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几个魔使再次冲上来,步子何想带她回去。
可归心脑子里一片空白,不再顾及是否会被修仙界的人发现,用自身获得的传承力量大开杀戒,她杀红了眼。
步子何身负重伤跌落在地,归心举剑落下之时,他周身出现一个阵法,将他带走。
归心的剑狠狠插入了地面那块大石之中,大石崩裂,轰然碎成了灰。
这一动静惊动了修仙界各大宗门。
谢长闲知道凌日涧山涧中这个位置,他曾见过归心来此。
可等他与魏衍、祝笑赶到之时,只见山涧中躺着几个魔域之人的尸体,周边魔气很浓。魏衍与祝笑对视一眼,沉默地检查着几人的尸体。
“不等他们来吗?若是魔域的人还在……”
祝笑还没说完,谢长闲手执问心剑便找到了阵法入口,只身进入。
阵法中落花纷飞,芳香中混着些微的血腥味。
谢长闲看到他印象中那个清逸出尘,总是温柔包容笑着的师姐此刻正浑身血污,垂首坐在一宽于正常棺木的黑色棺木旁,朝阳柔和的光芒笼着也掩不住她周身的沉郁气息。她趴在那棺木边缘似乎没有察觉外人的到来,身边那把剑上占满了鲜血。
他缓步靠近,却见那棺木中躺着之人与他几分相似。
师姐那张脸蛋上沾了血污,眉心的红痣也如血一般,却眉眼温和地看着棺木里那人,笑容委屈又失落。
他听见她问着棺木里那人:“不是说娶我吗?我等了你好久,怎么还不来娶我?”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61章
她周身魔气四溢, 完全没有任何掩饰。
朝阳在缓缓升起,她却趴在棺材边脸向着棺材里,任由落花纷飞, 却都与她无关, 她与那棺材中的人单独在一个世界, 其他都被排斥在外,融不进去, 包括他。
谢长闲手执问心剑再迈不出半步, 远远站着他都觉得打扰到了他们。
从前只是不敢说,倒是也未曾退开半步,如今他却生出了止步之意。
他恍惚之时,却听她低声啜泣起来, 一声声明明隔得那么远, 却都清晰地落在他耳中。没过会儿那棺材便开始消散,连带着棺材里那具尸体也都化成星光点点,在刺眼的阳光中缓缓消散。
归心扶着棺材的手愣了愣,她伸手去抓, 可或许是动作带起来的风吹得将那些星点更加快速的消散。
“阿弦……”她扑进棺材里想将他留住, 却直接搂空,尸体同棺材彻底消散没了踪影。
她仰起头望着星点消散的空中, 染着血的白裳好似也是这林间盛开的桃花,轻轻摇晃, 她恍若刚刚未知世事的样子站在树下仰望着等候心上人回来。
微风轻轻起, 她便如同这林间的落花翩然倒下,跌落溪中, 再回不去枝头。
她睡了好久好久, 醒来时世界都是黑的, 在黑暗中四处寻找着光亮。
而边有山间小溪淙淙的声音,她好像看见了清冷的月光落在林间溪流,被流动的水冲碎,碎银粼粼。
在这水声之中,还有些微的呼吸声,很轻很近。
那人似乎起身了,她躺在床上没有动。
那人走到床前看她,沉默着很久没有说话,归心等他半晌未听见声音才轻声唤他:“阿弦?”
她坐起身伸出手去摸,摸到那冰凉的手,顺着往上是顺滑的衣料,再往上,脖子、下颚,脸庞,都是凉凉的。
归心蹙起眉头,“你怎么这么凉?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回来,春末寒风料峭的,你多加件衣裳。”
她轻轻地一下下抚摸着他的脸,言辞温柔地叮嘱他。
那人没说话,甚至不敢抬手止住她的手。
“阿弦,我真的等了你好久。”她那双纤柔的手攀上他脖子,像对待什么珍贵易碎的宝物一般将他轻轻抱住。
“我从魔域出来的时候就被他们发现了,但我还是逃掉了,后来我路过永宁村……”
她趴在他肩头像分别已久的恋人终于重逢,有好多话要慢慢讲述,声音是夜间的微风轻轻缓缓的吹过溪流,拂过叶间,融合进了微凉的夜晚。
她说了许久,从逃离魔域到永宁村救人,再到流浪修仙界,又偶遇谢长闲……
他们的故事中也有他的身影。
“我知道你牵挂修仙界,他们也很想念你,每年都有好多人祭奠你,我走在路上时常都听人谈起你,可你如今算是活第二世,灵脉地界修仙界都拿回来了,这世间再无任何需要你操心的,我们就在这待着可好?”
她轻声问他,良久,没说话那人终于轻轻地说了声:“好。”
声音里带着些许哑意,让人听不出原来的声音。
得到肯定的答案,归心垂眸浅笑,勾起唇角,“我有点累,等天亮了我再带你去看外面的桃林。”
那人又低低答了声“嗯”,归心缓缓松开他,重新躺下,眼皮很累几乎快要撑不开。
她声音越来越轻:“我先睡会儿……”
“好。”
黑暗中,她听到一个好字便彻底没了意识,那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谢长闲便坐在床头没有走开,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她熟睡之时便轻轻反握住她的手。
从夜晚到天明,日头又从东边慢慢慢慢挪到西边,朝霞到落日,归心都躺在床上没有动弹,谢长闲一直一动不动地等着,不敢离开,也不敢叫醒她的梦。
夜晚再次降临,归心仍旧没有醒来。
谢长闲看着夜色蒙蒙,屋内又重归黑暗,他才小心地捏了捏归心的手,想叫她醒来。
可直到他唤她的名字她也没有任何反应,谢长闲终于慌了。
他抱起归心便要离开阵法,归心却在他怀中醒来。
她抱着谢长闲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无力,“别出去……别出去,阿弦,就在这里,就在这里,我们就在这里不出去好不好?”
月下她眼角的清泪滑下,谢长闲松了口气,想将她重新抱回房间里,归心却说想看月亮。
“好。”
谢长闲抱着她到树下坐着,她靠在他肩头,说:“无梦界没有月亮,这是我同你第一次看同一个月亮。”
说到这她低笑一声,“只不过这月亮是假的,这花也是假的,这溪流树木宅院都是假的。”
她抬起眼眸看向谢长闲。
谢长闲虚虚揽着她的手有些僵住,在等她后面的话。
半晌,“可你在便好了。”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重新靠着他看月亮。
谢长闲浑身都僵直了不敢动,他知道归心眼睛在晚间看不太清,却还是不敢有任何动作,他怕自己多说一个字就不像归弦,会让她从梦中醒来,他只好无声地陪着。
归心没再说话,过了许久,她似乎又一次疲惫的睡去,谢长闲将她抱回房中。
归心每日白天沉沉昏睡,到了夜间才会醒来,同他说话,赏花赏月,等到天亮之前又会沉沉睡去。尽管他什么都不说,却好似真的要陪她在这阵法天地中就这样过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度着这梦境般的日子,不敢多言一字更不敢拆穿,他怕她的梦醒了,也怕他的梦醒了。
不知过了多少日,这个夜晚归心醒来之时躺在床上没有叫他,也没有说话。
只是安安静静地在黑暗中望着他的方向,似乎在黑暗中描摹他的轮廓,谢长闲甚至不敢点灯。
她像蛰伏的动物半句话未言,谢长闲便入往常一般陪着她坐了一夜。
临近天亮之时,她还未睡去,房中已不似深夜那般黑暗,却仍旧是看不清他的脸的。
“阿弦。”
她终于又开口叫他了,她勾起嘴角,眼中起了雾,“我怎么觉得好像在梦中?梦是不是要醒了?”
谢长闲抿着唇没说话,半晌后摇摇头。
归心却又叫他一声:“你走吧,别困在这里面了。”
谢长闲替她掖了掖被子,没有其他动作。只是这天色越来越亮,他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归心轻轻闭上双眼。
“你走吧,别困在这里,我就不出去了。”
她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疲倦之意,“出了门将桃树都砍了,顺着溪流的方向走,到最后一棵桃树根旁,用全部的修为破阵便可出去。”
话说到这,谢长闲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
在太阳从远山上升起,第一缕阳光照进这房间里之时,他才不得不颤着声叫她:“师姐。”
归心没有说话也没有睁眼,天亮了,梦就会醒,视线就会清晰。
“我带你一起走。”
谢长闲想将她扶起来,可归心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柄匕首,正死死对准他心口的位置。她睁开的双眸再无月下的温柔,泛着冷冷的杀意似乎都要将谢长闲穿透。
谢长闲看着那已经划破自己衣衫,带着狠意似乎真的要抵进他心口的匕首,还闪着寒光。
“滚。”
匕首还没有刺进心口,却好似已经有另一块大石头将他心脏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那个从未对他有过一丝情绪,无论如何都包容着他的师姐,此刻正拿着尖锐的匕首抵着他心口,满眼都是杀意。
“师姐。”