细,语速快起来的时候有几分刺耳。
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个光头的小娃娃,一前一后的攀附在一条细龙身上。
一人坐龙头,手抓着龙君的犄角,另一人坐龙尾,细长的龙尾将小光头的腰处缠绕,让它不至于被流水冲刷漂流。
而它们身下,长龙鹰爪似的爪子中,抓着一颗金灿灿的大圆球。
唯一诡异的是,不管是这一条长龙还是那两光头娃娃,它们的眼睛一片的灰蒙,就像是涯石山脉常出的砂石之色。
青中带着一分的白,既清且正。
俩小童不服气,腮帮子鼓鼓胀胀。
两人一龙听着河上那群人畅笑。
长龙在河底自由游弋,绕出一片地,又心有不甘的回到福船底下的那片水域。
长龙终于开口了,声音瓮瓮。
“这核桃又是何物?听来颇为神奇!”
“我不信,我这金珠怎么可能比不上那劳什子的核桃,不行,我得去看看,和他好好的比一比。”
“哦哦,比一比,比一比!”俩小童拍手叫好,似擂鼓助威,“定然是咱们龙君的金珠好看!”
长龙自信昂首:“自然!”
……
为了让自己的出场显得更有气势一些,长龙以炁延身,瞬间由先的三丈长成了数十丈长。
江面的水跳了跳,似有水珠在跳动,安城南一行人只觉得船身晃了晃,还不待反应,只见水面的水花突然绽开,一条数十丈高的巨龙凌空而出。
“吾于江底闻汝言,吾手中的金珠不及汝手中之物?吾自是不信,让吾瞧一瞧。”
它那似鹰爪的爪子上抓着一颗金灿灿的圆珠,鼻子哼了哼,一口龙息朝众人面上扑来。
安城南捏着核桃呆滞了。
船上的众人也都呆住了。
说巧真是巧,刚用完饭,一个汉子有些腹痛,船上人家不讲究,又都是自家兄弟,他也没多想,脱了裤子抓着船沿边,直接屁股朝外屙屎。
听到这动静,那人吓得打了个嗝儿,正好一坨金黄掉了下去。
“啊啊。”一声孩童尖利崩溃的叫声唤回了大家的神志。
“龙君你看,他们嘲讽咱们呢,你瞧瞧这人,他都冲我们丢屎了,呜呜,臭死了臭死了……”
“我知道了,他定然是觉得龙君手中的金珠不如他老大手中的核桃出众,拿这坨臭屎嘲讽驱赶咱们呢。”
众人这才发现,在长龙细长的尾巴处,有两个光头童子被龙君的尾巴卷着护着。
而这一连串尖锐的声音,便是从瘦一些的小童口中发出的。
众人:......
屙屎的那人百口莫辩,哭丧着脸,裤子都不记得提了。
“不不不,不......”我没有,你浑说!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龙君怒了,“尔等欺人太甚!”
龙鸣呼啸,声音瓮瓮如雷入耳。
众人还不待捂耳,就见那龙君松了尾巴上的小人儿,长尾一甩,巨大的水浪朝福船涌来。
水波搅动,福船摇摇晃晃。
在这样的波浪搅动下,谁都站不住脚,安城南一行人瞬间就像那饺子下水,不到片刻便跌到了水底,亦或是砸到船的边缘处,昏了过去。
更糟糕的是,巨龙搅动的巨浪翻天覆地的扑来,船进水了倾斜了,下沉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人在那等自然之力面前,哪里有什么还手之力。
很快,安城南一行人便昏了过去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顾昭和赵家佑拿麻绳捆扎了。
......
福船上。
安城南痛哭不已,嘴里不住的喃喃着,“龙君发怒了,龙君发怒了......”
他这样一个白胖又个高的汉子被缠着手脚,扑地痛哭,眼泪和鼻涕将那有些富贵态的脸糊成一团,身上的绫罗好布料皱巴巴又潮湿,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凄惨。
顾昭、赵家佑:......
陈牧河都看不下去了。
他撇过头闭上眼,不想看不想听这糟心玩意儿痛哭,不想,耳朵里还是有安城南的呜咽声传来,细细碎碎又连绵不绝。
陈牧河忍无可忍,回过头低声喝道。
“老大!你争气点!”
安城南怔了怔,目光对上陈牧河,只见他眼里尽是失望和恨铁不成钢。
当下他也暴跳起来。
“呸!针不刺你肉,你自然是不疼的!你个王八玩意儿,谁给你的狗胆,居然敢这般样子瞧你爷爷!”
安城南一口浓痰吐了过去,眼睛瞬间阴沉了下来,有几分蜂门安座子的气势了。
顾昭和赵家佑连忙往后缩了缩身子。
赵家佑手中还拎着根长绳,凑近顾昭,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顾小昭,这江湖中人和咱们就是不一样,一口痰也能有这般威力,你瞧他一吐,这胡子大叔别着脸,久久都不见转过来,可见是被这唾沫里的暗器伤着了。
顾昭:......
唾沫里还有暗器?
顾昭瞧了瞧陈牧河捏得紧紧的拳头,还有那鼓起的下颌骨,显然是在咬牙忍气,不禁迟疑道。
“暗器?难道不是被气到了吗?”
赵家佑目光警惕:“不管是气到了还是暗器,对于这些江湖人,咱们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顾昭:“......家佑哥英明!”
……
人们三三两两的清醒过来,各个形容狼狈,手上脚上被捆着麻绳。
许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从龙君手中生还的可能,大惊大惧后是神魂不定,有一些甚至面上还挂着吃吃的笑意。
怎么瞧怎么渗人!
与此同时,那没有经历过沉船和龙君的陈牧河也吃吃的笑了起来。
顾昭和赵家佑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陈牧河还侧着头,这样低声一笑,络腮胡子中出现一口白牙。
他眉眼低垂带着似疯似癫的低笑,说实话,还真别有一番江湖落拓人的韵致。
安城南绷着脸,“你笑什么?”
“可笑可笑。”陈牧河脖颈微微侧了侧,直接将那团肮脏物擦在了肩头的衣物上。
“我笑什么?我笑我堂堂荣门的高买,居然在你这等窝囊又小人的人手下做事,呸!”
陈牧河吐出一口唾沫,直接飞到安城南白胖的脸上。
顾昭眉眼一拧,将赵家佑往旁边抓了抓,低声道。
“看到没有,刚才那个老蔫儿没有暗器,这个才有!”
果然,安城南脸一转,再回过头来时,脸上有一道血痕,而他不远处的地板上有一颗白牙。
也不知道陈牧河是和顾昭交手时伤到了牙,还是自己以炁断了牙。
赵家佑往后缩了缩。
惹不起惹不起,这等人当真惹不起!
……
安城南暴怒:“你敢呸我?”
“你个王八羔子,十几年前你被一个女人骗了全部家当,一身病痛的被丢在乱葬岗里,是谁将你捡回来的?啊?是谁?”
“是我!是我老蔫儿!”
拍不到胸膛,安城南激动的拿自己的胸膛砸地板,直把那木板敲得梆梆响!
赵家佑瞪大了眼,拿手杵了杵顾昭,悄声道。
“顾小昭你听,这人真的曾经破大财,你算得好准啊!”
顾昭:“认真听,他们正在狗咬狗呢,这不比听雨楼的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还好听吗?”
赵家佑:......
顾小昭这饶有兴致的模样,真该给他塞个板凳,再来点儿花生小果。
......
那厢,安城南和陈牧河互相唾骂。
这人说他有救命知遇之恩,另一人说这十几年来,那等见不得人的肮脏事,都是他帮忙做的,就算是有万般的救命恩情,也早就该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