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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 [强推] (遗珠)


  他亲眼目睹,最为清楚,她究竟为何而笑。
  从始至终,这名少女都如野花般倔强、坚韧,有刚烈的神与魂,更深明大义,足以独当一面。
  对她,他不该再有隐瞒,应以平等的姿态,与她毫无保留。
  正因此,他必须直面自己的过失。
  辛朗苦笑道:“从前,我碍于谶言,只想压下、埋藏此事,尽量护你平安长大。现在,我已然明白,那等想法太过天真,也尤其愚蠢。”
  昨夜阿萝歇下后,魏玘来孙府寻他。彼时,他正独立院中,一次次笞问自己。
  他在想,假使他成功捕获柴荣,又假使他发觉巫王欺骗,此刻的境遇会否有所不同,阿萝是否也不必陷于危险之中。
  如此心绪,他不曾明说,魏玘却似乎懂得。
  年轻的皇子负手月下,淡淡睨他,落下轻描淡写的指点——阿萝的冤屈是一场错误,对待错误的方式并非掩盖,而是纠正。
  已有的过去无从更改。尚存之人只能痛定思痛、砥砺向前。
  所以,他要返回巫疆,解决错误的根源。
  辛朗敛笑,口吻郑重又歉疚:“我确实不是称职的兄长。”
  “但我会努力结束这一切。”
  言罢,他忽然有些局促,眼神闪烁,探向阿萝,恰对上一双剪水的杏眼。
  阿萝凝眸,望他良久,两扇长睫些微翘着,叫人辨不出喜怒。
  辛朗越发忐忑,正要再说,忽见她抿起双唇,浮出小巧、微陷的梨涡,笑靥如山泉清甜。
  “我觉着你挺好的。”阿萝柔声道。
  她嗓音恬淡,如春风拂面,一字一句分外认真:“你救了我。”
  “许多、许多次。”
  ——譬如昨夜,亦如从前。
  阿萝记得,她被柴荣推出树丛时,辛朗双拳紧攥、咬紧牙关。
  她也记得,柴荣亲口说过,他曾欲对她行不轨之事,遭遇辛朗阻挠,才未能得逞。
  她更记得,魏玘告诉她,在蒙蚩离去后的漫长岁月里,是辛朗求巫王留下她性命,更年复一年地探望她,罔顾她知晓、察觉与否。
  真奇怪啊,她这名陌生又熟悉的兄长。他悄悄护着她,好像怕她极了,又好像爱她极了。
  这一点奇怪,落入她眼里,就成了非凡、难得的可爱。
  比起她的子玉,他或许不大聪明,也不够厉害,不是威风凛凛的雄狮,更像呆头呆脑的黑熊。但他始终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守护着她。
  世上的所有兄妹,都会像这样相处吗?
  阿萝不知道。她和他一样,也不大聪明,只倍觉欣喜、满怀感激。
  “多谢你。”她轻声道,“阿兄。”
  称谓抛落,辛朗心弦骤紧,神情近乎凝滞。
  对于阿兄二字,他几乎不曾抱有期望,想自己亏欠阿萝太多,只做友人也好,再不敢生出取得她原谅、与她兄妹相认的奢求。
  可她终究原谅了他。确切说,她从未埋怨过他,更抚平他愧怍,令他与自身和解。
  那些压在他肩头、源自父亲的过错,竟于此刻,因这简短、柔婉的一声唤,消失得无影无踪。
  忽然,少女惊声一曳,拽回他心神——
  “你、你怎么了?”
  阿萝手足无措,半身微倾,眼眸慌忙眨动:“你为何哭了?你不喜我这般唤你吗?”
  辛朗摇头,胡乱抹了泪,扯出笑来。
  “没有的事。”他有些腼腆,“我是太喜欢了。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1]。我如此失态,你不会嫌我蠢笨吧?”
  阿萝不料他如此反应,愣了须臾,扑哧笑开。
  “自然不会。”
  她圈起茶盏,轻轻摩挲着,又道:“男子也可以哭的,只是你哭得不算太好看。我也见子玉哭过,比你更漂亮些,要我好喜欢。”
  听她跳脱、单纯,辛朗忍俊不禁,心底愁云彻散。
  “他是该比我更好。”他道,“倘若他没有我好看,那就是他配不上你。”
  话到此处,中堂氛围愈暖,离别的凝重已被冲刷近无。
  借着眼下的活络,辛朗心念微动,记起今日的另一个目的,略微收敛笑意:“我离开前,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眼见阿萝歪首、示意继续,他又道:“可否剪下你一寸发丝,让我带回巫疆?”
  “发丝?”阿萝奇道,“这是要作什么?”
  辛朗闭唇,犹豫须臾,才道:“我是想带给……我们的母亲。”
  ——我们的母亲。
  阿萝闻言一怔,心念恍惚难明。
  母亲于她太过遥远,不曾被蒙蚩提及,也只活在旁人的故事里,譬如她读过的书籍,也譬如诞下魏玘、又利用魏玘的郑昭仪。
  一时间,她没了主意,给不出任何应答,只得渐渐收拢纤指。
  辛朗留心她变化,忙道:“不必勉强!”
  “无需为此有所负担。如果你不愿意,只当我从未提过。”
  他低目,望向案间的热茶,低声补充道:“我只是……猜测她兴许想要。”
  阿萝睫羽一颤,朱唇抿得微白。
  二人对坐,再度陷入静默。如凝的气息彼此焦灼,缓慢淌过周遭。
  半晌,才听阿萝道:“她想要吗?”
  “我的……头发?”
  ——问得轻轻细细、十分困惑。
  辛朗并未抬目,仍盯住那茶,难言的愧疚再度漫上心房。
  但很快,他沉息,依凭自身理解,与阿萝阐释道:“或许,未必是头发,亦可是其它与你有关的物件,如手帕、发饰等。”
  阿萝听着,秀气的眉不禁颦起,似乎更迷茫了。
  “是吗?”她喃喃道,“我还以为……她不太喜欢我,就像巫王那样。”
  辛朗扯动嘴角,又一次露出苦笑。
  “我不知她作何想法。”他坦诚道,“但我以为,她也许并非如此。”
  他与阿萝的生母,是个细瘦、荏弱的女人,常年缠绵病榻、郁郁寡欢。她眉眼寡淡,极少露笑,和巫王仿佛恩爱,却又好似疏远。
  在他记忆里,母亲从不曾忤逆父亲,接受所有安排,好像没有任何意愿。
  母亲的眼型也平而钝,有着与阿萝相似的杏眸。可自母亲眼中,他总能捉到一抹忧郁,如雾般朦胧悬宕,令他猜不出缘由。
  ——兴许,那缘由有阿萝的一份。
  只是,这一切终归与阿萝相距太远,不该成为干扰她生活的羁绊。
  “你当真不必勉强。”辛朗道。
  “我与你说过,在我面前,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曾经如此,往后亦然。”
  阿萝垂首,许久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辛朗凝望她,只见她指尖微动、叩击杯身,似是潜移默化、学来了魏玘的某种习惯。
  终于,阿萝杏眼一抬,扬声道:“杜松!”
  “诶——”小少年的声音遥遥飘来,“阿萝娘子,有何吩咐?”
  “劳烦你,可否为我取把剪子?”
  ……
  待到魏玘回府,暮色已然四合。
  白日时,他与梁世忠商谈,约上随行令使,处置孤幼庄被焚一事。除却丁武下落得他授意隐瞒,其余细节,众人无不如实记述、禀报朝中。
  依魏玘所见,当前的局面尚且不算颓势。
  虽然太子即将获知阿萝身世,但柴荣已死,此事也没了支撑。倘若太子有心利用,定要耗费时日,寻求更多佐证。
  而在当今的翼州,丁武捣毁孤幼庄未果,反而暴露松香茶寮,夺去众人目光。只要保住丁武性命,再借秦陆证词,自能握住太子劣迹。
  当然,筹码多多益善。他还需再作谋划,力争对太子一击即中。
  只不过,不是现在——
  他忙碌太久,几乎片刻不停,合该稍事休息,粘一粘他私定终身的妻子。
  魏玘身披月色,迈入都尉府,直奔后院。
  才及月洞门,一道细影远远显露。阿萝背对石门,面朝后罩房,正仰着纤颈,对月遥遥出神,十指径自纠缠,似乎有所思虑。
  魏玘不露声色,压轻足音,缓缓接近阿萝。
  少女对此浑然未觉,纤指轻拍着,叩出缥缈、低微的声响。
  “窣。”长臂倏而一揽。
  阿萝毫无防备,惊得柔肩一颤,便被魏玘困入怀中,撞上硬实的胸膛,与他严丝合缝地偎着。
  她回眸,愠恼瞪他,委屈道:“子玉,你吓着我了。”
  ——埋怨归埋怨,倒是没有挣扎。
  魏玘勾唇,抚她腰间一道软,牢牢扣在臂弯,不与她回嘴。
  眼前的少女肤如凝脂,白颊微鼓、泛漾薄红,俨然一副愠恼模样,清亮的眼却盈着柔水,像坠落明泉、徐徐飘荡的两汪桃瓣。
  漂亮又可爱,是她烂漫、纯稚的姿态,也是他最爱的模样。
  甫一见她,他积攒的疲惫均被扫除,转瞬又被她填满了缺失的空暇,烧起满腔炽火,翻来覆去地灼他心尖,惹得他喉头微滚。
  “我知错了。”魏玘讨好道。
  借这一刹的曲意逢迎,他垂首向她,要去啄她双唇:“我向你赔罪。”
  他说得冠冕堂皇,阿萝听得想笑。
  她也想他了,本不会推拂他。可他烫得厉害,气息像沙里的火种,洒落她肩与颊侧,突兀烤她一下,令她想起今晨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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