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千一脸冤大头上当的郁闷相。
显然是怀疑桑阿婆的香火店卖假货了。
顾昭:......
桑阿婆这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最后,顾昭在周大千的磨缠下,答应他帮他折一些金银元宝,还有那纸衣灵屋和大头驴,在华臻臻下一次的冥寿时烧化。
周大千一脸喜色的走了。
顾昭回过头,正好瞧见赵家佑。
两人往河堤边走去。
顾昭不放心的交代道,“家佑哥,华姑娘的事,咱们可不能往外吐露一丝一毫。”
赵家佑就差拍胸脯了。
“你放心吧,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我谁都不会说,就连爹娘那儿也不说!”
顾昭放心了:“那就好,咱们就当不知道这事。”
......
河堤旁。
顾昭取出三根清香,只见她掌心拢过,香上腾的起了火苗,接着,三道烟气聚拢化作一只振翅的长颈白鹤,似一声鹤鸣掠过,飞鹤跃入另一道空间,似水波一般淡去。
闻讯而来的金凤仙还顶着顾昭的样子。
金凤仙笑吟吟:“小昭哥哥。”
顾昭:“凤仙妹妹。”
话落,就见金凤仙转了个身,裙摆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儿,她便又是提着鼠灯的小姑娘模样。
顾昭从她手中接过铜锣,问道,“夜里还顺当吗?”
金凤仙点头,“顺当。”
旁边赵家佑也连忙追问道,“凤仙妹妹,你替我画签了吧,生财伯有没有说什么?”
金凤仙莫名:“没有啊,我不是告诉你了,我不给你画签吗?”
顾昭、赵家佑:......
赵家佑结巴了,“不是啊,我记得你走的时候我给你喊了,你听到了,你还这样摇了摇手。”
赵家佑转了个身,举起了右手,学着金凤仙傍晚时候摇手的样子。
金凤仙拨了拨小鼠灯上的鼠耳朵,漫不经心模样。
“是啊,我都摇手告诉你了,不给你画签的,你怎么还一直问我。”
她不满的撅了撅嘴,冲顾昭撒娇道。
“小昭哥哥,我累了,我要回去了。”
顾昭:“凤仙妹妹辛苦了。”
她想了想,手中凝聚出一颗元炁,莹莹似有光晕。
“这给凤仙妹妹当做酬劳吧。”
“真的吗?凤仙就知道小昭哥哥最好了。”金凤仙欢喜的接过。
......
随着金凤仙的竹排身影淡去,顾昭招呼赵家佑,“家佑哥,走吧。”
赵家佑碎碎念,“摇手怎么会是不答应呢?明明该是她听到了,知道了的意思。”
顾昭:......
“没事,赵叔不是好了,你也要回学堂了,这最后一天两天的没去巡夜打更也不打紧,生财伯以后念叨不到你头上,你就放心吧。”
赵家佑哀怨了。
他是怕生财伯念叨吗?
他明明是怕他爹的棍子!
……
顾昭安慰了赵家佑几句,两人在赵家门口分别。
天光大白,路上时不时有挑箩赶驴的小摊小贩,顾昭瞧着热闹,心情都畅快了两分。
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江风凉凉吹来,摇曳着江畔的垂柳,江面上笼罩着薄薄的烟雾,零星几艘船儿飘过,玉溪镇的清晨一如既往的宁静悠然。
顾昭打码头附近走过,这时,一艘乌篷船靠岸,江波微微漾着乌篷船,船儿轻轻摇摆,艄公拉长了声音,带着笑唱喝道。
“到喽,玉溪镇到喽。”
他的声音淳朴又浑厚,拉长了声音时,就像是在唱着歌儿一般。
顾昭侧头看了过去。
只见船帘被掀开,里头出现一位身穿纸棕色襦裙,头戴布巾,一身衣着朴素的妇人。
她探头朝外看了看,眼里似有热泪涌现,瞧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身,招呼船舱里的人。
“平彦,走吧,咱们到了。”
接着,她搀扶出一位浑身包裹了黑披风的人。
河岸边,妇人挎着行囊,从里头掏出了碎银,正和船家言笑晏晏的不住感谢,船家大方又和气的摆手。
黑披风里,卫平彦仅仅露出一双眼,好奇又有些雀跃的四处张望。
“娘,咱们到阿舅家了吗?”
顾秋花没好气,“没呢,还要再走几条街,这里是六马街,咱们得去长宁街。”
“哦哦。”卫平彦应和着,瞧那漫不经心模样,顾秋花的话,他是左耳朵进了,右耳朵又出了,没半点往心里去。
顾秋花瞧着他贪耍的模样,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船家,这一路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呵呵,无妨无妨,是有些娃娃格外怕水了一些,等再大一些就好了。”
顾秋花心梗,再大一些,眼下还不够大啊。
怕水的卫平彦眼睛四处张望,正好和顾昭看过来的视线碰了碰,他愣了愣,随即笑弯了一双猫儿眼。
顾昭被他这一笑笑得莫名,正想笑回去的时候,披着披风,有猫儿眼的少年郎已经转过了身去。
顾昭:......
她烦恼的抓了抓头发,啊!没有笑回去,总觉得她方才失礼了。
两方错身而过,风将炁息吹散,顾昭往前走,倏忽的她停了脚下的步子,又回过头看那一对母子。
怪哉,怎地好似有一股妖炁,若有似无的。
顾昭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樟铃溪的江水里时,突然一顿,她凝神去看,待看清江水下的东西,眼睛一亮。
“八郎,嘿,这里这里。”
顾昭左右看了下,寻了个没人的地方,踩着河边的石头下去了。
只见江心一只大鳖四肢一动,灵活的淌着水过来了。
“是顾道友啊。”
顾昭左右看了下,“你今儿怎么在这儿了?”
这一片江域虽宽,船只往来却也多,时不时还有船夫甩出一张大网,顾昭都怕这只大鳖又得被人抓上一回了。
“再来一次,你可不一定会碰到谢阿翁那样心善又讲规矩的了。”
“哼!”大鳖两只扁平的鼻孔里喷出一股气,“小瞧谁呢,上次是我修行出了岔子。”
它四肢动了动,移速灵活又快速,卷起数个水涡涡。
周围没有旁人的气息,大鳖往石头上攀了攀,让初升的日光落在自己的龟壳上,阳光下,龟壳似有熠熠光芒。
顾昭:“你别大意,我可不想下次看到你的时候,只剩一个壳了。”
说完,她将华家设风水阵夺运的事,简单的说了说,最后道。
“只是小小的玉溪镇,就有这样的风水局,也不知道这布局之人是谁,仔细算下来,这风水局都有四十来年了,布局之人说不得还活着。”
“你啊,万事小心一些。”
顾昭伸手拍了拍大鳖的龟壳,开口道,“尤其是你还有这等宝贝。”
龙,凤,龟,麟,向来有吉祥四灵兽的说法,龟是其中之一,龟壳除了占卜,风水局上也常常用它镇宅纳运。
尤其是大鳖这样修行有成的灵龟,这龟壳占卜更是灵验。
“多谢顾道友提醒。”大鳖听了后,面容跟着严肃了两分。
最近它馋上了玉溪镇永记的酒水,前些日子,谢振侠谢阿翁收到大鳖的托梦,打消了立碑做石雕的想法,想着大鳖说的酒水好喝,他便朝江水里供奉了好几坛的酒水。
大鳖喝着喝着,更是上了瘾了。
它闭上豆豆眼,似在沉醉,“香!”
“那滋味真的是香!”
顾昭:......
“所以呢,你今儿又是来讨酒的?”
大鳖惭愧,“就是没瞧见那谢艄公。”
顾昭点了点它的龟壳,恨铁不成钢。
“八郎,你迟早贪杯误事。”
大鳖怕顾昭念叨它,赶忙潜下水,倏忽的它又探出了头,朝顾昭讨饶道。
“顾道友就别唠叨我了,江里有鱼群来了,你找个网来,我帮你赶赶鱼群,保准你今儿收获个满盆钵!”
“真的?”
顾昭顿时来了兴致。
她左右瞧了瞧,朝着河岸边停泊的船只跑去,“船家,船家,可否借我渔网一用。”
躺在船板上的船家面上盖着个斗笠,正翘着脚悠悠闲闲模样,闻言,他摘下了斗笠,目光和顾昭一碰。
两人都是愣了愣。
顾昭意外:“元伯大哥,这么巧啊。”
“啊,是顾家阿弟啊。”元伯连忙坐了起来,挠了挠头,赶忙又掀开船板翻下头的网。
“你刚才说要借网,是要去抓鱼吗?要用船吗?”
顾昭瞧了瞧大鳖的方向,回头冲元伯道,“要是方便,这船也借我用用吧,元伯大哥,我也不白借你的,等一会儿捞到大鱼了,我分你一些。”
元伯摆手,“不用不用。”
“你自个儿收着就好。”
他并不在意,这一网的鱼能有多少?
哪能收顾小弟的东西了,顾小弟,他,他可是慧心妹子家亲厚的邻居街坊呢。
想着心里头挂心的姑娘,元伯俊俏的脸有些热意。
……
顾昭上了船站稳,元伯长手长脚,动作利索的将缠绕在岸边的绳索收回。
竹篙一撑,乌蓬小船漾着水波,晃晃悠悠的朝江心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