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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 [强推] (遗珠)


  杜松越说越酸。这些赏赐任取一件、拿去典当,也足以令寻常人家一生衣食无忧。
  “您啊,真有福气。”
  阿萝听罢,既欣喜,又茫然。
  她不懂那些名字,但也隐约明白,魏玘又送了她不少衣物与首饰。可她已经有衣服穿了,也迟早要踏上旅途,不需要那些首饰。
  见她懵懂,杜松不再多说,示意婢女。
  婢女当即上前,挟住阿萝两臂,带她回屋,替她更换衣裙与袜履,又将她按坐于妆奁之前,为她傅粉、匀红、画眉、注唇,不由分说。
  阿萝不喜欢这样,却又记起马车上的遭遇,终究闭上眼,任人妆点,权当补眠。
  “睡得不好?”人声忽起。
  阿萝回首,撞入一双漆黑的凤眸。
  不知何时,魏玘已来到她身后。他着了紫袍,颀长,挺拔,眉宇傲睨如初。
  阿萝道:“是有些,但不要紧。”
  她本要问魏玘睡得如何,可尚未开口,先觉眉心一凉。
  那是魏玘的指尖。
  他发力,抹去她额间的滴珠,便负手,道:“太艳。”
  依他所见,她生得出尘,五官清丽、眸光灵动,像块温软的羊脂玉,合该不施粉黛。
  阿萝被他转走了注意,也抚额,却并未摸到什么。
  她转头,望向身前铜镜,这才看清自己的模样,不由杏眸圆睁、连连惊叹——连方才受人摆布的不适感,也被此刻的新奇劲儿冲淡了。
  “喜欢吗?”魏玘道。
  阿萝点头,道:“我挺喜欢的。”
  魏玘见状,向侍立身旁的杜松递去一眼。
  杜松忙提步,道:“阿萝娘子,请。”
  阿萝循声看去,只见杜松两膝叩地、双臂上抬,捧着一方蒙了红布的木盘。
  下一刻,红布揭开。
  金光如丝如缕,霎时盈满室内——竟是四卷织金锦!
  阿萝错愕,在原处凝了半晌,才道:“子玉,这也是送给我的吗?”
  魏玘嗯了一声。
  他又道:“够吗?不够再取。”
  “够了!”
  阿萝很高兴。有了织金锦,她又可以给魏玘做香囊。待她离开后,能有香囊助魏玘安神,她就不必一直担心他的状况了。
  果然,鱼杏儿是骗她的。哪怕她好久没有唱曲,他依然待她很好。
  对了,刚好有件事——
  阿萝挽起手,转向魏玘,真诚道:“子玉,谢谢你。”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魏玘挑眉,环臂瞰她,见她杏眸凝水、满是期盼与希冀,不由唇角一勾。
  “说。”口吻饶有兴致。
  他并未想过,被她看着、求着时,感觉会如此不错。
  阿萝凑近少许,在魏玘近前站定。
  她仰头,睫羽扑扇,道:“我想找辛朗,我有话要和他说,你可以帮我吗?”
  作者有话说:
  [1]服饰和首饰参考了《中国妆束:大唐女儿行》。
  [2]为什么两人讨论魏狗没有被听见,因为肃王府太大了+魏狗没有千里耳(沉痛)而且魏狗以为女鹅对他情根深种+不想女鹅被男人接近的占有欲作祟,没有在寻香阁附近安排宿卫。
  [3]谢谢宝宝们恩准我昨天请假一天!我会继续日更,努力把更新时间固定一下。本章还是给前50个留评的宝宝准备了小红包,谢谢大家喜欢!


第17章 香饵鱼
  辛朗二字入耳,魏玘双目一眯。
  他唇角愈扬,上下扫视阿萝,眸光温度渐失。
  “找谁?”魏玘道。
  他的语气慢条斯理,不忘添上一句。
  “本王没听清。”
  不过七字,冽如冰风,刮得杜松心惊胆战。
  他懂巫语,又在府内侍奉已久,自然明白——此话乍听宽和,实乃肃王动怒前兆。可他不知内情,一时也猜不透个中缘由。
  阿萝并未觉察魏玘的情绪。
  她只当他真没听清,便依言,重复道:“辛朗。”
  “子玉,我想找辛朗。”
  魏玘不应,眉峰一扬,凝视阿萝。
  从前,她寒苦清贫,只着蜡染麻裙,不称半点秀丽。如今,她金钗钿合、珠翠罗绮,满身华裳皆是由他所赠。除了衣裳,他自然还能给她更多。
  只要她开口,他就不吝于回馈她的心意。
  岂料她丹唇轻抿、漆睫微颤,所求之事与他无关,而是为了辛朗。
  他知道,辛朗重视阿萝,不仅免去她礼节,还劝告她不要与他来往。虽然他尚未查明二人之间的关联,但据此看,说辛朗钟情于阿萝,也不无可能。
  现在,她求他去找辛朗,将他置于何地?
  思及此,魏玘目光愈凉。
  他笑了一声,口吻轻松:“好啊。先说说,想怎么找?”
  阿萝欣喜,正要应答,却听他又道:
  “是要本王雇个马车,去巫疆把辛朗接来王府?”
  “还是要本王安排典军,送你去他面前?”
  “或是驿寄梅花、鱼传尺素[1],把你要说的统统记下,本王亲自帮你递交?”
  连问三声,夹枪带棒。阿萝再是纯稚,也听出魏玘语气不善。
  她惊讶,也迷茫,不知他为何如此,抬眸瞧他,才发现他眉宇冷抬、唇角上翘,看似在笑,一双眼却沉黑冷郁,没有半点柔光。
  “怎么?”魏玘又道,“看本王作什么。”
  “本王还没问你呢。是想找活的辛朗,还是死的辛朗?”
  阿萝的心霎时一凉。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魏玘——凶戾,阴鸷,狠辣,于寥寥数语之间、定夺他人生死。
  “咚!”木案陡然震颤。
  是阿萝两膝发软、身躯后跌,不慎撞了上去。
  魏玘见状,眉关骤紧。他别开眼,不再看她,藏起一丝转瞬即逝的懊恼。
  寻香阁内鸦雀无声。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连呼出的气息都如裹薄冰。
  阿萝的身子颤得厉害,思绪也纷乱如麻。
  她想,兴许是她的要求太过分,才惹得魏玘对她发火。自大越往返巫疆,路途遥远,不管叫谁去跑都会很累,她不体谅旁人,确实是有过错的。
  “对不起。”她呜咽,“是我不对。”
  “可我、我只是……”
  她只是不想和蒙蚩错过、不想让她的阿吉担心而已。
  魏玘不应。他闭目,提起一息,又缓缓吐出。
  随后,他抬指,抹上阿萝的脸颊——她的泪似乎总是烫的,灼在他指尖,好似蜂蛰,令他只触碰一下,就撤回手臂、宛如逃窜。
  “接着说。”魏玘嗓音干涩,喜怒难辨。
  “说你究竟为何非要找他。”
  阿萝抽噎着,既惊惧又歉疚。她勉力凝聚精神,将自己的想法悉数道明。
  “我只是想、想找辛朗,让他帮我给阿吉留一张字条。”
  “我不在巫疆了。若是阿吉回去了,看见我不在屋里,他会很担心我,一定也会出来找我。我只是想告诉他,别担心,留在家里就好。”
  魏玘听罢,依然声色不显,周身的肃杀之气却在慢慢减退。
  良久,他眼风一扫,瞥向杜松。
  杜松立刻会意,放下木盘,向二人拜礼后,退身离开。
  魏玘转目,望回阿萝,见她那双小手已将衣角揉皱,不由眉头一拧。
  他沉默片刻,只道:“用膳吧。”
  ……
  整整一顿早膳,谁也没有开口。
  途中许多次,魏玘抬眸,视线扫向阿萝,口唇半张,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阿萝也埋着头,半点不曾抬起,偶尔才拾箸夹菜。
  待到二人放下木筷,一桌菜肴竟像没人动过似的。
  用过膳后,魏玘就离开了。
  阿萝缓了好一阵儿,才终于打起精神、自情绪里脱出。
  她想,既要快些做好香囊、向魏玘好好道歉,也要早日规划好行程、离开这里。魏玘已经照顾她太多,她总不能一直这样麻烦他。
  于是,阿萝摇动铜铃,向闻声而来的杜松请教,该怎样才能获得地图。
  杜松曾领肃王亲命,不得让阿萝离府半步,如今听她要找地图,顿时警惕心起。
  但很快,他就放下心来。在上京,为了进肃王府,无数贵女削尖脑袋。这低微的巫人女子已是半只脚踏入了锦绣窝,根本就没有走的道理。
  只是,放心归放心,危险的事还是不能他干。
  杜松遥遥一指,向阿萝点出了藏书阁的位置,让她自己去找。
  人尽皆知,肃王博闻强记,藏书颇丰。他只想,藏书阁那么大,没人帮衬,晾她也找不着。况且,最珍贵的藏书都收在大成殿,她将藏书阁翻个底朝天,也不会生出祸端。
  阿萝不知杜松心思,诚挚谢他后,便向藏书阁去。
  ……
  正是巳时,春光正好。阿萝穿过游廊,途经大成殿,来到藏书阁。
  两名典军分立于门前左右,正在闲聊。
  “嗳,听说杜松又领了罚,被家丞没了一月的月俸。”
  “这有何稀奇的?谁叫他总是偷懒。他哪日不被罚,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爹娘都是老实人,他怎就这么贼?”
  谈话间,左边的典军见阿萝走来,干咳一下,与同伴收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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