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道,“不好的就是他还活得挺好的,能吃能喝能跑能跳。”
归心眉头骤然松开,又问,“那好的呢?”
那人摇摇头,“您不能破坏规矩,好的坏的您只能听一个,我只有一个答案,再问我也不知道了。”
他说话奇怪,归心自以为他们何时有了新的规定,便也不再多问。
可此后每一日,她向这人问及谢长闲的消息时他都会先问一句想听好的还是坏的,看不管她问好还是问坏,结果都是谢长闲活得很好。
半月后,初雪落的那日,魔域传来了最新消息。
琉光宫结界破了,起秋下落不明,离沧地尊主步子何也在昨日失踪,整个魔域与修仙界都在传云迢回来报仇来了。
不只是魔域,就连修仙界也是人心惶惶,有流言传出讲魔域过后便是修仙界,归心都不会放过。
但修仙界传播范围小,大都被压制了下来,却仍旧有人在担心着。
远在南九州的归心听到这消息便笑了起来,这消息是巫韫亲口转告她的,说完后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果真有变啊。”
她轻声道。
沉沙虽是不死人,却也不至于那般快就死了,如今只看变化在起秋身上还是步子何那里了。
巫韫听到这话便下意识想到她此前说的若魔域不倒便会出南九州去,他坐直了身子问道:“要走了?”
话音一落,原本好好修炼的一群人都睁开了眼睛看过来,一双双眼睛里全都是惊讶与不舍。
归心笑笑,“不清楚,我可能走不出南九州。”
谢长闲打进她经脉的那符印她已经摸清楚是什么,是一种古老的术法,会将她困在一件物品的周边,不可远离。
可能是一棵树,也可能是一块石头,甚至可能是某座宅院中的某一根房梁,只有谢长闲自己清楚。
他未曾说明,她也试图寻找,可至今也还未找到那件东西。
他是铁了心要将她留在南九州。
“有人往南九州送了东西要你亲启。”巫韫话落,身后的侍卫便将一袋油纸包着的东西递上去。
归心未曾当场拆开。
修炼结束后又问那负责帮她打听消息的人关于谢长闲的消息。
那人还是同样的问句与回答,归心眼神温柔里藏着犀利地看着他眼神,将那人看得直低头。
“归心长老你别这样看着我,这是二皇子与那人交代好的,我也是奉命行事。”他挠着头眼神带着哀求。
归心垂眸,“那他现在如何?”
那人摇摇头,“每次见他都在夜里,看不太清楚,但他修为却一次比一次可怕,涨得很快,魔气也很重,不像修仙界的人,像魔域的人。”
归心沉默会儿后轻笑一声,“多谢,知道了。”
“可不能告诉二皇子是我告诉你的。”
那人不放心地叮嘱归心。
路上初雪,归心没有撑伞,寒风刮面,吹得路上人行色匆匆,到家时她一头乌黑的发便蒙上了满头细小的白雪。
银扇担心她受凉,连连帮她将那白雪扫去。
又在屋内点燃炉子,“怎感觉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还要早些?”她一面念叨着一面出去忙碌。
归心坐在窗前桌案边,窗外便是细碎的雪在天地间飘扬洒落,她拆开那油纸包,上下两个,上面那个里头包的是几块糖酥,层层折叠中还藏着一张纸条。
将折起来的纸条展开,露出上面简单的几个字来。
“我娘今年终于做了糖酥,很甜。”
这糖酥是归心记忆中糖酥的模样,糖酥上的纹样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她拆开下面那个,是不一样的糕点,同样有张纸条,“近来新尝到的,味道尚可。”
她看着这两样糕点却完全没有吃的心思,转头看看四周,她却始终想不到谢长闲会将那样物品定在何处。
视线低垂时看见腰间一直以来习惯性坠着的玉坠上。
这是当时谢长闲买的,如他那时的形容,青绿带紫的颜色若春山连绵,于云雾中若隐若现。
归心不由得皱眉,将那块玉坠取下放在桌上,若谢长闲绑的是这玉坠,那需得由她亲手用灵力击碎这玉坠方可破了这术法离开。
她指尖慢慢聚拢一些灵力,却最终没有下手,又重新将那玉坠坠回腰间。
抬眼时外间的雪下得更大了,银扇从院中看见她开着窗看雪,连忙走来替她从外面关窗,道:“天凉,姑娘小心受寒。”
外间的世界随着窗户而关上,归心扶了扶发间的簪子,垂眼看着桌案上的两种糕点。
浅尝一口,以前觉得甜度尚可的糖酥,今却觉得太甜了些。
那新糕点是偏红色,不太甜,伴着丝丝的酸,在这样的天气里吃起来好似并不太合时宜。
外界的冬日早已到来,如今各处都飘着鹅毛大雪。
镜极宫内,羡鹤看着床前的谢长闲重重叹了口气,他原本慈祥的眉目此刻都染上了沧桑之色,“看来是到极限了。”
他抬手,已经再也施展不出任何灵力。
谢长闲身上的魔气已经将他的修为全部吞噬耗尽。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更,因为周一开始出差,工作性质特殊,出差期间加班严重,所以更新可能不太确定,今晚多写一点~~
第80章
修仙之人可延长寿命, 可当修为消失,灵力散尽,身体也会如普通人一般老去, 羡鹤这个年纪更是直接生命也跟着在流失。
谢长闲站在床前将身上的灵力分出一部分传到他身上。
羡鹤却拒绝了。
“不必了, 这些年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没有拦下归弦, 虽说那是他自己的意愿,可我最终也没能守住他, 当年同意那计划我也有份, 这些年一直心中有愧,现在能守住你也是好的,你自身对抗魔气已是艰难,不必再费力在我身上, 不值当。”
他眼神浑浊恍惚起来, “修仙界与魔域这么多年,已经牺牲了太多,若能结束这些也是好的。”
谢长闲沉默着郑重点头。
羡鹤忽地笑了,“云迢那小姑娘只怕是不愿意看到我的, 若你看到她替我跟她道个歉。近来修仙界关于她的流言又变多了, 你若有能耐便替她澄清了。”
谢长闲颔首,“我会的。”
“去忙吧, 我歇会儿。”
羡鹤轻轻闭上眼,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谢长闲收手转身离去, 门外是守着的修仙界众人,见谢长闲出来纷纷看向他。
“阿闲, 羡鹤宫主如何了?”
秦纤巧眼含担忧, 谢长闲摇摇头, 众人皆是沉默了。
今年镜极宫的雪格外的大,时常都是雪雾蒙蒙看不清远处的光景。谢长闲看着这满山的雪色,听着魔域的最新情况,已经有一部分魔域之人因为担忧逃离魔域涌入了修仙界,乱作一团。
“新药,试试。”
魏衍自他身后出现,递给他一个小小的瓷瓶。
谢长闲没有半句话,接过后直接就水吞下。这样的时候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了,从他当时那句试药开始,已经吃了很多种魏衍研究的新药。
这些药都没什么用,有时候反倒会因为药性相冲诱发他身上的魔气。
可大雾弥漫,前途未知,人总要往前走,才知道前方是路是崖。
谢长闲视线仍旧在苍茫大雪中,当年师姐便是在这样满目的白色之中伤了眼,“师兄,师姐会来吗?”
魏衍已经许久未有与归心联系过,归心如今的态度他并不明确,没有答话。
谢长闲又道,“我用了术法将她困在南九州出不来,若是想出来,需得找到那件现在在南九州境内的物品,将其打碎,亦或是我去南九州接她,否则她便是出不来的。”
话落,他喃喃道:“不过我不去接她,她应当是出不来的。”
魏衍蹙眉,“什么东西?”
谢长闲回头看他,少年稚气褪去的脸上多了几分稳重,他弯眸笑着:“归弦送她的簪子。”
话落,魏衍的脸色一变,谢长闲撇撇嘴,“我也送了她东西,原本是想绑在上面的,可我想,师姐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她如今对我可没那么多耐心,等猜到之后必定会直接打碎那玉坠离开南九州,出来之后直奔魔域与那几人同归于尽。所以我就换成了归弦送她的簪子,她永远想不到,也永远视为珍宝不会有所磕碰,是绝对安全之物。”
他垂眸轻笑,“换言之,我将师姐永远留在了南九州,唯一可惜的便是我的通行牌被收走了,再没法见到师姐了。”
魏衍眯起眼眸,他沉声问:“这世上若最后只有一人能救你,那一定是归心,你是在断你自己的后路。”
谢长闲抬起眼看他,不太在乎地道:“我死总比师姐死好,她一生受的苦够多了,南九州祥和安宁才适合她。”
魏衍悄然将手探向通讯符。
谢长闲却似乎有所感似的摊开了自己的手,露出掌心的通讯符,随后眯眼笑道:“不好意思师兄,我拿走了你的通讯符,否则也不敢告诉你方才那些话。”他挑了挑眉,“我怕你跟师姐通风报信,看来我还是有点先见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